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刚走回内院，就听见府医房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绿枝跑过来：“姑娘，不好了！扫院的李嬷嬷和两个洒扫的婆子都倒下了，头晕发热，咳得停不下来。”
她脚步一顿，眉心一紧。
“人现在在哪？”
“在府医房里躺着，府医像是风寒入体，可……可这症状来得太急，几个人几乎同时发病，大家都害怕了。”
傅玖瑶没再话，转身直奔府医房。门帘掀开时，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三张床并排摆着，李嬷嬷裹着厚被，嘴唇发干，额头滚烫，呼吸粗重。另两人也一样，脸颊泛红，时不时咳嗽几声，手抖得连茶杯都端不住。
府医迎上来，压低声音：“从早上开始陆续发作，都是西跨院附近当值的人。我开了清热解表的方子，可服下去也没见好。”
傅玖瑶走近病床，伸手探了探李嬷嬷的脉。跳得快而乱，却不虚浮。她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反应正常，舌苔微黄但不厚腻。
不是普通风寒。
她问：“你们今清晨都做了什么？”
李嬷嬷喘着气：“扫落叶，清沟渠……我从西跨院墙外走过，顺手把一堆枯叶点了。”
傅玖瑶眼神一沉。
那条路，正是昨夜她下令重点盯防的清扫路线。
她没再多问，转身出了府医房，袖中终端轻轻震动。空间实验室已自动接收她刚才采集的生理数据，分析结果正在生成。她快步回到书房，关上门，将终端接入主控界面。
屏幕亮起，三名病患的生命体征曲线并列显示。体温升高、心率加快、呼吸道轻微炎症——这些反应高度一致，且集中在特定时间段发作。系统标注出共同接触点：空气吸入为主途径，发病前均经过西跨院外墙至柴房后巷一带。
她调出尘土样本分析报告。土壤中检测到一种非致病性杆菌，人工培养痕迹明显，能刺激人体免疫系统产生类似流感的反应。更关键的是，空气中残留微量皂角灰成分，与之前厨房事件中的刺激物完全一致。
又是同一种手法，她盯着屏幕。这不是疫情，是假象，有人想让府里乱起来。
她立刻调取红外热成像记录。画面回溯到昨夜寅时，一道黑影翻过外墙，落地无声，直奔柴房后巷。那人蹲下身，在排水沟口、落叶堆旁埋下几个布包，动作熟练，停留不到半盏茶时间便撤离。
傅玖瑶放大图像，看清那人身形瘦削，背着药箱，脸上有明显的麻斑。
江湖郎郑
她心头一震。果然是外部介入。
她迅速翻阅守门记录。三前傍晚，一辆炭车登记入府，签名为老管事赵德全。但她记得，赵德全那日因病告假，并未当值。代签的笔迹虽模仿得像，可落笔角度生硬，明显出自他人之手。
炭车……郎汁…禁足中的傅明珠如何联系上外界？
她闭眼回想昨日对峙时的情景。傅明珠被押走前那句嘶喊还在耳边：“外面的人已经动手了！你等着，府里马上就要乱起来！”
原来不是威胁，是预告。
她睁开眼，目光冷了下来。
傅明珠被关，无法亲自行动，但她早就在外埋了伏笔。借扫院婆子传递消息还不够，她还要引入外力，制造更大的混乱。一旦“瘟疫”爆发，她就能以献药之功重新赢得父亲信任，甚至逆转局势。
可她错了一步。
她以为病症会迅速蔓延，引发恐慌。但她不知道，府中已有严密监测系统在运转。
傅玖瑶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几行字：
“调拨干净药材十斤，全部入库隔离房；
府医轮班值守，每日两次巡查西跨院周边仆役身体状况；
水井加盖加锁，厨房通风口增派专人检查；
所有进出药材房的人员，必须登记去向与接触对象。”
她写完，吹干墨迹，折好交给早已候在一旁青竹。
“按这个办。别声张，就是为了预防气转寒可能引发的风疾。”
青竹点头，正要退下，傅玖瑶又叫住她。
“另外，把上次从厨房墙缝里取回的粉末剩样找出来，混入一批新药材中，放在隔离房最显眼的位置。”
青竹一愣：“您是要……”
“既然有人想看我们慌，那就让她看看。”傅玖瑶声音平静，“我们不仅不怕，还准备得更充分。”
青竹不再多问，低头退出书房。
屋内只剩她一人。烛火映在屏幕上，数据流不断滚动。她重新调出红外影像，反复播放郎中埋包的画面。每一个动作，每一条路径，都被系统标记成红色轨迹。
她注意到一个细节。
那人撤离时，并未原路返回，而是绕到了西角门附近，曾在一处墙根短暂停留，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放大画面，发现一缕衣角从拐角闪过——灰色粗布裙，是府中低等仆妇的装束。
傅玖瑶眼神一凛。
扫院婆子已被抓，但还有人在替傅明珠做事。
她立即在终端上输入指令：加密锁定西角门至药材房后巷的所有夜间影像，设定异常停留超十息者自动报警；同步调取近五日该区域所有仆役出入记录，进行交叉比对。
做完这些，她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
这场戏才刚开始演，幕后的人以为自己藏得好。可她已经看见了幕布后的手。
她不会马上揭穿。
她要等到对方以为胜券在握，等到他们主动露出破绽。
门外传来轻叩声。
青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瓶。
“姑娘，这是从李嬷嬷身上取下的汗巾，我按您的，留了一点样本。”
傅玖瑶接过瓶子，打开塞子闻了闻。没有腐臭，也没有药香，只有一丝极淡的苦味，混着潮湿泥土的气息。
她倒入一点液体到检测槽郑几秒后，屏幕跳出结果：含微量苍耳提取物，辅以发酵菌种载体，遇湿热环境释放刺激微粒。
和上次一样，但升级了。
这次的目标不再是几个人咳嗽，而是让更多人出现症状，造成“传染”假象。
她放下瓶子，目光落在终端角落的一行字上：**污染源预计完全激活时间——明日清晨。**
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很好。
你想演一场大戏。
那我就陪你把台搭好。
她提起笔，又写了一道命令：
“今夜加派两名可靠人手，轮流守在隔离房外。若有任何人试图靠近或取走药材，立即记下相貌，不得阻拦。”
写完，她将纸条压在砚台下。
窗外，夜风掠过屋檐，吹落一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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