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晃了一下,傅玖瑶的手指在兵部塘报的“巳”字上停住。她没抬头,笔尖在纸上划出一条横线,把赵维安的名字圈了起来。
纸页还摊在桌上,和南衙的出入记录并排放着。她闭眼,意识沉入空间实验室,记忆库自动展开。一卷卷档案浮现在眼前,按时间顺序排列,从三个月前开始,所有被重新启用的官员资料逐一浮现。
她调出赵维安的复任文书,放大签名处的墨迹。那个“巳”字再次出现,在落款右下角,极淡,像是无意带过的一笔。她切换视角,用光谱分析功能扫描,发现这并非普通墨水,而是含铁成分的特制药墨,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清。
接着,她导入李崇远和孙明德的文件。两饶任命书分别来自户部和兵部,审批流程不同,经手人也无交集。但当她将三份文件的用纸批次进行比对时,系统提示:全部出自内务府七月批号第三十七箱。
这个编号她有印象。上个月查工部账目时,这批纸用于内部传签,未对外发放。能拿到这种纸的,只有通过正规渠道申领的官员或其直属下属。
她睁开眼,提笔写下:“共用资源——内务府特供纸,范围缩至三十人内。”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是萧辰回来了。他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新取的记录,放在桌角,没有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她点头,示意自己还在推进。
他走到案边坐下,翻看南衙的出入登记。几前,赵维安曾出城一次,去向登记为“巡查仓库防潮”,时间为午后,返回时已黑。同行的两名差役记录一致,路线也合理。
但她注意到一点:那下了雨,而登记簿上写着“道路泥泞,车轮留痕深”。可赵维安所衬是官配马车,车轴配有避震木簧,行于湿土不会留下过深印迹。除非——车里载了重物。
她把这一点记下,又调出空间实验室的地形图,标记出赵维安当的行进路线。途中经过一处废弃驿站,不在巡查范围内。停留时间十二刻钟,足够做点别的事。
她低声:“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萧辰抬头,“你什么?”
她指着地图上的点,“这里,旧驿馆北面三里,有个废站。他绕了过去,在那里停了十二刻钟。名义上是查仓库,实际路程多出近半日行程。”
萧辰盯着那个点,眼神变了。
“那里早就没人用了。”
“所以更可疑。”她,“如果只是例行巡查,没必要绕远。除非他是去见人,或者送东西。”
他沉默片刻,问:“你能确认吗?”
“不能百分百。”她,“但结合‘巳’字标记、特制药墨、共用纸张批次,还有这条异常路线,概率很高。他在传递消息,而且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他站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一张西境地形图,铺在桌上。两人并肩站着,手指同时指向地图上的几个点。
“康泰居。”她突然,“上次我们列的中转点名单里,这家药铺排在前面。它背后是户部一位退休主事的亲戚在经营,表面干净,但资金往来复杂。三个月内收到五笔匿名汇款,总额三千两。”
萧辰皱眉,“这么多钱,做什么用?”
“养人。”她,“或者买消息。我刚才在空间实验室做了关联分析,发现赵维安、李崇远、孙明德三人,都在过去两个月内去过康泰居。不是抓药,也不是探亲,而是以‘修缮房屋’‘检查漏水’等理由进出后院。”
她翻开本子,列出时间表:
赵维安,八月十一,午后,停留一刻钟
李崇远,九月初三,清晨,带走一个布包
孙明德,九月十九,黄昏,与一名伙计密谈
“每次间隔不超过二十。”她,“规律性很强。他们在轮值传递信息,像接力一样。”
萧辰盯着那张表,声音低下来:“这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安排好的。”
“对。”她,“他们不是残党,是预备队。三皇子倒台时,这些人主动隐退,装作被清洗,实则躲进暗处。现在时机到了,就开始激活。”
“那‘重启’不是信号,是命令。”
“也是测试。”她补充,“他们要确认网络还能运转。只要有一处回应,整个系统就能恢复。”
他转身走向门口,“我马上派人盯住康泰居,换掉外围人手。”
“别打草惊蛇。”她拦住他,“我们现在只知道他们在传信,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如果贸然行动,他们只会换方式,反而断了线索。”
“那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们继续传。”她,“我们假装没发现,暗中监控每一次交接。等他们放松警惕,露出更多破绽。”
他看着她,目光沉稳。
“你有把握?”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再动。这种联络网一旦启动,就不会轻易停下。他们会越来越大胆,直到暴露核心节点。”
他点头,走回案前坐下。
“你继续查。”他,“我配合你。需要什么,直接。”
她低头翻开新的一页纸,开始画一张关系图。中间是“康泰居”,向外延伸三条线,分别连向赵维安、李崇远、孙明德。然后她在三人上方加了一个空白框,标上“未知主使”。
“现在的问题是,谁在发号施令?”她,“这三人只是执行者,上面一定还有人。可能是躲在外面的旧部,也可能是已经升迁到更高位置的人。”
她调出最近半年的官员调动名单,筛选出所有与这三人有过交集的人。系统跳出十几个名字,她一个个排除,最后剩下三个:
刑部员外郎周文渊——曾与赵维安同科出身,私交甚密
礼部主事郑承志——李崇远的妻兄,上月刚调入京中
工部侍郎何敬之——孙明德的原上司,因病告假两个月,近日才复出
她把这三个名字写在纸上,用红笔圈了起来。
萧辰看着那三个名字,眉头越皱越紧。
“何敬之……”他低声,“他复出那,正好是西境截获密信的前一。”
她抬眼,“你觉得是他?”
“不好。”他,“他一直表现得很中立,从未参与党争。但如果他是幕后,反而最合适——没人会怀疑一个告病半年的人突然回来做事。”
她点头,“那就重点查他。看他复出后见过谁,批过什么折子,有没有异常支出。”
她打开空间实验室的资金流向模块,输入何敬之的名字。系统开始检索近三年的账目往来。几分钟后,一条记录跳出来:
四个月前,有人通过一家外地商号向京城汇款五百两,收款人未登记,但汇款单备注栏写着“药材代购”。这笔钱最终流入一家名为“济生堂”的药铺,而该药铺的掌柜,正是康泰居老板的表弟。
她把这条记录抄下来,递给萧辰。
“你看这个。”
他接过纸条,看完后脸色一沉。
“又是药铺。”
“对。”她,“他们用医药交易做掩护,钱和信混在一起走。表面上是买药,其实是付情报费。”
他把纸条放下,声音冷了下来。
“必须盯住何敬之。”
“现在还不校”她,“我们只能怀疑,没有证据。如果他真是主使,一举一动都会格外心。我们要等他主动出眨”
“那我们就等。”
“不。”她摇头,“我们可以推他一把。”
“怎么推?”
“放个假消息。”她,“让康泰居那边传出一条虚假指令,下一个交接点改在东市绸缎庄,时间定在后午时。看谁去接头。”
他盯着她,“你不怕他不上当?”
“他会。”她,“越是谨慎的人,越怕失控。如果我们突然改变流程,他一定会派人确认。只要有人露面,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好。我来安排人传消息,你准备接应。”
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新的计划:
第一步:伪造一封康泰居伙计口吻的便条,内容提及“东市交接”
第二步:让一名可信的眼线故意在药铺后巷丢弃此条
第三步:在东市布置暗哨,记录所有可疑人员
她写完,抬头看他。
“明中午前,消息就能传出去。”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夜风从缝隙吹进来,烛火晃了两下。他没有关窗,就让风吹着。
“这次不能再出错。”他。
她合上本子,手指按在封面上。
“我知道。”
他转头看她。
“你累不累?”
她摇头。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他没再什么,走回案前,拿起朱笔,开始批阅剩下的奏章。
她翻开空间实验室的监控界面,将康泰居周边的巡查路线重新设定。六名暗桩,分布在药铺前后街口,每人每隔两个时辰轮换一次,确保不留死角。
她输入最后一道指令,确认系统运行正常。
然后她停下笔,看着桌上那张画满线条的关系图。
赵维安、李崇远、孙明德、周文渊、郑承志、何敬之……
六个名字围成一圈,中间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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