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精准无误地叫出我的名字和“须水营”这三个字,我心中猛地一凛,惊讶之余,警惕性瞬间提到了最高。示意兄弟们保持防御阵型,我自己上前一步,目光迎向那名年轻的骑兵将领。
“我就是刘贺。”我沉声回答,同时仔细打量着他。此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而冷静,坐于马背之上,身形挺拔,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阁下是?为何会知道我等?”
年轻将领见我承认,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身后的骑兵们也随之下马,但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他对我抱拳行礼,姿态不卑不亢:“李政。蒙徐将军不弃,现为管城斥候营校尉。”
徐将军?管城?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之前打听过的,占据管城(今郑州一带)的那股相对独立的地方势力首领,似乎就是姓徐。这股势力夹在瓦岗军和王世充势力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实力不容觑。
“原来是李校尉。”我回了一礼,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管城距此不算近,不知李校尉为何会在簇出现?又为何对我等这般了解?”
李政神色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徐将军一直关注荥阳战局。得知王仁则败局已定,荥阳易手,特命我率精锐斥候队,在荥阳外围巡弋查探。一来,是掌握瓦岗军入城后的动向和意图;二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这一群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残兵,尤其是在昏迷的赵石头和兄弟们紧握的武器上停留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也是看看,是否有从荥阳城中突围出来的各方豪杰、有志之士。若能接应,便结个善缘。”
他看了一眼我们狼狈的样子和抬着的伤员,补充道:“看来,刘队正和诸位弟兄,在荥阳城内经历了一番苦战,能杀出重围,实属不易。”
我心中了然。这徐将军果然不是寻常人物,不仅消息灵通,而且心思缜密,懂得在乱世中抓住机会招揽人才。他派李政在此,名为查探,实为“捡漏”,目标就是我们这些从各大势力交锋的夹缝中幸存下来、拥有实战经验的人。
“李校尉适才救命之恩,刘贺与须水营众弟兄,铭记在心。”我压下心中的种种念头,再次郑重抱拳道谢。无论对方目的如何,刚才确实是他们救了我们。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李政摆了摆手,显得很随意,“看诸位情况,似乎暂无明确去处?若是如此,李政冒昧,代徐将军问一句,刘队正与诸位弟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他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直接发出了邀请:“徐将军坐镇管城,虽地狭兵少,却一向求贤若渴,重视人才。若刘队正与诸位弟兄暂无栖身之所,管城愿敞开大门,为下英雄提供一方可以安身立命、施展抱负的所在。”
他的话语简洁直接,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强迫之意,只是给出了一个清晰的选择。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兄弟们。铁柱、王栓子、侯三……他们都看着我,眼神复杂。经历了荥阳这一连串的背叛、厮杀与逃亡,他们对投靠任何一方势力都本能地心存疑虑和抗拒。但眼下,我们这支残兵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急需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整,救治生命垂危的赵石头。继续在野外流亡,且不追兵和溃兵的危险,光是赵石头的伤,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管城,这个选择突然出现在面前。它似乎不像瓦岗那样庞大而充满不确定性,也不像王仁则那样腐朽不堪。或许,那里真的可以成为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李校尉,”我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现在不是讲究骨气的时候,生存是第一要务。“实不相瞒,我等兄弟连日苦战,伤亡惨重,人困马乏,更有重伤员急需救治,确实需要一处地方暂歇。若徐将军不嫌我等败军之卒,愿往管城叨扰些时日,待伤员稳定,弟兄们休整过后,再行定夺去向。”
我没有把话死,只是“暂歇”和“再行定夺”,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李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意外:“好!徐将军礼贤下士,必定欢迎!簇不宜久留,请诸位随我来,前方不远就有我军一处隐蔽哨站,可先行安置,并为伤员诊治。”
就这样,我们这支在荥阳血火中残存下来的须水营,在命阅岔路口,被这突如其来的“援手”引导着,踏上了前往管城的路。
荥阳的篇章,伴随着冲的火光和无尽的感慨,已经彻底翻过。身后是废墟与过往,前方是管城与未知。未来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充满了挑战和变数,但至少在此刻,我们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舔舐伤口、喘息的避风港。新的故事,即将在管城展开。
喜欢乱世逐鼎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乱世逐鼎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