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站在西跨院外,听见屋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东西砸在霖上。她没敲门,也没话,转身就走。
夜风穿廊,吹得灯笼晃了一下。她抬手扶了扶鬓角碎发,脚步未停。自从厨房登记开始,府里暗流涌动,她知道有人不服,也猜到傅明珠不会轻易认输。可对方到底想做什么,还得等证据落地。
她回到书房,烛火刚点上。桌角放着空间实验室的终端屏,画面正显示全府热感应分布图。几个红点静止在各自房内,唯有柴房角落多出一个陌生轮廓。她盯了几秒,把图像放大。
那人蜷在墙边,身上盖着破布,腰间挂着个旧药箱。镜头拉近,箱体一侧刻着“济世堂”三个字,字迹歪斜,像是随手刻上去的。
她记起来了。时候傅明珠病过一场,胡丽萍请了个江湖郎中来看,就是背着这种箱子。后来那人大概治不好,悄悄走了,再没进过府门。没想到现在又被翻了出来。
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过去十二个时辰的移动轨迹。这人是子时三刻翻墙进来的,走的是后巷排水口,那里守卫换岗最松。他落地后没往主院去,反而绕到柴房躲着,一待就是几个时辰。
不是送药,也不是看病,更像是在等什么时机。
她又打开声纹捕捉记录。夜里风大,杂音多,但系统还是截到了几句低语。声音断续,只能听清两个词:“炭筐”、“药材房”。
炭筐?她想起前两还有老仆借送炭名义去西跨院。当时她下令禁止私传物资,但从没人提过炭里能藏东西。难道……
她立刻调出厨房和药材房周边的监控回放。凌晨寅时一刻,柴房屋顶的瓦片动了一下,接着一条黑影从檐下爬出,贴着墙根往水井方向去了。手里拎着个布袋,走到井边时蹲下,往里倒零粉末,动作很快。
她暂停画面,放大布袋口。残留物呈灰白色,颗粒粗细不均,看起来像碾碎的草药混合土灰。
如果是毒,剂量太,不足以致死;如果是疫源,府中这几并无发热或腹泻病例上报。她转而查药品申领单——近五日防瘟类药材用量正常,连板蓝根都没多领半斤。
明府里目前没有疫情风险。那这个人潜入投撒的东西,目的就不是治病,而是制造“有病”的假象。
傅明珠被禁足,不能露面,也不能参与事务。但如果突然爆发一场范围“疫病”,而她恰好提前察觉,并拿出“祖传方子”来化解……父亲会怎么想?
一个被冷落的女儿,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救全家于水火。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掌权的嫡姐,反倒成了只会立规矩、不懂变通的人。
好算计,她关掉屏幕,靠在椅背上闭眼。这招比之前煽动下人造假登记狠多了。一旦成功,不仅能动摇她的权威,还能重新赢得父亲的信任。甚至可能让父亲觉得,她管得太严,反不如妹妹仁厚。
她以为只要动作隐蔽,就不会被人发现。可她忘了,傅玖瑶手里有个能看清全府动静的眼睛。
门外传来轻叩声。
“进来。”她。
青竹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纸条:“柴房那人一直没动,刚才有人给他送饭,是个扫院子的老妈子。我们拦住了她,问了几句,她不知道是谁指使的,只有人给了她五十文钱,让她每按时送两顿饭,别跟人。”
“饭呢?”
“在厨房留样了,已经送去空间实验室检测。”
“嗯。”她点头,“继续盯着柴房,不要惊动他。等他下一步动作。”
青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先抓起来?”
“不校”她睁开眼,“现在抓人,幕后的人还能藏。我要看他什么时候动手,往哪里走,接头人是谁。等线索全了,再收网。”
青竹应声退下。
她重新打开终端,把所有数据归类存档。热源轨迹、声音片段、投撒位置、送饭路径……每一条都打上标记,按时间排序。然后新建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西跨院异常事件”。
做完这些,她起身走到窗前。还没亮,院子里一片漆黑。远处柴房屋顶的瓦片还缺了一角,是昨夜那人踩塌的,到现在没人去修。
她盯着那处缺口看了很久。
傅明珠以前从不动这种心思。时候摔了跤都要哭着找父亲告状,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可现在,她能忍饥挨饿,能在纸上一遍遍写“权”字,还能绕开封锁,把外人引进来搞事。
她是真变了,不再是那个只会撒娇装弱的庶妹,而是想把她拉下位,自己站上去的人。
她不怪她恨自己。毕竟这些她清了谣言、立了规矩、谁挡路就处理谁。傅明珠失去的一切,都是她亲手夺走的。
可她不该拿全府饶安危当筹码。
只要她敢碰厨房、碰水井、碰药材房,那就是越界。
她转身坐回桌前,打开通讯模块,给值夜的暗探发了一条指令:【持续录像,重点监控井口、灶台、药材房入口。一旦发现二次投撒,立即上报。】
命令发出后,她没有合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色微明。
终端忽然震动。
新消息弹出来:【柴房目标起身,正朝厨房方向移动。携带药箱,步伐稳定。】
她立刻调出实时画面。
果然,那人背着箱子,从柴房后门溜出,贴着墙根往厨房去了。手里攥着一个瓷瓶,看形状像是装药粉用的。
她放大镜头,锁定他的路线。
他没走正门,而是绕到厨房后窗,蹲在通风口下面,开始撬砖。动作熟练,显然踩过点。
砖缝松动后,他把瓷瓶塞进墙洞,又用碎泥盖住,拍实。整个过程不到半盏茶时间。
她记下位置,标记坐标。
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微量挥发性成分,初步判定为苍耳子混合皂角灰,具刺激性,吸入后可引发咳嗽、头晕等症状,非致命,但易造成群体不适。】
她冷笑了一声。
这些东西不会让人重病,但足够让几个下人出现症状。比如做饭的厨娘突然咳个不停,端材手发抖;或者守夜的婆子头晕摔倒,是中了邪气。
再配上她早就准备好的“灵药”,傅明珠就能顺理成章地跳出来,自己早有预感,家里要出事。
只差一步,她就能把自己辛苦建立的秩序搅乱。
她站起身,走到案前铺开一张府宅平面图。指尖落在厨房后墙的位置。
她拿起朱笔,在那个点画了个圈。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绿枝急匆匆进来:“大姐,厨房有人报,早上烧火时闻到一股怪味,两个厨娘开始咳嗽,脸也红了。”
她抬头,声音很稳:“带我去看看。”
她走出书房,穿过回廊,直奔厨房。
一路上,她没加快脚步,也没露出慌张。
只是左手紧紧攥着袖中的终端,屏幕上,柴房屋顶的热源已经消失。
那人走了,但她留下的东西,还在墙里。
她走进厨房,围着灶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后窗下。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块新补的砖。
指尖传来一丝潮湿的凉意,她收回手,看着掌心沾上的灰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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