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消息像一盆冷水泼进密室。老仆喘着气村子里又死了两个人,传言是宰相府的药童带着新药箱去过后出的事。傅玖瑶猛地站起身,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滑动,调出昨晚布置的监听程序。
波形图还在滚动,但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陆三元身上了。新的命案来得太快,不是巧合。有人在推她父亲下台,手段一次比一次狠。她盯着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那些弯弯曲曲的线像是蛛网,而蜘蛛一直藏在暗处。
她重新输入“沈渊”这个名字。系统开始运行,将过去三年所有与“通济斜有关的交易记录拉出来。每一笔钱的流动都有规律,尤其是在官员发难前七,必定有一次异常调度。这不是随机行为,是命令。
傅志明站在门口没动,手里那份公文还攥着。他脸色沉得厉害。“你刚才的那个商人……真能操控这么多事?”
傅玖瑶点头。“他用了七层壳子藏身。布庄、钱庄、商行,全是幌子。真正控制这些的是一个十年前就该死的人。”
“沈渊?”傅志明声音低下去,“他当年贪墨军饷,被贬岭南,朝廷文书都写了病亡。你怎么确定他还活着?”
“因为他的动作太准。”傅玖瑶把终端转向父亲,“每一次弹劾出现,背后都赢通济携的资金调动。这不是巧合。而且,他选的人都是有弱点的——周延安儿子缺钱买田,沈文昭弟弟想进国子监,赵承业一直没升职。他知道怎么撬动这些人。”
傅志明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条连接二皇子幕僚和“通济斜的红线上。“你是,萧逸也牵进来了?”
“不只是牵连。”傅玖瑶手指点着那条线,“这个人持股‘通济携,而他是萧逸的心腹。没有萧逸默许,他不可能在京城里铺这么大的局。他们是一伙的。”
屋子里静了几秒。傅志明缓缓坐下,手撑在桌边。“所以这场风波,不是冲我来的,是冲户部来的。”
“也是冲相位来的。”傅玖瑶接话,“沈渊主持过赋税改革,懂财政。您现在推行新政,触动的是旧利益。他要的不是报复,是要取而代之。萧逸给他权势庇护,他出钱出人,各取所需。”
傅志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变了。不再是朝堂上那个被围攻的宰相,而是看清棋局的老将。
“可我们拿不到证据。”他,“这种人不会亲自露面。就算你得对,他也只会躲在幕后,让别人动手。”
“那就让他自己走出来。”傅玖瑶声音没变,却透出一股冷意,“他敢布局,就一定会再动。只要他再指挥一次,我就抓住他的声音,或者他的字迹。”
傅志明抬头看她。“你想怎么做?”
“放风。”她,“放出消息,您打算撤回新政第三条,缩减灾粮拨付。这对百姓不利,但对某些人是好消息。他们会以为机会来了,赶紧催沈渊加码。”
“然后呢?”
“然后等他下令。”傅玖瑶调出监听程序界面,“我已经在静庐别院周围设了三个拾音点。只要陆三元再去见他,只要他出‘东家’两个字,只要他提到下一步计划,我就能录下来。音频加上时间地点,足够证明他在操控整个弹劾链。”
傅志明沉默了一会儿。“万一他不上当?”
“他会。”傅玖瑶语气很稳,“这种人最怕错失时机。十年隐忍,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不会放过任何能压垮您的机会。”
傅志明看着女儿的脸。她不像从前那样遇事会犹豫,也不会躲在他身后。现在的她现身在人前,像在下一盘早就规划好的的棋局。
他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从账册墨迹不对劲那。”傅玖瑶回道,“那种墨色不是现在的工艺能做出来的。能拿到这种东西的人,要么来自极北之地,要么……来自未来。空间实验室告诉我,那是现代碳粉。而唯一可能接触这种东西的,就是曾经进入过禁地又逃出去的人。”
傅志明瞳孔微缩。“你是,他进过皇陵地宫?”
“我不知道。”傅玖瑶摇头,“但我查过档案,当年他被贬前,曾以户部特使身份去过北境三个月。回来后不久就开始贪墨。也许他在那边发现了什么,也许他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傅志明慢慢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踩在算计上。
“你要心。”他,“这种人能活到现在,一定有很多保命手段。萧逸只是他的刀,他自己才是握刀的手。”
“我知道。”傅玖瑶看着屏幕,“所以我不会先出手。我会等他动,等他露出破绽。只要一次,就够了。”
傅志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消息?”
“今晚。”她,“我会让贴身丫鬟去茶楼漏嘴,再让厮在酒肆提一句。不出三,消息就会传到静庐别院。”
傅志明点点头。“好。这事你来主导。我在朝堂上配合你,装作动摇的样子,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傅玖瑶应了一声,手指已经在终端上操作起来。她新建了一个加密频道,设定自动上传功能,一旦捕捉到关键词就会立刻备份并标记时间戳。
屋外传来更鼓声。三更了。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晃了一下。终端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照出一双清醒的眼睛。
她没话,只是把监听范围扩大到了静庐别院后巷。那里有一口废弃的井,井壁中空,能传导声音。她在井口装了个微型装置,用麻绳固定,外表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石头。
傅志明走到门边,手扶着门框。“你娘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心疼。”
傅玖瑶手指顿了一下。“她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让人欺负咱们家。”
傅志明没再什么,轻轻带上门走了。
密室里只剩她一个人。终端还在运行,波形图缓慢滚动。她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一条新数据跳出来。是城南码头的巡防日志。一艘船昨夜靠岸,登记货主是空户,但卸货清单上有十箱药材,送往“通济斜分号。
她放大航线图。这艘船是从苏州来的,走的内河航道,中途停过两次。一次在扬州,一次在镇江。而这两,恰好有两名工部吏请假外出。
她记下时间和地点,把两条线连在一起。还没完。她又调出“通济斜最近三个月的药材采购记录,发现其中有三批药材成分异常,含有轻微毒性,长期服用会导致头晕乏力,严重者会呕血。
这不是治病的药,是害饶药。
她想到京郊那两个死者。症状和上次一样。如果真是药童带去了新药箱,那药箱里的药,很可能就是这批毒药材。
有人想用毒药制造恐慌,再嫁祸给宰相府。
她立刻打开通信模块,准备通知京郊医馆封存剩余药材。可就在她按下发送键前,终端发出一声轻响。
是监听程序的预警提示。
陆三元进了静庐别院。现在是凌晨四点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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