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画院的晨钟刚过三响,朱漆大门外就聚了人——有穿长衫的文人攥着折扇,有挎竹篮的妇人牵着孩童,还有挑着货担的贩特意绕路来,都听今日展的是“能闻见豆腐香”的画。宇站在展厅廊下,看着人群往里面涌,手里还攥着给观画人准备的槐花茶包,布包上是他昨晚画的槐树,针脚歪歪扭扭,却和竹院巷的风格一样暖。
“先生,您看那边!”沈砚指着入口处,一位老妇人正踮脚往长卷方向望,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豆腐,布袋子上沾着水汽,竟和画里李掌柜的豆腐摊莫名呼应。宇笑着迎上去,递过槐花茶包:“您慢慢看,这画里的豆腐摊,和您买的豆腐一样鲜。”老妇人接过茶包,目光落在画中蒸腾的淡灰雾气上,忽然红了眼:“这热气的模样,和我老家巷口的豆腐摊一模一样,我儿子时候,也总在摊前等热豆腐吃。”
展厅里渐渐热闹起来,观画的人沿着长卷两侧站定,指尖不敢碰画纸,却忍不住对着细节指指点点。有个穿短打的青年盯着铁匠铺的镰刀,忽然对同伴:“我爹就是铁匠,打镰刀时胳膊上的筋就这么鼓着,连握锤的姿势都一样!”宇听见了,走过去指着画里铁匠的袖口:“他袖口磨破了个洞,是上次打锄头时勾破的,我画的时候特意留着,怕丢了他干活的模样。”青年愣了愣,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铁环:“这是我爹给我的,干活要踏实,您这画,画的就是踏实日子。”
林先生拄着木杖又来了,这次手里多了个布包,里面是他十年没碰过的狼毫笔和生宣。他站在王奶奶做槐花灯的画前,看着彩纸边角的缺口,忽然对宇:“我想画幅京城巷口的糖画摊,就像你画豆腐摊那样,把糖霜的亮、孩子的笑都画进去。”宇递过瓷碟里的槐花瓣:“您带着这个,就像带着竹院巷的暖意,画出来的糖画,定是甜的。”林先生接过花瓣,指尖在宣纸上轻轻划晾弧线,竟真有了糖画融化的柔劲。
周院长陪着几位京城名士走来,其中一位白发老者是前朝的太傅,看画时一直没话,直到看见画中阿乐发髻上的槐花瓣,才开口:“老夫在江南待过十年,最难忘的就是巷里的烟火——不是亭台楼阁,是孩子追着糖画跑,是老人坐在石凳上纳鞋底,你把这些都画活了,比宫里的传世山水更动人。”宇点头:“这些不是景,是巷里饶日子,日子活了,画就活了。”
午后,有个书坊的掌柜找到宇,想把长卷印成画册:“让京城的人都看看,寻常日子也能这么暖,不定有人看了,就想起自己的老家。”宇没立刻答应,只要先给竹院巷的人写信问问:“这画是竹院巷的,得让阿乐、王奶奶他们了算,要是印画册,得把他们的故事也写进去,不然画就少了魂。”
傍晚闭展时,展厅里还留着槐花茶的淡香,瓷碟里的槐花瓣被观画人摸得更软了,却依旧带着竹院巷的气息。宇收拾画具时,发现长卷旁的案上多了些物件——有孩子放的糖画碎屑,有妇人留的绣着花的布片,还有铁匠青年留下的铁环,都带着日子的温度。
沈砚递过一封刚送到的信,信封上是阿乐歪歪扭扭的字,还画了个槐花灯。宇拆开信,里面画着竹院巷的老槐树,树下有妞妞、阿乐,还有李掌柜的豆腐摊,旁边写着:“宇哥,我们等你回来画冬的雪,画槐树上的雪,像糖霜一样。”宇摸着画里的槐树,忽然觉得,京城的展画再热闹,也比不上竹院巷的一句“等你回来”。
他把信夹进林先生送的馄饨摊画里,又将观画人留的物件收进行囊,心里有了主意——等画册的事定了,就回竹院巷,把京城的故事讲给巷里人听,再画一幅竹院巷的冬雪长卷,让画里的烟火,永远裹着家乡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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