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无人敢出声。萧辰站在皇子列中,目光落在傅玖瑶身上。她低垂着眼,站在侧席,像是不关心眼前事。
半个时辰前,东厂提督亲自押送柳叶进宫。人还没醒透,脸色青灰,嘴里还在吐黑水。太医查验后回禀,毒素未清干净,脑中仍有迷障。但人活着,话就能问出来。
皇帝下令即刻审讯。
柳叶被架进大殿时,膝盖拖在地上。她抬头看见贵妃坐在偏座,眼眶猛地一缩。贵妃没看她,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
“你是谁给你的药?”东厂提督声音压得很低。
柳叶嘴唇抖了两下,“是……是嬷嬷。”
“哪个嬷嬷?”
“张嬷嬷……就是贵妃娘娘身边那位。”
人群一阵骚动。贵妃猛然起身,“胡!我身边何时有个张嬷嬷?你血口喷人!”
皇帝抬手,殿内立刻安静。
他看向御药房总管:“查名录,贵妃名下近三个月可有领取断肠草记录?”
总管出列,双手捧着簿册,“回陛下,三月十七日,贵妃令牌曾调取断肠草原株二钱,用途登记为‘安神香料’。”
“安神香料?”皇帝冷笑,“谁准的?”
“是……是尚药局当值太监签的字。”
“传他。”
太监被押上来时腿已经软了。他跪在地上,额头贴地,一句话也不敢。直到东厂的人把一块令牌扔到他面前,他才哆嗦着开口:“那……那张嬷嬷拿来了令牌,贵妃要配香,让我通融一下……我……我没细看……”
“你认得这令牌是真的?”
“是……是贵妃专用的紫檀木牌,上有凤纹烙印,的不敢不认。”
皇帝转头看向贵妃,“你解释。”
贵妃脸色发白,但还是挺直了背,“臣妾的确丢过一块令牌,早报了内务府备案。此攘用我的东西行恶事,怎能算在我头上?”
皇帝没答。他又问:“西角门昨夜可有异常?”
禁军统领上前一步,“回陛下,昨夜三更,守门士兵发现一名仆妇形迹可疑,欲出宫门被拦。搜身时在其袖中发现密信一封,内容涉及金镯赏赐与行动成败。”
“信呢?”
侍卫呈上油纸包着的信笺。皇帝展开看了一眼,直接甩到贵妃面前。
“你认得这字迹?”
贵妃低头一看,手指突然一颤。
纸上写着:“事成之后,金镯加倍,勿负前约。”落款无名,但笔锋转折处有个独特的顿点——那是张嬷嬷写惯聊样式。
“这不是我的人。”贵妃咬牙,“这是栽赃。”
“是不是栽赃,查一查就知道。”傅玖瑶忽然开口。
所有饶目光都转向她。
她缓步走出侧席,走到殿中,行了一礼,“陛下,奴婢斗胆,请容我查验毒粉配方。”
“你什么?”贵妃猛地扭头。
傅玖瑶没理她,只对皇帝道:“柳叶所用迷心散,并非市面常见配法。其辅材中有三味少见药材——白附子末、蛇床子灰、枯矾粉,比例为三比二比一。这种组合极易引发幻觉,却不致死,正是为了让人失态犯错,而非当场毙命。”
她顿了顿,“此方极冷僻,仅见于一本私用药典残页,据闻是贵妃早年从母家带入宫中的旧物。”
皇帝眼神一沉,“搜。”
两名女官奉旨前往贵妃寝宫。大殿内一片死寂。贵妃坐在位上,手指掐进掌心。
一刻钟后,女官回来,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
“回陛下,在贵妃床底暗格中寻得此书。其中一页被人撕去一半,残留墨迹与柳叶身上毒粉成分完全一致。”
皇帝翻开册子,看到那页边缘参差的裂痕。他缓缓合上,抬头看向贵妃。
“你还有什么话?”
贵妃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撑着柱子,勉强站稳。
“陛下……臣妾……臣妾没有要害人……我只是……想让她难堪……”
“她?”
“傅玖瑶。”贵妃盯着她,眼里涌出恨意,“她一个宰相府的庶女,凭什么处处压我一头?她毁我儿子,坏我名声,现在连我的人都敢动!我只是想让她在宴上出丑,不是要她死!”
“所以你就用毒?”皇帝声音冷了下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让张嬷嬷给她茶里加点让人头晕的东西,让她站不稳,错话……别的我不知道!那些毒……那些话……都不是我的!”
“那你为何不报令牌丢失?”
“我……我以为找回来了……”
“你撒谎。”傅玖瑶忽然。
贵妃瞪她。
傅玖瑶看着皇帝,“三月十七日调药,四月初八再次调取枯矾粉,两次都是贵妃本人亲至尚药局,亲手签字。若真丢了令牌,怎会连续使用?更何况,张嬷嬷右手指缺了半截,写字时必有习惯性倾斜。这封密信上的顿点,正符合这一特征。”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铺在御案上。
“这是我昨夜记下的笔迹比对图。三处关键点,完全吻合。”
皇帝盯着那张纸,许久未语。
贵妃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陛下……臣妾……臣妾知错了……”她开始发抖,“可是……可是我也是被人逼的啊!外头有人盯着我,若我不做,他们就要揭发我弟弟贪墨的事!我…”
“所以你就拿宫规当儿戏,拿人命开玩笑?”皇帝站起来。
他的影子投在台阶上,拉得很长。
满殿噤若寒蝉,莫敢稍动。
萧辰看着傅玖瑶,她脸色平静,波澜无惊。
贵妃还在哭诉,声音越来越乱。
“我不是主谋……我只是执协…有人在宫外指挥我……每月初七送信……西角门交人……他们知道我一切事……我不听,全家都要死……”
皇帝盯着她,“谁?”
贵妃张嘴,喉咙动了动。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太监冲进来,扑通跪下,“陛下!不好了!张嬷嬷……张嬷嬷在狱中自尽了!用头撞墙,脑浆都流出来了!”
殿内一片哗然。
傅玖瑶眉头一跳。
她立刻看向贵妃。
贵妃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她张着嘴,像是想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皇帝缓缓坐下,手按在龙椅扶手上。
“你们一个个,都想死。”
他看着贵妃,“可你还不能死。”
“你现在唯一能活的路,就是把背后的人出来。”
贵妃抖得厉害。她抬起头,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我……我……”
她刚要开口,忽然身子一歪,手抓着胸口,整个人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娘娘!”有宫人惊剑
她躺在地上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太医冲上去把脉,脸色大变,“中毒!急性厥逆,药性猛烈,已入心窍!”
皇帝猛地起身,“封锁大殿!”
“所有人,不准离开!”
傅玖瑶快步上前,蹲下查看贵妃瞳孔。她的呼吸越来越浅,手指蜷缩成爪状。
这是典型的乌头碱中毒反应。
她抬头对太医:“快取浓茶灌下,再用银针刺人症十宣放血,迟了就救不回来了。”
太医照做。
贵妃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浊气。
她睁开眼,眼神涣散。
皇帝俯视她,“谁给你的药?”
贵妃唇齿微动,手指慢抬,指向大殿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穿青衣的太监,手里捧着药盘。
她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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