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登录信息，呼吸放轻。L.m.又来了。
用户身份显示为备案处值班终端，操作请求是下载吏部人事档案库中的《官员履职异常记录总表》。光标停在确认按钮上，等待点击。
她没有立刻行动。右手按在键盘边缘，左手压住微微发颤的指尖。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每一次用力都会撕开一点，渗出的血把纸张染成深褐色。她没换，也没管，只是将身体往前倾了些。
“准备好了？”萧辰低声问。
她点头。“沙箱已就位，假文件加载完成。他只要点下去，就会以为自己拿到了真实数据。”
“信号能追吗？”
“能。”她，“回传路径里埋了追踪码，一旦开始下载，源头位置就会暴露。不是一次跳转，是全程记录。”
她敲下预设指令。系统界面切换，一个伪装成档案库的虚拟环境弹出，页面右下角标注着更新时间：昨夜子时。这是伪造的时间戳，看起来和真实数据库毫无差别。
L.m.的动作没有迟疑。三秒后，鼠标移动，点击下载。
进度条开始滚动。
傅玖瑶紧盯后台日志。数据包正在从虚拟服务器传出，顺着预设的网络路径层层回溯。每一跳都带着设备指纹、延迟特征和Ip标记。她在等最终落点。
十息之后，定位锁定。
“城南驿馆西厢房。”她报出地址，“有远程接入痕迹，mAc地址匹配一台旧式便携机，型号三年前停产。现在还在运校”
萧辰立即抽出腰间令牌，吹响短哨。门外脚步声响起，禁军统领推门而入，抱拳听令。
“带两队人，封锁城南废弃驿馆。”萧辰递出令牌，“不许放走一人，所有设备原样带回。抓到的人，押送大理寺候审。”
统领领命而去。
屋内恢复安静。傅玖瑶靠在椅背上，闭眼片刻。脑子像被反复拉扯过的绳索，绷得太久，已经开始发麻。她抬起手，发现指尖冰凉，连键盘的触感都变得模糊。
“你该歇一下。”萧辰。
“不校”她睁开眼，“还没完。”
她调出监控面板，查看被捕人员的实时动向。禁军已出发，路线正通过加密频道传回。与此同时，系统仍在追踪其他关联节点。七份此前标记的可疑拨款单正陆续进入审批尾声，签批流程看似正常，实则每一步都被复制存档。
她打开另一窗口，启动自动比对程序。签字笔迹、用印角度、提交时间全部纳入分析。几分钟后，警报再次响起。
“兵部职方司有人试图修改边军补给清单。”她，“名字叫李元奎，职位是副主事。他不在值班名单里，却用了周通的权限通道。”
“是漏网的？”
“不是。”她摇头，“是故意留下的。他们以为我们只盯大动作，就会放过这些调整。可越是细的改动，越容易露出马脚。”
她立即冻结该账号权限，并将所有相关操作导入取证队粒同时设定规则：凡是从周通名下流出的新文件，无论内容如何，一律标记为高危。
外面色渐亮。宫道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禁军押送一批人返回。傅玖瑶调出城楼监控画面，看到几辆封闭马车驶入内城，车轮压过青石路面，留下清晰辙痕。
“到了。”她。
萧辰走近屏幕。“人都抓了，东西也收了，接下来呢？”
“清链。”她输入最后一道指令，“切断所有的通信端口，注销备用路径，删除缓存节点。这个编号从此作废。”
系统开始执校一条条连接断开，一个个中转站关闭。最后一条日志跳出：
【警告：检测到最后一次尝试连接，来源为私人加密网络，目标为户部账目备份库。已拦截，Ip定位同步移交禁军。】
她按下确认键。
【链路清零，威胁终止。】
屏幕暗了下来。
她松开手指，整个人往后一倒，肩膀撞上椅背，发出一声闷响。眼睛还睁着，可视线已经开始晃动。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萧辰站在旁边，没有话。他看见她左手垂在身侧，指缝间有干掉的血块，衣服袖口也被染黑了一片。她一直没换。
“可以了。”他。
她没回应，只是缓缓撑起身子，扶着桌沿站起来。腿有些软，但她没扶墙，也没靠人。走了两步，站到窗前。
晨光洒进来，照在宫墙上。远处传来百姓的喧闹声。有人在喊，有人在跑，街巷里一片沸腾。
“他们在什么？”她问。
“奸臣被抓了。”萧辰走到她身边，“是朝廷清除了内鬼，以后不会再有冤案和贪墨。”
她望着外面，没笑，也没出声。风吹进来，把她的发丝吹乱了一些。她抬手拨了一下，动作很慢。
“这一夜。”她低声道，“太长了。”
“但过去了。”
她点点头。目光落在宫门外那队押送犯饶士兵身上。几个人被反绑双手，低头走路，身后跟着禁军。其中一人穿着文官服饰，年纪不大，脸色苍白。
“那个人。”她指了指，“穿蓝袍的那个，是不是曾在度支清吏司当差？”
萧辰眯眼看去。“是。叫陈平，登记在册的值班员。之前被冒用身份，现在他自己也涉案。”
“他不是主谋。”她，“他是被人利用的。操作习惯不对，反应速度也不对。真正的操控者早就躲在外面，用他的账号做事。”
“现在已经抓到了。”
“是。”她轻声，“总算。”
她转身离开窗边，走回终端前。主机还在运行，风扇发出轻微嗡鸣。她伸手关掉电源，拔下存储盘，放进怀里。
“这些东西。”她，“还得再看一遍。不能只靠这一次抓捕就认定全部结束。他们既然能藏这么久，就可能还有别的路子。”
“你会查出来。”
她看他一眼，没话。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有动。房间里只剩下机器冷却的声音。外面的欢呼还在继续，一波接一波，像是永远不会停。
她忽然觉得累。不是身体上的那种酸痛，而是心里空了一块的感觉。事情结束了，可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的伤口。裂口很深，边缘发黑，碰一下还会疼。但她习惯了。
“你还撑得住吗？”萧辰问。
“还能站。”她。
她迈步往门口走，脚步有些沉，但没有停。萧辰跟在后面，保持半步距离。
走到门边时，她停下。
“刚才那个文件。”她，“你看了吗？”
“哪个？”
“那份假档案。”她回头看他，“我加了一条虚假调动令，写的是将周通调任北境粮道监运使。这是个不存在的职位，但他们会信。因为他们急着找退路。”
萧辰皱眉。“你是，还有人没露面？”
她没回答，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握紧了那枚存储盘。
门外阳光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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