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院外马蹄声停了。
傅玖瑶站在门后,听见随从低声:“人都安排好了,马也换了新的。”她没应声,只把怀里的包袱紧了紧,转身进了屋。
桌上那封压在砚台下的信还在。她抽出来,又看了一遍,然后撕成碎片,扔进水盆。纸沉下去,字迹模糊,再看不见。
她换上粗布衣裳,头发挽成妇人样式,脸上抹了层灰粉。铜盆里映出的人影不像官家姐,倒像个走街串巷的贩娘子。她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斗篷披上。
门外有人问:“真要走这一趟?”
她拉开门,风灌进来,吹得斗篷一扬。她:“是非曲直,不该由他们定义。我要让陛下亲眼看见,是谁在挡这条路。”
一行人骑马出了镇子,沿着官道往北校她没回头,也没话,只盯着前方。太阳升起来,照在泥路上,马蹄踩过,留下一串印子。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荒村歇脚。她挑了间最偏的屋子住下,不让任何人靠近。夜里,她点灯,从包袱里取出几张纸,铺在桌上。
这是空间实验室导出的数据图,记录着青阳知府与富商赵员外之间的资金往来。她盯着看了很久,手指划过那些数字和编号,最后停在一个词上——“恒通钱庄”。
她起身走到墙角,从箱底翻出一本旧账册。这是前几日在集市上买的废纸堆里捡到的,表面写着药材进出,实则夹了几页暗账。她把两份材料并排摆好,一条条比对。
账册上的墨色淡,有些字已经看不清。但她记得实验室扫描后的结果:所有流向赵家的修渠款,最终都转到了一个桨济民工程”的名目下,再经三道中转,进入恒通钱庄的私户。
她提笔,在纸上画了三条线,连起青阳、河北、江南三地。每处都有类似的拨款截流案,每处都指向同一个钱庄。
烛火跳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昨夜进城前,老账房陈德安塞给她的。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写得极轻,像是怕被人发现。
萧景琰。
她念了一遍,声音很轻。
窗外传来狗叫声,接着是脚步声远去。她吹灭灯,坐在黑暗里,手按在桌沿。
这个人不是皇子,却姓萧。能在多地操控财政,还能让地方官员听命行事,必是宗室重臣。而掌管宗室事务的郡王中,只有萧景琰近年频繁调动田庄收益,且名下有多处隐秘产业。
她睁开眼,重新点灯。
这一次,她打开空间实验室的界面。指尖在空中划动,输入几个关键词:“萧+非直系+财政干预+新政阻力”。系统开始运行,屏幕闪烁,数据不断滚动。
几分钟后,一张关系图浮现出来。
中间是“恒通钱庄”,四周辐射出八条线,分别连向不同州府。每个节点背后,都有一个当地官员或富商的名字。而最顶赌那个名字,被红框圈住——萧景琰。
她盯着那个名字,许久不动。
原来不是守旧派反对新政,是他们的利益被触动了。减税让他们少收银子,清吏治断了他们的门路,兴水利抢了他们的工包。他们怕的不是改朝换代,是丢了手里的钱袋子。
她合上界面,把资料分类打包。一部分用油纸包好,交给最可信的随员:“你连夜回京,把东西送到五皇子府,亲手交到他手里。别走大道,绕山走。”
那人接过包裹,点头离开。
她又取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她亲手整理的证据链摘要,包括账目流向、人员关联、时间节点。她把它放进特制的防水信囊,贴身收好。
最后一张纸是空白的。
她提笔写信。不是奏折,也不是公文,是一封私人信函。开头写的是“臣女在外巡查”,结尾落的是“愿归阙下面陈所见”。
写完,她烧了草稿,把信收进怀里。
第二还没亮,她就起了身。外面下了场雨,地上湿滑。她站在院中,看着马匹被牵出来,缰绳套好,鞍垫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随从低声问:“现在就走?”
她点头:“走。”
一行人上马, quietly 离开村子。边刚泛白,雾还没散。马蹄踩在泥里,声音闷闷的。
她走在最前面,斗篷裹得严实。风吹起她的发丝,扫过脸颊。她没伸手去理,只一直望着前方。
中午时分,队伍在一处驿站停下休整。她没进厅堂,就在马棚边上坐着,喝了一碗热粥。旁边有驿卒闲聊,最近京城不太平,有御史接连上本,弹劾新政主持者专权妄为。
她听着,没抬头。
另一个驿卒:“听连宗室都惊动了,有人在宫外递牌子请愿,女子干政不祥。”
她放下碗,擦了擦嘴。
这时,一名随员快步走来,在她耳边低语:“刚才收到消息,五皇子昨夜接到包裹,已秘密安置,未被拦截。”
她嗯了一声,站起身。
“准备出发。”她。
众人迅速收拾,牵马备鞍。她翻身上马,动作利落。马儿原地踏了两步,她拉紧缰绳,目光扫过前方道路。
远处山影模糊,路还很长。
她抬起手,摸了摸胸口。信囊还在,紧贴皮肤。里面装着那封信,还有两张凭证——济民047和hZY-093。
马蹄启动,踏破泥水。
她忽然开口:“告诉后面的人,今晚必须赶到下一个据点。不能停,也不能慢。”
随员应声而去。
她不再话,只催马前校风吹起斗篷一角,像一面不起落的旗。
太阳西斜时,队伍穿过一片林子。地面渐硬,马蹄声变脆。她听见身后有人咳嗽,知道是连日赶路累着了,但没人喊停。
她也没停。
快黑时,前方出现一座破庙。那是预定的落脚点。她抬手示意减速,亲自下马查看周围。确认安全后,才让人进去生火做饭。
她独自坐在庙门口的石阶上,望着渐渐暗下来的。
庙门半塌,香炉倒在地上,积了雨水。她没看那些,只盯着远处山路。
如果顺利,三后就能进京。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这时,一名随员走来,递上一碗汤:“姐,喝点暖暖身子。”
她接过,喝了一口,放下。
“你去休息吧。”她,“我守前半夜。”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她坐着不动,手放在膝上。风冷下来,吹得衣袖轻晃。
远处山林深处,一只鸟突然飞起,扑棱棱地冲向空。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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