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贺,站在命阅悬崖边。王世充那道冰冷的征调令,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在营地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恐慌、愤怒、绝望……各种情绪交织在每一张脸上,最终都化为沉重的压力,死死压在我的肩头。交出人和粮,须水营名存实亡,我们这些核心骨干,最好的下场也是被当做炮灰消耗在不知名的战场上。拒绝?那就是“附逆”,王世充的大军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我们碾为齑粉。
马老三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声音嘶哑低吼:“刘贺!不能答应!老子宁可带着兄弟们战死在这里,也绝不去给那些狗官当替死鬼!” 他手上的力道极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但我能感受到他粗重呼吸里透出的决绝和悲愤。
铁柱没话,只是默默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付海大哥则是一脸忧惧,嘴唇哆嗦着:“一百人啊……五十石粮……这是要我们的命啊……贺哥儿,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我他妈也想知道如何是好! 内心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尖叫,在争吵。理智告诉我,硬抗是死路一条,我们这点力量,在王世充的正规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可屈服?那和慢性死亡有什么区别?把我们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积攒的粮食,亲手奉上,去填那个无底洞?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推开马老三的手,走到那张简陋的沙盘前。目光死死盯着代表荥阳(新城)和王世充势力的标记,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一定有办法,一定有一条路,既能暂时满足他们的要求,又能保住须水营的元气和未来。
假意投诚?不行,赵文启那老狗在旁边盯着,我们任何动作都可能被他无限放大。
带着所有人逃跑?往哪里跑?南边是山,进去了也是死路。东边是管城徐将军,未必比王世充好多少。
分化瓦解?我们连王世充内部谁是谁都搞不清楚。
一个个念头升起又被否定。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营帐外的喧嚣和压抑的哭泣声不断传来,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神经。
等等……征调……听候调遣…… 我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份手令的措辞上。他们是要人,要粮,去打仗,打李密。我们对他们而言,最大的价值是什么?是这一百个能拿刀枪的壮丁?还是我们这点微不足道的粮食?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我的思绪。
我们的价值,或许不仅仅是一百个炮灰……我们熟悉本地地形,我们刚刚证明了我们有战斗力,我们……可以是一把好用的刀,至少在他们找到更合适的刀之前!
这个念头让我心脏狂跳。风险极大,一旦被识破,万劫不复。但若是操作得当,这或许是唯一一条能在绝境中觅得生机的险路!
我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马老三、铁柱和付海,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异常清晰:“我们不能硬扛,也不能真把家底交出去。”
“那怎么办?”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我们去!”我斩钉截铁地,“但不是真去当炮灰!我们‘奉命’前去,但要争取时间,要掌握一定的自主权!”
我快速地将我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们不能一次性把一百人都交出去。我们分批去!第一期,我先带三十个兄弟,押送十石粮食过去。理由是营地初定,缴获需清点,壮丁需整训,一次性抽调百人会影响地方稳定,恐生民变。我们先去探探路,看看王世充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谁在主事,军纪如何,有没有空子可钻!”
“你亲自去?!”马老三失声,“太危险了!那是龙潭虎穴!”
“正因为危险,我才必须去。”我盯着他,“只有我去了,才能判断形势,才能随机应变。你们留在家里,抓紧做几件事:第一,立刻开始第二轮征兵和训练,把能用的男人都组织起来,就算老弱,也要能拿起武器守墙!第二,付海大哥,你带人,把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个后山隐秘山洞扩建,作为最后的藏身地和物资储备点。第三,马三哥,你派最信得过的兄弟,想办法往西边,看看能不能接触到李密那边的人,不需要投靠,只要留条线,了解一下他们的动向和态度。我们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是在走钢丝,一边要应付王世充,一边要急速扩充自身实力,还要暗中留意其他可能性。
“那……要是他们不答应,非要我们立刻交出一百人和五十石粮呢?”付海担忧地问。
“那就拖!”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就粮食被李癞子分散藏匿,正在全力搜寻。壮丁需要时间集结,否则路上容易哗变。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拖延!给我们自己争取时间!”
这个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但眼下,这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一条不是立刻找死,又能争取主动的路。马老三和铁柱虽然万分担心,但也明白这是无奈之下的最优解。付海则开始默默计算营地还能挤出多少粮食,能支撑多久。
“家里,就交给你们了。”我看着他们三人,郑重道,“如果我回不来,或者那边情况有变,你们……见机行事,以保存大家为第一要务!”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我立刻让付海去准备十石粮食,又亲自挑选了三十名兄弟。这三十人,不仅要机灵胆大,更重要的是绝对可靠,嘴巴要严。王栓子和李狗娃这两个箭术好的我带上,关键时刻或许有用。赵石头稳重,也让他跟着。至于马老三和铁柱,必须留在营地镇守,他们是营地的定海神针。
第二,我带着三十名兄弟,押送着十石粮食,离开了须水营,朝着西面荥阳方向走去。回头望去,营地土墙上站满了送行的人,他们的目光复杂,有担忧,有期盼,有恐惧。我朝他们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毅然转身。
龙潭虎穴,我刘贺来了。是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还是找到机会反咬一口,就看这番博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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