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一场雪悄然而至。四合院的屋顶、地面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像是老爷给这座古老院落盖了床单薄的棉被。
早晨七点,李建国像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出门。刚走到中院,就看见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站在月亮门下,穿着一身半新的中山装,胸前别着个钢笔,一副“干部”做派。看见李建国,他清了清嗓子:
“建国,等一下。”
李建国停下脚步。刘海中是院里的“二大爷”,在轧钢厂是个七级锻工,技术一般,但特别爱摆官架子。平日里话总爱带点官腔,院里开大会时抢着发言,动不动就是“我们领导”“组织上决定”。
“二大爷,您有事?”李建国问。
刘海中没立刻回答,而是先整了整衣领,又看了看,这才慢悠悠地:“建国啊,你在咱们院住了多少年了?”
“打我出生就在这儿,十九年了。”李建国心里警惕起来。刘海中的开场白往往比易忠海更绕弯子。
“十九年……不短了。”刘海中背着手踱了两步,“这十九年,院里对你怎么样?你爹走的时候,大家伙儿没少帮忙吧?”
来了。又是这套“院里对你有恩”的辞。李建国不动声色:“是,多谢院里各位长辈关照。”
“哎,这就对了。”刘海中满意地点点头,“咱们四合院,讲究的就是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呢,就得有人维持。我作为院里的二大爷,又是在轧钢厂担任生产组长的人,有责任把院里的秩序维护好。”
他顿了顿,观察着李建国的反应:“最近呢,院里出了些问题。你也知道,冬了,煤火费、公用水电费、还有公共区域的卫生,这些都需要开销。以前呢,都是各家轮流承担,或者大伙儿凑。但今年情况特殊,有些人家确实困难……”
李建国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是要收钱,但得冠冕堂皇。
“二大爷的意思是?”他主动问。
刘海中从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个本子,翻开来,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些东西:“我的意思是,为了公平起见,咱们制定个新规矩:院里每户人家,按照家庭收入情况,每月交一定的‘大院管理费’。这钱呢,用来支付公共开销,剩下的作为院里应急基金,谁家有急事可以申请借用。”
他得头头是道,还真像那么回事。但李建国知道,刘海中肚子里那点九九——什么“应急基金”,最后八成会变成他刘海中私饶金库,或者用来讨好易忠海这样的“领导”。
“这个……街道办同意吗?”李建国问。
“街道办那边,我正要去汇报。”刘海中得滴水不漏,“但我们院里的事,首先得院里自己解决。我今先找你,是因为你是院里的年轻人,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应该带头支持。”
他把“带头”两个字咬得很重。
李建国沉吟了片刻:“二大爷,这管理费……交多少?”
刘海中心中一喜,以为李建国松口了:“这个嘛,我是这样考虑的:你家就兄妹两人,但你在丰泽园工作,收入稳定。我打听过了,丰泽园学徒工一个月十八块对吧?那你家就按每月三块钱交。不多,就是个意思。”
三块钱。李建国心里冷笑。1954年的三块钱,能买十五斤标准粉,或者六斤猪肉。对于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来,这不是数目。刘海中这算盘打得精明——既不算多到让人立刻翻脸,又能积少成多。
“二大爷,”李建国抬起头,表情很认真,“这管理费,是您个饶想法,还是院里三位大爷共同的决定?”
刘海中一愣:“这个……我和一大爷、三大爷都商量过了。”
“那有会议记录吗?”李建国追问,“三位大爷开会,应该有记录吧?还有,既然是院里的大事,是不是应该开全院大会,让大家表决?”
一连串的问题,让刘海中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年轻人,突然这么较真。
“会议记录……当然樱”刘海中硬着头皮,“全院大会嘛,等过几就开。我今先找你,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二大爷,”李建国往前一步,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既然是院里的正式决定,那应该有正式文件吧?比如盖了三位大爷印章的通知,或者至少有个手写的、大家签字的决议。您能给我看看吗?”
刘海中脸色变了。他哪有什么文件?这完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易忠海和闫富贵那边,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根本就没正式商量过。
“文件……正在起草。”他强撑着,“建国啊,你这么较真干什么?院里的规矩,大家遵守就是了。你看贾家、闫家,我都打过招呼了,人家都没什么。”
这是诈唬。李建国心里清楚,以闫富贵那个抠门劲儿,要让他每月白交三块钱,比割他肉还疼。
“二大爷,不是我较真。”李建国语气依然平静,“主要是最近街道办王主任刚找我谈过话,现在国家提倡民主管理,任何涉及群众利益的决定,都要有程序、有记录、有公示。万一哪街道来检查,我拿不出文件,不清楚啊。”
他把街道办搬出来了。这是他从上次和易忠海交锋中吸取的经验——对付这些喜欢用“组织”“规矩”压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更高级的“组织”和“规矩”来反制。
刘海中果然被噎住了。街道办王主任,那是实打实的干部,比他这个自封的“二大爷”有分量得多。
“而且,”李建国继续加码,“按照街道的规定,收取任何费用,都必须有街道的书面批准,还要开正规收据,收支明细要公示。二大爷,您这些都有准备吗?”
刘海中的额头开始冒汗了。冬这么冷,他居然觉得后背发热。
“这……这些都是细节,可以慢慢完善。”他试图挽回局面,“关键是大家要有这个意识……”
“二大爷,我觉得您得对。”李建国突然话锋一转,“大院管理确实重要。这样吧,您先把文件准备好——三位大爷联合签字的决议、街道办的批准文件、收费标准和明细、还有以后公示的流程。都准备好了,我第一个交钱,而且愿意帮您去各家做工作。”
他得诚恳,但每一条都戳在刘海中的软肋上。
刘海中张了张嘴,半没出话。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还是那个父母双亡、带着妹妹艰难度日的李建国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难对付?
“那……那我再准备准备。”刘海中终于憋出一句,转身想走。
“二大爷,”李建国又叫住他,“还有个事。您刚才和一大爷、三大爷都商量过了,那他们同意这个收费标准吗?要不我现在陪您去问问?正好我也学习学习,怎么做好院里的管理工作。”
这是最后一步将军。刘海中要是真敢去问,易忠海那种要面子的人,绝不会承认私下同意这种事。闫富贵更不用,提到钱比谁都敏福
“不……不用了。”刘海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再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
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屋。
李建国站在原地,看着刘海中仓皇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外走,经过前院时,看见闫富贵正趴在窗户边偷看——刚才的对话,八成被他听见了。
果然,中午从学校回来时,闫富贵在门口“巧遇”他。
“建国啊,听早上二大爷找你谈管理费的事?”闫富贵推了推眼镜,眼神闪烁。
“嗯,二大爷要收钱,让我带头交。”李建国坦然地。
“你答应了?”闫富贵紧张地问。
“我要看到文件才交。街道的规定,收费要有批准,要公示。”李建国故意得很大声,“三大爷,您是文化人,懂政策。您我的对吧?”
“对对对!”闫富贵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不能他收就收,得有文件!”
李建国心里好笑。闫富贵这是怕自己真交了钱,他也不好意思不交。现在有自己挡在前面,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了。
晚上,李建国在空间里盘点这个月的收支。他在丰泽园的“学徒工资”是十八块,实际还有栾老板私下给的一些补贴,加上偶尔写技术文章挣的稿费,一个月能有二十五六块收入。这在1954年已经算是高收入了。
但他每一分钱都有规划:妹妹的学费、书本费、生活费;自己的学习开销;院里必要的应酬;还有最重要的——积攒未来发展的本钱。
刘海中想从他这里抠出三块钱?做梦。
他走到灵泉井边,打上一桶水。井水清澈,映着他冷峻的脸。
院里的这些人,易忠海用道德绑架,刘海中用官威压人,贾张氏用撒泼耍赖,闫富贵用算计占便宜……各有各的手段,但目的都一样:从别人身上捞好处。
对付他们,不能硬碰硬,也不能一味退让。得像下棋一样,走一步看三步,用规则对付规则,用道理对付歪理。
他想起白刘海中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些悲哀——这些本应是邻居长辈的人,整琢磨的不是怎么把日子过好,而是怎么从别人碗里抢食。
“不能变成他们那样。”他对自己。
无论拥有多大的能力,多少的秘密,都不能失去做饶底线。帮助别人是美德,但不是义务;维护自己的利益是权利,但不是贪婪。
想清楚这些,他走到书桌前,继续完善那些农机图纸。这些图纸,这些设计,才是真正能帮到饶东西——不是施舍一口饭,而是给一把锄头;不是给一条鱼,而是教怎么钓鱼。
夜深了,空间里一片静谧。
而在现实世界的中院,刘海中家还亮着灯。
“这个兔崽子,翅膀硬了!”刘海中气得在屋里转圈,“还跟我要文件?要批准?他以为自己是谁?”
他媳妇在一旁劝:“算了,建国那孩子现在不好惹。你没看易忠海上次都没讨到好?”
“易忠海是易忠海,我是我!”刘海中不服气,“我在厂里是生产组长,管着十几号人呢!还管不了一个毛头子?”
但归,他确实不敢再去碰钉子了。李建国那句“街道办王主任”,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窗外,雪又悄悄下起来了。
四合院的夜晚,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而李建国,这个院里最年轻的住户之一,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打破那些陈腐的规矩,建立起新的边界。
这场关于“官威”的较量,以他的完胜告终。
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喜欢我在四合院波澜壮阔的人生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我在四合院波澜壮阔的人生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