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血从掌心渗出,顺着指尖滑落,在键盘上积成一片暗红。她没擦,也没动,只是继续看着那条红色进度条缓慢推进。
《边境驻军布防图》的下载已到百分之六十二。
后台取证系统已经启动。三级录制造模正在运行,所有操作痕迹都被完整封存。击键节奏、光标轨迹、页面停留时间,全部打上溯源标签。她调出生物行为画像面板,数据流正不断填充模型空白。
“左利手。”她低声,“输入延迟三点七秒,和上次一样。”
萧辰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停顿过的节点。“他在确认安全?”
“不是确认。”她敲了一下回车,切换到缓存路径监控页,“是在等反应。如果文件被拦截,他会立刻终止。但他现在继续了,明他认为没事。”
“那就让他继续。”
“必须继续。”她,“这份文件一断,整个链路就断了。我们现在要的不是阻止,是连根拔起。”
她打开侧边栏的历史记录比对窗口。三份此前被捕获的操作日志并列排开——人事异动册上传、建议书审批、密档库访问请求。三个不同时间,三个不同终端,但都指向同一个临时缓存路径:tmp_bak_07。
“这个命名习惯太固定。”她放大其中一段代码,“正常人不会每次都用同样的后缀。这是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改不掉。”
“能锁定是谁吗?”
“不能直接锁。”她摇头,“但能画出来。输入法词库赢勘合’‘驿传’这些旧府专用词,现任官吏不用这些。还有,他每次操作前都会先开一个空白文档,像是在打草稿。这不是流程需要,是心理依赖。”
萧辰沉默片刻。“你觉得他是谁?”
“我不知道名字。”她,“但我知道他的位置。备案处值班终端是跳板,真正的控制源不在那里。你看这里——”她点开网络拓扑图,“每次连接都会经过一次中转,地址尾缀是cz-archive-07。这是三皇子旧府第七档案库的编号,早就该注销了。”
“你还留着这个路径?”
“我没删。”她声音平直,“因为我知道他们会用。他们以为这是隐蔽通道,其实是陷阱入口。”
她开始输入新指令,将所有与cz-archive-07相关的通信流量全部导入隔离沙箱。任何通过该路径传输的数据都将被复制一份,原样放行,副本则进入深度分析队粒
“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萧辰问。
“还没到时候。”她关闭窗口,“现在抓,只能抓到操作员。我们要的是幕后那个发令的人。L.m.不是执行者,是决策者。他每动一次,就会留下更多特征。等画像完整,就能反向推导身份。”
“万一他不再动了?”
“他会动。”她,“他已经上了钩。刚才那份布防图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动作。他们今晚要转移的东西不止一宗。北道那批货只是幌子,真正要紧的,是这些文件背后的关系网。”
她调出人员关联图谱。周通、李元奎、陈平……一个个名字被红线连接起来,最终汇聚在一个空白节点上。那里写着两个字母:L.m.
“这个人绕开了所有明面规则。”她指着图谱边缘的一处异常,“看这里,三次轮岗交接都没有正式备案,但岗位职责已经实际变更。他是利用制度缝隙在换人。不是篡改内容,是替换执行者。只要人在,命令就能走通。”
“所以你才没拦那些拨款单?”
“对。”她,“我让它们走了。每一笔都被记下路径,每一个经手人都被标记。现在这张网已经铺好了,只差最后一拉。”
她低头看了眼手心的伤口。血还在流,已经浸透伶在键盘下的纸张。她撕下一页新的,压上去,继续操作。
“你得处理一下。”萧辰。
“不用。”她按住键盘,“现在不能停。系统刚完成行为基线建模,任何中断都会影响数据连续性。再等等。”
她重新聚焦屏幕。布防图的下载进度停在百分之八十九,又开始移动。几秒后,文件成功上传至兵部存档库。
后台日志同步刷新。操作者退出系统,终端进入休眠状态。
但她没有放松。
她调出最后一次鼠标轨迹回放。光标在提交按钮上悬停了两秒,然后点击。这个动作看似寻常,但她注意到了角度偏差——光标是从左下方划入按钮区域的,明使用者习惯左手操控。
而备案处登记的值班员陈平,是右利手。
“不是陈平。”她,“他是替身。”
“什么意思?”
“有人冒用他的权限。”她打开设备指纹比对表,“登录设备的mAc地址匹配,输入延迟也一致,但操作习惯完全不同。陈平敲字时喜欢连按退格,这个人一次都没用过。而且……”她放大屏幕一角,“你看这个分辨率设置,是1280x720,而备案处主控台默认是1920x1080。这台机器被人改装过,可能是远程接入。”
“你是,有人在别处控制这台终端?”
“没错。”她,“物理位置在备案处,但操作者不在那里。L.m.根本没进宫,他躲在外面,通过隐藏通道远程操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找不到人影。”
她立即设定追踪规则:凡是从该终端发起的操作,若出现左利手特征或使用旧府术语,立即触发一级预警,并自动记录Ip跳转路径。
“他会再来的。”她,“这次只是试水。等他确认一切正常,就会进行下一轮动作。到时候,我们就能顺着他留下的网络痕迹,找到真实位置。”
萧辰看着她疲惫却清醒的脸。“你撑得住吗?”
“我能撑。”她,“空间实验室还能运行四个时。只要系统不停,我就不会停。”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那是过去十二个时辰内所有跨部门文书流转的签批记录。她用新建的行为模型进行批量筛查,筛选出七份存在模式异常的文件。
“这些都不是正规流程。”她逐一点开,“签字人签名速度太快,不像现场签署。还有,用印时间间隔太短,不可能是同一人完成。他们在批量伪造。”
“要不要查?”
“不。”她,“先不动。让它们留在流程里。等他们觉得安全了,自然会暴露更多。”
她把这七份文件全部标记为“观察对象”,加入持续追踪列表。每一份的后续动向都将被实时记录。
忽然,系统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非常规数据包上传:来源终端为备案处,目标地址为外部加密节点,文件名:【粮饷调度异常汇总_v2】**
她立刻点开详情。
文件内容是一份汇总报告,列出近期户部粮账中的五处疑点,并附带修改建议。表面上看是例行核查,但她一眼看出问题——这些建议全都指向已经被她放行的那几笔可疑拨款。
“他们在补漏。”她,“想把这些漏洞合法化。”
“你能追到接收方吗?”
“暂时不能。”她盯着数据流向,“信号经过三次跳转,最后消失在城南一片民用网络集群里。但没关系,只要他们继续传,总会露出破绽。每一次传输都会留下设备特征,拼多了,就能拼出原型。”
她开启被动监听模式,不再主动拦截或干扰,而是让所有异常通信自由流动,仅在后台收集元数据。
“你现在是在钓鱼。”萧辰。
“对。”她,“鱼已经咬钩了,我只是等着它游深一点。”
她靠在椅背上,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依旧锐利。
“你知道最危险的是什么吗?”她轻声,“不是他们有多狡猾,是我们太想抓人。一旦急了,就会出手太早。可只要我们动一下,他们就会缩回去。所以我们必须忍,必须让他们觉得,一切都还在掌控郑”
萧辰点头。“那你定节奏。”
她伸手摸了摸键盘边缘。血已经干了,粘在手指上,有些发涩。她没在意,只是重新将手指放回主控区。
屏幕上的数据流仍在滚动。
突然,一个新的登录请求跳出。
用户:L.m.
终端:备案处值班机
操作:访问吏部人事档案库,请求下载【官员履职异常记录总表】
她盯着那行字,嘴角微微抬起。
“他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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