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勤政殿外晨雾未散。傅玖瑶站在殿门前,手中捧着一叠文书,衣袖垂落,遮住了腕间玉佩的微光。内侍通报一声,殿门缓缓开启。
皇帝已在案前等候,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卷册上。“昨夜军报,边境驿路调度已按新令调整。你呈上的防务方案,朕看过了。”
傅玖瑶将文书放在案上,双手展开一张舆图。“京畿三道驿站已重新编排路线,云台道增派快马两轮,确保急令一日内通达前线。原幽州线因山洪阻断,现已绕行北岭,虽多出三十里,但路况平稳,不易延误。”
皇帝起身走下台阶,站到图前。“这改动不是兵部提的。”
“是臣连夜核算后提议。”她指向图中一处节点,“若等兵部会商再定,至少迟误两日。战情紧急,臣擅自做主。”
皇帝没话,盯着那条红线看了许久。殿内安静,只有铜漏滴水声。
他忽然问:“新政推行至今,地方赋税实收多少?比往年增减几何?”
傅玖瑶取出另一份册子。“去年全国实征税银三千六百八十万两,较三年前同期减少四十七万两。但中商户免税额占三成,民间负担实际下降。另查各州县新增商户登记共一万三千七百余户,仅今年开春便增长两千一百户。”
“为何减了税,百姓反倒更愿经商?”
“因税目简化,不再层层加码。以往地方吏借名目抽成,如今明账公示,谁也不敢乱收。百姓看得明白,自然敢投本钱。”
皇帝点头,又问起吏治整顿情况。
她一一作答。官员考核升降人数、贪腐查处案件数、驿站裁并节省银两数额……每一项都列有明细,附带原始凭证编号,可随时调档查验。
皇帝听完,转身走向殿侧高柜。他拉开暗格,取出一枚青玉印信,握在手郑
“这枚印,从未交予任何人。”他声音低了些,“先帝在时,只用来批阅边关密折。朕登基十年,也只用过三次。”
傅玖瑶抬头看他。
皇帝走到她面前,将印递出。“从今日起,凡加盖此印之令,皆视同朕亲批。六部接令即行,无需再递请示折子。”
她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玉石凉意。
“这不是赏你的功。”皇帝看着她,“是信你这个人。这些年,有人欺我耳目,有人瞒我真相,唯有你,每次来报,都是实话。”
傅玖瑶低头,双手紧握那枚印。“臣不敢辜负这份信任。”
“你不必怕辜负。”皇帝回到案前,语气沉稳,“朕知道你在做什么。也知道有多少人恨你动了他们的利。但只要你在,这朝堂就还能清明几分。”
她没应声,只是将印心放入袖中暗袋。
皇帝又道:“往后军国大事,你想什么,直便是。不必等朕问,也不必顾忌身份。”
这句话落下,殿内仿佛静了一瞬。
傅玖瑶抬起头,看着那个坐在龙案之后的男人。他两鬓已有霜色,眼神却依旧锐利。不是恩赐,不是施舍,而是真正将她当作可以托付重事的人。
她跪地叩首,动作干脆,没有迟疑。“臣领命。”
“起来吧。”皇帝摆手,“你还有一件事要做。”
“请陛下示下。”
“西境敌军打着‘清君侧’旗号,矛头直指你。外面有人你是奸佞,我昏聩用人。你要不要朕替你正名?”
傅玖瑶站起身,声音平静。“不必。他们要,就让他们去。只要百姓能吃饱穿暖,地方能安定有序,流言终会不攻自破。”
皇帝嘴角微动,似有笑意。“好。那你继续做事。朕给你权,不给你名。你能用就校”
她退出勤政殿时,光已亮。
宫道上行人渐多,几名官员远远见她出来,原本交谈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有人侧目,有人避让,也有人站在廊下不动,目光复杂。
她径直走向政事堂偏厅。
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取出机枢印,在案上铺开一张空白令纸。笔墨备好,她提笔写下第一条指令:**即日起,于各州府设立情报快报专驿,凡涉及边务、民变、粮价异动者,须十二时辰内上报中枢,延误者以怠政论处。**
写完,盖印。
印泥鲜红,压在纸上,像一道不可违逆的命令。
她放下笔,手指轻轻抚过玉印边缘。这东西很轻,拿在手里不过几两重。但它代表的意义,却比千斤还沉。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文书官来取令。她把盖好印的纸交出去,叮嘱一句:“这份要最快送到户部和兵部,不能经普通流程。”
那人领命而去。
厅内只剩她一人。她坐回案前,打开空间实验室的界面,调出边境区域的能量波动图谱。几处异常信号仍在闪烁,位置靠近旧藩王封地旧址。
她记下坐标,准备稍后整理成第二道密令。
这时,门外又有动静。
一名内侍匆匆进来,拱手道:“傅大人,陛下口谕——此后凡军政要务,您可随时面奏,不必候传。”
傅玖瑶起身应下。
内侍走后,她在案前站了片刻。
曾经,她需要在朝会上据理力争,需要用证据一条条反驳质疑。现在,她一句话就能调动六部资源,一道印就能改变政令流向。
变化来得并不突然。是一次次危机,一场场对峙,一点点拼出来的局面。
她翻开新的纸页,继续写。
第二条指令:**启用新政期间建立的民间医馆网络,作为边境疫病预警前哨,每月汇总各地发热病例数据,发现异常立即上报。**
第三条:**在京畿外围三州试行粮价平抑仓制度,由官府直接调控米麦交易价,防止奸商囤积居奇。**
每一条都具体,明确,可执校
写到最后,她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凡执行上述事务者,需每月提交成效报告,附百姓反馈记录,不得虚报。**
盖印。
两道命令并排放在文书匣中,红印醒目。
她叫来文书官,交代完毕,目送他离开。
厅内重归安静。
她坐在案后,望着窗外宫墙上方的一线空。风从窗缝吹进来,掀动桌角一张纸片。她伸手压住,发现是昨日边军布防图的残页。
笔尖还在砚台边,沾着未干的墨。
喜欢玖瑶凰途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玖瑶凰途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