傅玖瑶把批文收进怀里,转身走向西廊。风还在吹,纸角在衣襟里轻轻拍着胸口,她没去理。
厨房的登记簿已经交上来,三张纸,字迹歪斜,时间挤成一堆。她翻开看了眼,辰时三刻到四刻之间,七个人接连进出,可厨房那会儿根本没人烧火。她合上本子,递给身边的心腹:“送去空间实验室,比对前三数据。”
那人接过,低头走了。
她站在案后没动。新规矩才推行一,表面顺从,底下已经开始松动。她不急着查,也不喊人问话。真想堵住漏洞,得先看清谁在漏水。
到了晚间,结果出来了。系统标记出七个人,连续两都在非高峰时段集中登记,签字笔画僵硬,有三人明显模仿他人字迹。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平日互不往来,却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回廊暗角,像是约好了一样。
她让洒出夜巡记录。三更前后,厨房后门的道上有影子晃过,两个老仆并肩走,手里提着炭筐,去了西跨院方向。那边是傅明珠被禁足的地方。
她盯着图看了一会儿,把资料存进密格,锁好。
第二一早,厨房又送来登记簿。这次字迹整齐了些,时间也分散了。她翻完,放下本子:“让他们照常做,别打草惊蛇。”
心腹低声问:“要不要抓一个出来杀鸡儆猴?”
“不用。”她,“现在抓人,只会让后面更难查。他们既然敢集体作假,背后一定有人撑腰。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等什么。”
她回到书房,打开空间实验室的声纹捕捉程序,在厨房通风口的位置布下接收点。设备启动后,画面开始滚动波形图。
第三夜里,一段模糊对话被截下来。
“……再等等。”
“上面还没点头?”
“快了。只要药材房那头拖住不报账,乱子就能闹大。”
声音断断续续,但能听清关键词。她记下话的时间和位置,再调人员往来图谱。两名参与密谈的老仆,这两都去过西跨院送炭,每次停留不超过半盏茶,但离开时神情轻松,像是完成了任务。
她眼神沉下去,傅明珠被关着,不能出门,也不能见人。但她还能听消息,还能用一句话、一个眼神影响别人。那些老仆不愿改规矩,本就心有怨气,只要有人在背后点一把火,就能烧起来。
她决定查她的日常。
饮食记录显示,傅明珠近三吃得极少,早饭推回去两次,午饭只吃了几口。按理人被禁足,情绪低落也正常。可当听到“药材房昨夜未报损耗”这句话从传话丫鬟嘴里出时,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在桌沿划出一道白痕。
那一瞬间的反应,藏不住。
当晚,傅玖瑶进入空间实验室,调出傅明珠房间的热感应影像。画面里,她半夜起身,坐在桌前,手握毛笔,纸上却一个字都没樱她反复描画同一个字——权。线条扭曲,越写越重,像要把纸戳穿。
傅玖瑶看着那段影像回放了三遍。
她终于明白,这个人没认输。她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斗。
她退出系统,将分析简录写在一张薄纸上,折好放进枕下。然后走到窗前,望着西跨院的方向。
那边黑着灯,看不出动静。但她知道,里面的人没睡。
她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后颈发凉,才转身吹灭烛火。
床上躺下,眼睛还睁着。改革不是立几条规矩就行的。有人怕变,有人恨她掌权,更有热着她犯错。现在这些动作,不过是开始。
她必须更快一步。
第二清晨,她早早起身,先去了厨房。登记簿刚交上来,她扫了一眼,没什么。但发现有个叫吴嫂的厨娘,昨漏登了一次取米记录,今补上了,字迹和昨日不同。
她叫来负责监督的仆妇:“吴嫂的事,记一次过,扣半月月钱。”
仆妇犹豫:“她是忘了,不是故意的……”
“忘了也是错。”她,“规矩写了,漏一次就扣钱。我话算数。”
那仆妇不敢再求情,应声退下。
她接着去了药材房。管事正准备上报昨日损耗,她看了一眼账本:“迟了半个时辰。”
管事赔笑:“昨儿忙,没顾上……”
“明再迟,停药一日。”她完就走,没多解释。
中午时分,厨房有人议论。
“大姐这是铁了心要整我们。”
“刘嫂她们走了,现在轮到咱们。”
“听西院那位最近都不吃饭,是不是气病了?”
“谁知道呢,反正她一倒,大姐就掌权了。”
“可这日子太难熬了,一到晚签这个画那个……”
话音未落,傅玖瑶从廊柱后转出来。
众人立刻闭嘴,低头垂手。
她走到话最凶的那个杂役面前:“你觉得难熬?”
那人脸色发白:“我……我没……”
“你够了。”她打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聚在哪话?也不知道谁带头不登记?我不动你们,是因为还没查完。现在走,还来得及收手。”
没人敢抬头,她扫视一圈,转身离开。
傍晚,她收到消息:又有两名老仆借送炭名义去了西跨院。这次他们没话,只是把一筐炭放在门口,转身就走。可守门的仆妇看见,其中一人临走前,朝窗户眨了一下眼。
她冷笑一声,下令:“从明日起,西跨院所有物资由专人统一派发,任何人不得私自接收。违者,以通谋论处。”
命令传下去后,她亲自去了一趟西跨院外。隔着门缝,她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她没敲门,也没话,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深夜,傅明珠坐在床角,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纸。上面全是“权”字,写满了又划掉,最后只剩下一个歪斜的痕迹。
窗外风声刮过屋檐,她抬起头,嘴角慢慢扬起。
她低声:“傅玖瑶,你查得出他们来过,可你查不出他们在想什么。”
“只要还有人恨你,怕你,烦你……你的新法就别想落地。”
她把纸团塞进袖中,闭着眼睛靠在墙上。 下一刻,她忽然睁开。
手指一点点抠进掌心。,明,她要让厨房的登记簿彻底乱套。
她不信,傅玖瑶能一个个罚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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