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盯着终端屏幕,西跨院门的热源记录跳了出来。凌晨寅时三刻,门缝亮起一道微弱的红影,持续不到十息便消失。这不是第一次。
她调出过去七日的数据。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三一次,连续两次出现异常。规律得不像巧合。
她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块松动的砖,取出藏在后面的震动传感器。昨夜埋下的装置上,波形图清晰显示两次敲击信号,间隔两下,停顿,再一下——和扫院婆子经过窗下的节奏一致。
她坐回案前,打开空间实验室的分析界面。厨房粉末的成分报告早已出来:苍耳子研磨成粉,混入皂角灰,遇湿气会释放刺激性气味,引发咳嗽、脸红,但不会致病。正是那两名厨娘的症状来源。
账册也对上了。近十日内,有三名老仆收到额外赏钱,领炭量翻倍,却未用于取暖。其中一人,曾借送炭名义进入西跨院。
她翻到最后一份文件——那张从扫院婆子褥下搜出的纸灰残片。实验室用温控还原技术拼出字迹:“明日午时照旧”。笔画转折处的顿挫习惯,与傅明珠早年习字帖上的字完全吻合。
她将所有材料整合进一份揭帖。图文并列,时间线清晰,每一步都有数据支撑。没有猜测,只有事实。
刚亮,她派人去请傅志明。
半个时辰后,议事厅前广场聚齐了府中上下热。傅志明坐在主位,眉头微皱。他本不愿为家务事劳师动众,但傅玖瑶坚持要当众明。
“父亲。”她站上前一步,“改革推行以来,厨房漏登、药材房迟报、守旧势力集体怠工,表面看是规矩难行,实则有人蓄意破坏。”
人群骚动起来。
“我查了七日。”她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嘈杂,“厨房登记簿字迹潦草,七人签字笔迹相似,明显模仿。药材房账目延迟上报那,恰有三人同时领了双份炭。”
她拿出第一张图,指向几处签名。“这是笔迹重叠比对结果。再看这条路线——”她展开第二张图,“江湖郎中潜入柴房后,贴墙移动至西角门,与扫院婆子擦肩而过。红外影像显示,他右手曾触碰炭筐底部。”
有裙吸一口气。
“这不是偶然。”她继续,“西跨院禁足期间,无人能进出。但每清晨,扫院婆子都会经过窗外清扫落叶。距离不足五步。”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第三份材料。“昨夜,我在外墙埋设感应器,捕捉到两次敲击信号。随后搜查该婆子住处,在其褥下发现未烧尽的纸灰。经复原,上面写着‘明日午时照旧’六个字。”
她抬眼看向傅志明:“这字迹,您认得吗?”
傅志明接过纸样,手指一顿。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这是……明珠的字。”
“不仅如此。”傅玖瑶调出红外影像片段,“昨夜子时,有人从屋内起身,将一张纸条塞入门缝。次日清晨,扫院婆子便前往柴房附近停留良久。画面无声,但动作连贯,绝非无因。”
她将影像暂停在傅明珠弯腰塞纸的瞬间。
全场安静。
傅志明手里的茶盏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就在这时,西跨院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傅明珠被两名仆妇扶着冲进来,脸色苍白,眼睛通红。
“姐姐!”她扑跪在地,声音发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些证据都是假的!是你让人栽赃,是不是?你我写信,可那纸灰上只有几个字,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你我害人,可我被关在屋里一步没出,怎么指使外人?”
她抬头看向傅志明,眼泪滚落:“爹,我是您的女儿啊!她想夺走我的一切,连您都要骗了吗?”
傅志明没有话。他看着女儿,眼神复杂。
傅玖瑶站在原地,语气平静:“若我要陷害你,为何不直接报官?为何要等七日,只为抓一次你传递消息的机会?若我真想毁你,何必查清每一个环节,把所有证据摆在所有人面前?”
她看向人群:“你们当中,有人收了钱,有人听了话,有人只是怕事不敢。但我知道,没人愿意看着府里乱下去。所以我今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争输赢,是为了让规矩能立得住。”
她转向傅志明:“父亲,若您还信血缘,那请您看看她的反应。我她写字,她不否认笔迹,只被陷害;我她传信,她不解释为何门缝会有纸条,只哭诉委屈。她若清白,为何不敢让我搜她的屋子?”
傅志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当真做了这些事?”
傅明珠低头不语。
片刻后,她忽然抬头,笑了。那笑容冰冷,眼里没有一丝泪光。
“是。”她,“是我做的。”
众人哗然。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直视傅玖瑶:“你以为揪出我就赢了?你以为父亲知道了就会罚我?我告诉你,他不会。他是宰相,最重家丑不可外扬。你闹得再大,他也只会关我几,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转向傅志明,声音陡然尖利:“爹,您会赶我走吗?会把我交给刑部吗?不会的。您连娘亲犯了错都包庇,何况是我?”
傅志明浑身一震,嘴唇发白。
“所以我不怕。”她指着傅玖瑶,“你立规矩,我就毁规矩;你得宠,我就让你失宠。只要我还在这府里一,你就别想安生。”
傅玖瑶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傅志明猛地站起来,椅子翻倒在地。他盯着傅明珠,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
“你……竟真的……”他声音发颤,“我待你不薄,你母亲虽出身低微,但我从未亏待你们母女。你姐姐掌家,也是我应允的。你若不服,可当面争辩,为何要用这种手段?为何要勾结外人,往厨房撒毒粉?”
“毒粉?”傅明珠冷笑,“那不是毒,是药灰!我只是想让大家不舒服,好让我有机会献上解方。我想让您看看,我也能做事,也能护这个家!可您呢?您眼里只有她!新法是她推的,账本是她管的,连您喝的安神汤,都要她亲自盯着药材!”
她越越激动:“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可您做什么决定,都不问我一句!”
傅志明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桌沿。
“我错了。”他低声,“我错在以为你只是任性,没想到你已走到这一步。”
傅明珠怔住。
“你若早一句心里话,何至于此?”他闭上眼,“可你现在做的事,已不是争宠,是毁家。”
他睁开眼,目光如刀:“从今日起,西跨院封闭,你不准再见任何人。饭菜由专人送去,不得与仆妇交谈。若有违令者,一并治罪。”
傅明珠脸色骤变:“爹!”
“滚回去。”他挥手,“我不想再看见你。”
两名仆妇上前架人。傅明珠挣扎着,却被死死按住。
“傅玖瑶!”她嘶喊,“你得意不了多久!我告诉你,外面的人已经动手了!你等着,府里马上就要乱起来!”
人群一片惊慌。
傅玖瑶神色不变,只对身旁心腹低语:“加派人手,盯紧水井和厨房通风口。另外,把医女叫来,准备隔离房间。”
她转身走向回廊,西跨院的门被重重关上。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正死死盯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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