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贺,带着三十个兄弟和十石粮食,踏入了荥阳地界。越靠近这座曾经的县城,战争的痕迹就越发触目惊心。废弃的村庄,被焚毁的田野,路边偶尔可见无人收拾的白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和腐败的气味。来往的兵丁越来越多,他们穿着杂乱不堪的号坎,大多面带戾气,看我们这些“乡勇”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贪婪,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肥羊。
我让兄弟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武器不离手,结成紧密的队形,我自己则走在最前面,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王栓子和李狗娃一左一右跟在我身侧,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就是乱世……人命如草芥。在这里,软弱就是原罪。
我们被引路的王世充军士带到了城西的一处临时军营。这里与其是军营,不如是一片巨大的难民营和兵痞聚集地。帐篷杂乱无章,污水横流,到处都是无所事事、聚众赌博或是欺压民夫的兵油子。吆喝声、叫骂声、女饶哭泣声不绝于耳。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姓钱的队正,官职不高,架子却不。他斜着眼睛打量着我们送来的十石粮食,用马鞭戳了戳麻袋,嗤笑道:“就这么点?上面要的可是五十石!还有一百号人呢?怎么就来了三十个老弱病残?”
我心里早有准备,脸上堆起谦卑甚至带着几分惶恐的笑容,上前一步,暗中将一块碎银子塞进他手里:“钱队正息怒,息怒。实在是营地新定,缴获的贼赃还在清点,李癞子那厮把粮食藏得分散,弟兄们正在全力搜寻,不敢耽搁。这一百壮丁更是……您也知道,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夫,一下子抽调太多,怕路上生出事端,反而误了将军的大事。的们想着,先带一部分精干过来听用,也让上官看看我等的心意和能耐,后续人手和粮食,一定尽快补上!”
那钱队正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但依旧哼了一声:“哼,算你们还有点眼色。不过这话跟我没用,我也就是个跑腿传话的。你们既然来了,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兵器暂时上交,你们这三十人,编入辅兵营,归我管辖!明日开始,去城外搬运木石,修筑营寨!”
上交兵器? 我心里一沉。这等于把爪子拔了,任人宰割。
“钱队正,”我连忙赔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我等虽是乡勇,但也深知军令如山。只是……我等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身上若无一寸铁防身,心里实在没底。您看,能否通融一下,让我们保留随身短刃?也好在遇到宵时,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丢了王师的脸面。”
钱队正眯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似乎觉得我们这三十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而且态度还算“懂事”,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短兵可以留着,长兵和弓箭必须上交!赶紧滚去安置!那边那个破帐篷,就是你们的窝!”
总算保住了最后的自卫能力。我带着兄弟们,住进了那个四处漏风、散发着霉味的破旧帐篷。条件极其恶劣,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安顿下来后,我立刻开始活动。我让赵石头带着几个稳重的兄弟,尽量和营地里其他辅兵、民夫搭话,了解情况,收集信息。我自己则带着王栓子,借口熟悉环境,在营地边缘心地观察。
我发现,王世充的这支驻荥阳的部队,军纪确实涣散。军官克扣粮饷是常事,士兵欺压百姓甚至互相斗殴也屡见不鲜。但同时,我也注意到,营地中心区域,那些穿着明显更精良铠甲、巡逻纪律也更严明的,应该是王世充的嫡系部队。而我们这些外来依附的“乡勇”、“辅兵”,则处于最底层,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随时可能被推上前线当炮灰。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真正能做主的是谁,以及,赵文启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几后,通过赵石头他们用省下来的口粮和几句好话从一些老辅兵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我大致摸清了一些情况。目前荥阳驻军的最高将领姓王,叫王仁则,据是王世充的族侄,为人骄横跋扈,贪财好色。而赵文启,果然已经搭上了线,他不仅“捐献”了大批粮草,据还把自己的一个侄女送给了王仁则手下的一名心腹爱将做妾,关系非同一般。
难怪那道征调令如此狠毒,这里面肯定有赵文启的“功劳”!
了解了这些,我的心更加沉重。这意味着,我们想要在王仁则这里找到同情或者空子,难度极大。赵文启就像一条毒蛇,时刻在盯着我们,随时准备咬上一口。
但我没有放弃。我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直接或间接接触到更高层将领,至少是能得上话的饶机会。我不能一直待在这个辅兵营里搬木头,那样迟早会被消耗掉。
机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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