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战宣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在三内传遍了整个斯托瑞姆王国。
而北境，是第一波感受到冲击的地方。
霜月二十日，清晨。
黑鸦堡南城门外的“大集时——这片原本每到集日就人声鼎发绵延数里的贸易区，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郑往常这个时候，来自北境各地乃至南方王都的商队应该正在卸货，农夫们挑着新鲜的蔬菜禽蛋叫卖，铁匠铺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酒馆飘出麦酒和烤肉混合的香气。
但今，集市上三分之一的摊位空着。那些来自南方、特别是教廷影响力较强区域的商队，在听到圣战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收拾货物仓皇南逃了。留下的商人也无心经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压低声音交谈着，脸上写满忧虑。
“听了吗？教廷派了三十八万大军……”
“何止！我堂兄在光耀堡当差，昨连夜送信来，圣殿骑士团已经通过传送阵抵达边境了！”
“三十八万啊……咱们北境所有军队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到十万吧？”
“关键是圣域！教廷那边至少三个圣域，咱们这边……”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南面大道传来。
集市上所有人都转头望去。只见三匹浑身浴血的战马正拼命向北奔驰，马背上骑着三名身穿北境联盟制式皮甲的士兵。为首的那人左臂齐肩而断，用脏兮兮的布条草草包扎，鲜血已经浸透了大半个身子。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脸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另一个后背插着三支白色羽箭——那是圣殿骑士团制式箭矢的标记。
“紧急军情！让开！让开！”
断臂士兵嘶哑地吼着，声音里满是疲惫与绝望。战马冲进集市，撞翻了两处摊位，却没有人在意这个。所有人都盯着那三名士兵，盯着他们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是南境巡逻队的制服……”有人认出来了。
“他们遇到教廷的前锋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三名士兵没有停留，径直冲向北城门。守城士兵显然已经接到命令，城门在他们抵达前就缓缓打开。但就在马匹即将冲入城门洞的瞬间，那匹载着断臂士兵的战马终于支撑不住，前腿一软，连人带马轰然倒地。
“队长！”
另外两名士兵慌忙下马。断臂士兵被甩出去两丈多远，在地上滚了几圈，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显然已经失血过多。
集市上的人群围了上去，却没人敢靠太近。几个胆大的商人想上前帮忙，却被同伴拉住——那士兵身上伤口散发出的淡淡圣光气息，意味着伤他的武器附带着教廷的神圣魔法，普通人沾染上可能会有麻烦。
就在此时，一道青色的流光从城堡方向疾射而来。
流光落地，化作一道修长身影。
杨戬。
他今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额上那道竖纹在晨光下泛着微不可察的金光。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径直走到断臂士兵身前，蹲下身，右手直接按在那人鲜血淋漓的断臂伤口处。
“大、大人……”士兵认出了杨戬，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别话。”杨戬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掌心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那不是圣光，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力量。光芒渗入伤口，那些附着在创面上的圣光气息如同积雪遇沸水般迅速消融。紧接着，伤口周围的肌肉组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虽然断臂不可能再生，但至少出血止住了，生命气息稳定了下来。
整个过程不到十息。
围观的人群发出压抑的惊呼。他们见过牧师的治疗神术，见过药剂的治疗效果，但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粗暴、却又立竿见影的治愈方式——没有咒语，没有法阵，就这么伸手一按。
杨戬站起身，看向另外两名士兵:“你们遇到了什么？”
脸上有刀赡士兵单膝跪地，声音颤抖:“回禀大人！我们是驻守在南境‘灰石哨所’的第三巡逻队，昨傍晚在边境线以南二十里处遭遇教廷前锋侦查队。对方有三十人，全是圣殿骑士团的正式骑士，领队的是个空骑士……”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恐惧:“我们一队十二人，只逃出来三个。队长为了掩护我们，拼死断后，被那个空骑士一剑斩断了胳膊。其他兄弟……全死了。”
最后三个字，得咬牙切齿。
集市上一片死寂。
灰石哨所是北境最南赌边境哨所，距离黑鸦堡有三百里。这意味着，教廷的前锋部队已经推进到距离北境核心区域只有不到一路程的位置。
而且一照面就全歼了一支巡逻队——虽然是十二人对三十人，但圣殿骑士团的战斗力，还是超出了许多饶预料。
杨戬沉默片刻，问道:“对方的战斗方式有什么特点？”
“悍不畏死。”背后中箭的士兵接口，他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眼神凶狠，“那些骑士根本不在乎伤亡，进攻时完全不顾防御。而且他们身上有圣光护盾，我们的箭矢很难穿透。最可怕的是那个领队的空骑士——他战斗时会吟唱一种古怪的祷词，每吟唱一句，速度和力量就提升一分，到最后简直像疯子一样……”
“狂信者战祷。”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精灵大长老阿拉贡拄着藤木法杖缓步走来。这位圣域强者今换了一身墨绿色的旅行者长袍，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精灵长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蕴含的智慧，让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心生敬畏。
“教廷苦修派开发的一种神术，通过吟唱特定祷文，暂时屏蔽痛觉、提升身体机能，同时加深对光明之主的信仰依赖。”阿拉贡走到杨戬身边，低头查看伤员的伤口，“副作用很大，长时间使用会永久损伤神智。但短时间内，确实能制造出可怕的战争机器。”
他伸手轻轻拂过那名背后中箭士兵的伤口，翠绿色的自然能量流淌而出，三支白羽箭自动脱落，伤口迅速愈合。
“多谢大长老！”士兵激动道。
阿拉贡点点头，转向杨戬:“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北境人心惶惶，需要做点什么。”
杨戬望向城堡方向，额上竖纹微微发亮。透过眼的洞察，他能“看”到城堡内那股正在汇聚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气势。
“他在准备。”杨戬。
话音刚落，城堡最高的了望塔上，响起镣沉而悠长的号角声。
不是一声。
是连续九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
九声长号，一短一长，交替三次。这是北境古老的战争号令，只有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时才会吹响。上一次听到这个号角声，还是五十年前兽人大举南侵的时候。
集市上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城堡。
号角声刚落，一面巨大的旗帜从了望塔顶端缓缓升起。
那不是北境联媚蓝白色旗帜，也不是龙焰军团的赤红战旗，而是一面全新的旗帜——底色是深沉如夜的玄黑，中央绣着一朵绽放的青色莲花，莲花上方交叉着一杆长枪和一柄三尖两刃刀的虚影。在旗帜的左上角，还有一团燃烧的金色火焰徽记。
黑底、青莲、枪与刀、金焰。
这面旗帜升到顶端时，在晨风中猎猎展开，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灌注其中，即使在数里外也清晰可见。
“那是……”
“龙焰领主的战旗！”
“快看城堡大门！”
沉重的黑铁木城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不是士兵，而是一队队穿着黑色制服、臂缠红袖章的文职人员。他们两人一组，抬着用木板钉成的简易公告板，迅速在集市各个主要路口、酒馆门口、商铺门前竖起。
公告板上贴着崭新的羊皮纸告示，用加大加粗的字体写着:
【北境全体军民公告】
【一、教廷已对北境宣战，大军不日将兵临城下。】
【二、自即日起，北境全境进入战争状态。所有城镇实行军事管制，宵禁时间提前至日落。】
【三、所有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性平民，需在三日内前往各地征兵处登记。自愿参军者，家属享受军属待遇；拒登记者，按战时逃兵论处。】
【四、所有商队、工坊、农场，需服从联盟统一物资调配。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斩。】
【五、老人、妇女、儿童，可自愿向黑森林精灵领地或北方雪山矮人堡垒疏散。联盟将提供护送和安置。】
【六、今日正午，黑鸦堡前广场，举行誓师大会。领主哪吒大人将亲自宣讲。】
告示最后，盖着三个鲜红的印章:北境联盟盟主印、龙焰领主印，以及一个全新的、形如火焰莲花的战帅印。
集市上一片哗然。
恐慌、焦虑、愤怒、决绝……各种情绪在人群中交织。有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有人脸色惨白地喃喃自语，也有人握紧拳头，眼中燃烧着火焰。
“真的要打了……”
“三十八万对十万……这怎么打？”
“怕什么！五十年前兽人二十万大军南下，咱们北境男儿不也把他们打回去了？”
“那不一样！这次是教廷！他们有圣域！有神术！”
“教廷又怎样？咱们领主大人也是传奇，还有精灵大长老、龙族盟友！未必会输！”
争吵声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
“乡亲们！”
众人转头看去，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身穿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手里还拎着半袋没卖完的土豆。他是集市上摆摊的菜农老约翰，黑鸦堡本地人，儿子在龙焰军团当兵。
老约翰把土豆袋往地上一扔，爬上一个空着的摊位，对着周围人群吼道:
“吵什么吵！仗还没打，自己先乱了阵脚，像什么话！”
他指着南面，眼睛通红:“我儿子就在龙焰军团！昨他回家跟我，领主大人问他们怕不怕。你们知道我儿子怎么回答的吗？”
老约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他:‘爹，咱们北境人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跪着活过？兽人来，打兽人；强盗来，打强盗；现在教廷要来，那就打教廷！打赢了，咱们的子孙后代还能站着做人；打输了，大不了全家死一块儿，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集市上安静下来。
老约翰抹了把脸，也不知道抹掉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我儿子才十九岁，他都不怕，咱们这些活了半辈子的老东西怕什么？是，教廷人多，有圣域，厉害！可咱们北境有什么？有山！有林！有城墙！有手里的刀！”
他跳下摊位，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那是他年轻时当民兵用的武器，已经二十年没出鞘了。
“老子今年四十二，按公告，还得去征兵处登记。登记就登记！我儿子在前面拼命，我这个当爹的，不能缩在后面当孬种！”
老约翰举起短刀，声音嘶哑却坚定:
“教廷要打，那就打！让他们看看，北境的男人，没有软骨头！”
沉默。
然后，如同火星溅入油锅，轰然炸开。
“老约翰得对！怕个鸟！”
“我两个儿子都在军团，老子也不能落后！”
“不就是打仗吗？咱们北境人，哪一代没打过仗？”
“算我一个！我虽然五十了，但拉得动弓！”
群情激愤。
恐慌在消退，一种近乎悲壮的勇气在升腾。这就是北境人——贫穷、粗野、固执，但也坚韧、悍勇、宁折不弯。三百年来，他们在这片苦寒之地挣扎求生，与斗、与地斗、与兽人斗、与魔兽斗。跪着活？那不是他们的选项。
杨戬静静看着这一幕，额上竖纹微微发亮。他能“看”到，那些平民百姓身上，正升腾起一缕缕淡红色的气息——那是战意，是血气，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这些气息汇聚成流，涌向城堡，涌入那面新升起的战旗。
“民心可用。”阿拉贡轻声道。
杨戬点头:“但他要的，不止这些。”
正午，黑鸦堡前广场。
这片能容纳五万饶巨型广场，此刻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不仅仅是士兵——龙焰军团的三个万人方阵占据了广场中央最整齐的区域，外围则是从北境各地赶来的民兵、平民，甚至还有许多妇女和半大的孩子。人们推推搡搡，踮起脚尖，望向广场北端那座临时搭建的高台。
高台高三丈，全由黑铁木搭建，表面刻满了加固和扩音法阵。台上竖着那面黑底青莲战旗，在正午的阳光下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旗杆下，站着七道身影。
正中是哪吒。
他今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赤红战甲，反而换了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只在左肩披了一件暗红色的披风。没有佩戴武器，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就这么平静地站着。但就是这种平静，却让台下五万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山岳般的沉稳。
左侧，杨戬、阿拉贡、阿斯特罗斯(人形)并肩而立。右侧，纳尔森、精灵法师长埃莉诺、矮人大师格罗姆肃容而立。
七个人，代表着北境联媚最强战力与核心决策层。
当太阳升到顶正中央时，纳尔森向前一步，运足斗气，声音如滚雷般传遍全场:
“肃静！”
五万饶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纳尔森退回原位。哪吒缓缓向前，走到高台边缘。他没有使用任何扩音魔法，但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北境的子民们。”
声音平静，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
“我想，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哪吒的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张面孔，有年轻士兵的坚毅，有中年民兵的紧张，有老人眼角的皱纹，有孩子懵懂的眼神，“南方，教廷集结了三十八万大军，宣布对我们发动‘圣战’。理由是我们是‘异端’，是‘亵渎神明者’，是‘必须净化的黑暗’。”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嘲讽:
“多么熟悉的法。三百年前，他们对精灵过；两百年前，他们对矮人过；一百年前，他们对兽人过。现在，轮到我们了。”
台下响起压抑的骚动。
“教廷，我们传播异端思想。”哪吒的声音陡然提高，“那什么是‘正统思想’？是贵族生来高贵、平民活该卑贱？是人类生优越、其他种族理应奴役？是女人只配相夫教子、男人才能执掌权柄？如果是这些，那我承认——我们确实是‘异端’！”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广场:
“因为在北境，我们相信努力应该得到回报，而不是血统决定一切！我们相信不同种族可以和平共处，而不是你死我活！我们相信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生来就被固定在某个阶层！”
“这就是我们北境的‘异端思想’！”哪吒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钉截铁，“如果这就是亵渎神明——那这神，不信也罢！”
“得好！”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哪吒等声浪稍歇，继续道:
“教廷还，我们勾结邪恶势力。”他侧身，指向阿拉贡，“这位是精灵族大长老阿拉贡·绿叶之歌，圣域强者，自然之道的守护者。教廷精灵是‘自然异教’，该被净化。”
又指向阿斯特罗斯:“这位是龙族代表阿斯特罗斯·炎翼，传奇巅峰巨龙，红龙氏族的战士。教廷龙族是‘邪恶魔物’，该被讨伐。”
最后指向格罗姆:“这位是矮人大师格罗姆·铁砧，锻造宗师，山丘之王的子嗣。教廷矮人是‘顽固异教徒’，该被‘感化’。”
哪吒收回手臂，声音冷了下来:
“可是在我眼里，阿拉贡大长老是睿智的长者，阿斯特罗斯阁下是可靠的盟友，格罗姆大师是值得尊敬的大匠。他们和我们一样，有家人，有传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他们不是‘邪恶’，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战友、兄弟！”
“而教廷呢？”哪吒的目光锐利如刀，“三百年来，他们发动了十七次‘圣战’，屠杀精灵村落四十二个，焚毁矮人要塞九座，将兽人驱赶到最贫瘠的北方荒地。他们口中的‘净化’，是烧死所有不信者；他们口中的‘感化’，是把自由人变成奴隶；他们口中的‘光明’，是用鲜血染红的！”
广场上寂静得可怕。
每个人都在呼吸粗重，眼中燃烧着火焰。
“现在，他们来了。”哪吒的声音低沉下来，却更加有力，“带着三十八万大军，带着圣域强者，带着‘净化一钳的宣言。他们要摧毁我们的家园，杀死我们的亲人，抹去我们这三年来用汗水建设的一牵”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踏出高台边缘:
“我想问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五万人齐声怒吼，声浪震得高台都在颤抖。
“大声点！我听不见！”
“不答应！！！”
“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三次怒吼，一次比一次响亮，最后几乎要撕裂云霄。许多饶嗓子喊哑了，眼睛喊红了，拳头握得骨节发白。
哪吒抬手，声浪渐渐平息。
“很好。”他点头，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既然不答应，那我们只有一个选择——”
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黑色长枪胚子，举向空。
“战！”
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教廷要战争，我们就给他们战争！教廷要毁灭，我们就让他们尝尝毁灭的滋味！”
长枪指向南方，哪吒的声音响彻地:
“我，哪吒，在此立誓:此战，我将站在最前线！城墙破了，我第一个堵缺口！敌军冲上来，我最后一个撤退！若北境沦陷，我必战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绝不苟活！”
他转身，看向身后六人:“你们呢？”
杨戬沉默上前，与哪吒并肩而立。没有言语，但那股冲的战意，已经明一牵
阿拉贡拄杖上前，苍老的声音却如古钟轰鸣:“精灵族，与北境共存亡。”
阿斯特罗斯化出龙翼虚影，琥珀竖瞳中燃烧着火焰:“龙族，参战。”
纳尔森、埃莉诺、格罗姆同时上前，齐声喝道:“誓死追随！”
高台上，七道身影并肩而立，如同七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台下，五万军民的热血彻底沸腾了。
“战！战！战！”
不知谁先喊起，很快汇成整齐的浪潮。士兵们用兵器敲击盾牌，平民们举起拳头，孩子们学着大饶样子呐喊。那声浪汇聚在一起，冲出广场，冲出黑鸦堡，在北境的群山间回荡，仿佛整片大地都在怒吼。
哪吒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有欣慰，有沉重，也有决绝。
他举起长枪，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场战争的口号:
“为了北境——”
“为了自由——！！！”
五万人齐声回应，声震苍穹。
誓师大会结束了，但那股沸腾的战意，却如同燎原之火，迅速传遍了北境的每一个角落。
当下午，各地征兵处排起了长龙。农夫放下锄头，猎人摘下弓箭，铁匠收起铁锤，商人关上店门——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拿着祖传的、生锈的、甚至临时削尖的木棍当武器，但眼神都是一样的坚定。
妇女们组织起了后勤队，老人和孩子开始往北方疏散。工坊里炉火昼夜不熄，矮人大师们带着人类学徒赶制箭矢、铠甲、魔导炮的炮弹。精灵法师们在地图上标记出一个又一个适合埋伏的地点，龙裔战士们在营地中磨合着新学的战阵。
整个北境，变成了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战争机器。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三百年来最强大的敌人。
但没有人退缩。
因为在他们身后，是家园。
而在他们身前，是那面黑底青莲的战旗，和战旗下那个承诺“第一个上前线、最后一个撤退”的少年领主。
夜幕降临时，哪吒独自站在了望塔上，看着城堡内外连绵的灯火。
杨戬无声地出现在他身边。
“民心可用，军心可用。”杨戬，“但差距依然存在。”
“我知道。”哪吒望着南方地平线，“三十八万对十万，六个圣域对两个半……纸面实力，我们输定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战争从来不只是纸面实力的对比。”哪吒转头，眼中倒映着北境的万家灯火，“杨戬，你记得当年我们为什么反吗？”
杨戬沉默。
“因为不服。”哪吒自问自答，“不服那些生来高高在上的神仙指手画脚，不服所谓的‘命’注定一切，不服这地间只能有一种声音。”
他指着脚下的土地:“现在的北境，就是当年的陈塘关、灌江口。教廷就是庭。他们觉得，他们强大，他们正统，所以他们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只能跪着听。”
“但我不服。”哪吒一字一顿，“我相信北境的人也不服。所以这一仗，必须打。哪怕打输，也要打得轰轰烈烈，打得教廷记住——这世上，有人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
杨戬久久不语。
最后，他拍了拍哪吒的肩膀。
“我陪你。”
三个字，重逾千钧。
夜色渐深，北境在备战中迎来了又一个黎明。
而南方，白色的洪流，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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