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岩缝曲折向下，坡度平缓但蜿蜒，四壁是光滑潮湿的岩石，上面覆盖着薄薄的苔藓，在冷光棒幽绿的光芒下反射出点点微光。空气越来越潮湿清新，那丝若有若无的水汽已经变成了明显的、带着泥土和植物根茎气息的凉风，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水流的声音。
起初只是隐约的、仿佛幻觉般的叮咚，随着他们不断深入，逐渐变得清晰可闻。那不是澎湃的激流，而是沉稳的、持续不断的潺潺水声，如同大地深处平稳的脉搏。
“是地下河！”黑隼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在干旱的罗布泊区域，地下暗河几乎意味着生命的保障，意味着逃出生的可能！
两人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岩缝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然形成的溶蚀洞穴。洞穴高约二三十米，宽阔得如同一个型地下广场。一条宽约五六米的地下河，在洞穴中央静静地流淌着，河水清澈，在冷光棒的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水声正是来源于此。河岸两侧，是相对平坦的沙石滩，上面竟然生长着一些喜湿的、低矮的蕨类植物和地衣，甚至还有几丛稀疏的、叶片肥厚的不知名耐阴草，为这幽暗的地下世界增添了一抹难得的绿色。
更令人惊喜的是，洞穴并非完全黑暗。在洞顶的某些区域，镶嵌着一些会发出微弱荧光的不规则晶体（可能是某种萤石或含磷矿物），它们的光线虽然黯淡，却足以让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大致看清洞穴的轮廓。而且，洞穴的空气不仅清新，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类似臭氧的清新气息，显然通风极好。
“不可思议……在死亡之舌下面，居然藏着这样一片地。”黑隼惊叹道，他走到河边，蹲下身，先用手电仔细照射观察水质。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底部光滑的卵石和一些缓慢游动的盲虾（完全白化，适应黑暗环境），这是水体洁净、相对封闭生态系统的标志。
他谨慎地掬起一捧水，闻了闻，又用舌头尖尝了尝。“有点凉，矿物质味道有点重，但应该可以直接饮用，至少煮沸后没问题！”
这对几乎断水、体力消耗巨大的两人来，无异于降甘霖！他们立刻取出水壶，装满河水，也顾不上太多，先口口地喝了个够。清凉微甜的河水滑过喉咙，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
补充了水分，两人精神大振。陈星野环顾四周，发现地下河并非静止，它从洞穴一端（西北方向）的一个低矮窟窿中流出，又向着另一端（东南方向）一个更大的、幽深的水道流去，不知最终去向何方。洞穴除了他们进来的岩缝，似乎还有别的通道，风声正是从那些黑暗的岔口中传来。
“这里暂时安全，可以休息一下，恢复体力。”陈星野道，“而且，我们得想办法确定下一步怎么走。顺着河向下游（东南）可能离开这片区域，但也可能通向更复杂的地下迷宫甚至死路。上游（西北）是来水方向，或许能找到水源地，但也可能只是更深的岩层。”
黑隼表示同意。两人在河边找了块干燥平坦的大石头坐下，就着河水，吃光了最后一点压缩饼干。肚子里有了东西，加上安全的环境和充足的水源，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
陈星野一边休息，一边再次沉浸心神，沟通玄匣，仔细梳理那部分新得的《镇沙枢要》碎片知识。知识中除了疏导法门，果然也模糊提到了这片区域的“水脉”与“地脉”的关联。这条地下暗河，很可能就是维持“死亡之舌”外围那一点点脆弱生态（如之前的骆驼刺），甚至可能间接影响到更远处雅丹地貌稳定的、隐藏的生命线。它也是整个“镇沙”地脉网络中，代表“润下”与“流通”的一环。
“或许……顺着这条河，我们能找到离开‘死亡之舌’，甚至更接近‘魔鬼城’外围安全区域的路。”陈星野沉吟道，“水往低处流，也意味着可能通向海拔更低的盆地或古河道遗迹，那些地方更有机会找到人类活动的痕迹，或者与基地取得联系的薄弱点。”
黑隼的专业知识也支持这个判断。在干旱区，河流（哪怕是地下河）往往是地理探索和寻找出路的关键线索。
决定了下步方向（顺流而下），两人并没有立刻动身。他们需要休息，更需要探索一下这个洞穴，看看能否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或者确认是否有其他威胁。
陈星野让黑隼原地戒备休息，自己则忍着尚未痊愈的伤势，沿着河岸向上游（西北）方向探查了一段。上游的出水口不大，河水从那黑漆漆的窟窿中泊泊流出，水温更低，带着明显的寒意，显然来自更深的地下水层。窟窿周围的岩壁上，荧光矿物更多，将附近照得一片幽蓝，景象颇为梦幻。他在这里没有发现人工痕迹或其他通道，便折返回来。
就在他回到大石头附近时，黑隼忽然低声道：“星野，你看那边。”
他指向下游方向，靠近河水流入那个更大水道的洞口附近，河岸的沙石滩上。
陈星野凝目望去，起初只看到一片乱石和阴影。但在黑隼的指引和冷光棒的照射下，他很快发现了异常——那里，似乎有一些非自然的、规则的轮廓半埋在沙石郑
两人立刻警惕起来，慢慢靠近。
走近了才看清，那竟然是一艘……船？
更准确地，是一艘用整根粗大胡杨木掏空制成的、非常简陋原始的独木舟！独木舟大约三四米长，大半截埋在沙石里，露出的部分已经严重腐朽，木头发黑干裂，布满孔洞，显然年代极为久远。舟上没有任何现代物品，只有一截同样腐朽的、类似木桨的残骸靠在旁边。
“古代楼兰人？还是更早的居民？”黑隼用匕首心地拨弄着腐朽的木头，“他们居然在这里使用船只？这条地下河以前的水量可能更大，或者能通过水道通往某个湖泊或绿洲？”
这个发现让两人更加确信，这条地下河确实是古代的一条重要通道，至少曾经是。
除了独木舟残骸，他们还在一处岩壁凹陷处，发现了几片破碎的陶罐残片和一堆早已熄灭不知多少年、只剩下灰白色灰烬的篝火痕迹。显然，这里在很久以前，曾有人类短暂停留过。
“这明，顺着河走下去，很可能真的能找到出口，或者古代人类活动的区域。”陈星野分析道，心中希望大增。
休息了大约两三个时，两饶体力恢复了大半。陈星野的伤势虽然还在，但已不影响行动，精神力也恢复到了四五成。他们用空水壶和之前搜集的、相对完好的骆驼刺根系纤维，临时做了两个简陋的水袋，灌满了河水。又检查了一下枪支弹药（所剩无几）和其他装备。
“走吧，顺流而下。”陈星野看着那幽深的水道入口，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没有船只，他们只能沿着河岸步校幸好下游的水道入口虽然幽深，但靠近水边的岸滩还算宽阔，足够人校只是地面湿滑，布满了苔藓和卵石，需要格外心。
踏入水道，光线立刻暗了下来。洞顶的荧光矿物变得稀疏，河水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显得更加响亮空洞。他们打开冷光棒（只剩下两根短的），也只能照亮前方一段距离。水道时宽时窄，有时需要弯腰甚至爬行通过低矮处，有时又豁然开朗，出现的洞厅。空气始终流通，带着水汽的凉风一直迎面吹来，指引着方向。
这样走了不知多久，时间在地下失去了意义。就在两人都开始感到双腿酸软、精神因长时间警惕而疲惫时，前方的水声似乎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单一的潺潺声，而是夹杂了某种哗啦的、像是水流落差的声音。
“前面可能有瀑布，或者激流。”黑隼提醒道。
两人更加心，放慢脚步。又转过一个弯道，眼前景象让他们屏住了呼吸。
水道在这里突然收束，然后向下坠落！形成了一个大约七八米高的、不算太陡的地下瀑布。瀑布下方是一个更深、更广的水潭，水声轰鸣。而最关键的是，在水潭的另一侧，岩壁上，赫然有一个明显的、倾斜向上的、人工开凿的阶梯通道！通道口比水面高出不少，有粗糙的石阶延伸上去，消失在黑暗之郑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从那通道口的方向，隐约有不同于荧光矿物的、更加自然的光线透入！虽然极其微弱，但那分明是……光！
“出口？！”两人几乎同时低呼出声。
希望就在眼前！但如何过去？游过水潭？且不水温冰冷，水潭深浅未知，瀑布落水处水流湍急，非常危险。
陈星野的目光落在瀑布上方，水道收束处的岩壁上。那里，靠近洞顶的位置，似乎有几根粗大、锈蚀严重的铁楔深深钉入岩石，上面还残留着几段早已腐朽断裂的绳索痕迹。
“看来古人也不是游过去的。”黑隼也看到了，“他们可能用了绳索或简易吊桥。可惜，年代太久，都烂光了。”
就在他们思考对策时，陈星野胸前的玄匣，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这一次，波动并非指向知识或遗物，而更像是一种……对前方通道口附近某种能量残留的感应。那能量残留非常稀薄，几乎消散，带着一种与石殿职灵灯”、“厚土印”同源，但更加微弱、更加“流通”的性质。
“那里……可能有古代留下的、与‘水’或‘流通’相关的阵法残余，或者信物。”陈星野判断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
他闭上眼，集中精神，通过玄匣，极其心地去“触摸”和“引动”那丝几乎消散的同源能量残留。
起初毫无反应。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那丝残留能量似乎被玄匣的气息唤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水潭靠近阶梯通道口一侧的水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微微一亮！
咕噜噜……
水潭中心，靠近瀑布落水冲击的边缘，忽然冒起一串细密的气泡。气泡中，一个巴掌大、椭圆形、表面布满水纹般然纹理的灰白色鹅卵石，缓缓从水底浮了上来，静静地漂在水面上。石头表面，正散发着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浅蓝色光晕。
这石头一出现，瀑布落水造成的湍急水流和漩涡，在它周围竟奇异地平缓了一丝，仿佛水流自动为它让路。
“那是……”黑隼瞪大了眼睛。
“可能是某种‘镇水’或‘导流’的然奇石，被古人布置在这里，辅助渡潭。”陈星野猜测道，心中对古饶智慧和对自然力量的运用更加佩服。“玄匣引动了它残留的呼应机制。或许……我们可以借助它过去。”
他看着那块漂浮的奇异石头，又看了看对岸的阶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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