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苑太液池畔,碧叶连,菡萏吐芳,丝竹管弦之声悠扬。
皇后端坐主位凤椅,雍容含笑,看下方衣香鬓影。
此场赏荷宴,表面祥和,实则暗流涌动。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皆聚一人身,新晋吏部右侍郎裴承安嫡女,裴若舒。
裴若舒今日着一身水碧云锦宫装,裙裾用银线绣疏落兰草,发髻简约,只簪一通透明玉簪,于此满堂珠翠中,反显清雅脱俗,气质卓然。
其静坐母沈兰芝下首,姿态从容,唇角含一抹恰到好处浅笑,既不张扬,亦不怯懦。
宴至中途,行起流觞令。
酒杯流转,诗词唱和,本风雅事,然总有人欲借此生事。
当酒杯停一位与二皇子母族沾亲刘御史夫人前时,其未立刻作诗,而笑吟吟看裴若舒,声不大不,恰能让周遭几席闻:
“早闻裴姐‘智女’之名,非但持家有道,于诗词歌赋想必亦极精。
今荷宴,若舒姐何不亦赋诗一首,令我等开眼?”
此话语似客气,实则刁难。若裴若舒作得好,或会被言早有准备,沽名钓誉;若作不好,立时便会落“名不副实”笑柄。不少人皆露看好戏色。
沈兰芝脸色微变,正欲开口,裴若舒却轻按母手。其缓缓起身,向皇后及刘夫人方向微欠身,声清越平静:“夫人谬赞。若舒才疏学浅,不敢在皇后娘娘与诸位夫人前班门弄斧。然今荷香怡人,盛情难却,便献丑作一首五绝,权当助兴,若有不当处,还请娘娘与诸位夫人指正。”
其不卑不亢,既未退,亦未张扬。言罢,其略一沉吟,目光扫满池荷,清声吟:
“素手拂朱华,清影濯碧涟。
本是泥中藕,何惧浊肋。”
诗句简洁,然意蕴深远。前两句写荷之高洁,后两句笔锋一转,以“泥中藕”自比,点明己身虽出非顶尖显赫,然如莲藕根植根本,不惧风浪污浊。
此既应对方刁难,暗讽其以势压人,又巧表己心志,不惹尘埃。
一时间,席间静默片刻,随即响起数声由衷赞叹。
连主位皇后皆微颔首,露欣赏色。那刘夫人脸上青红交错,勉强笑笑,不再言语。
首轮发难,被裴若舒轻松化。
然,其心明,此不过开胃菜。
其目光似不经意扫过对面席上面色阴沉、目含怨毒之上将军夫人王氏,又掠过几位神色微妙、与二皇子府往来密切之诰命。
其手隐于袖中,指尖轻触腕上一枚看似寻常、内藏玄机之玉镯。此乃晏寒征所予,可验数种常毒。赴宴前,其与母之衣衫佩饰皆经沈毅与玄影双重查验,然此宴凶险,不可全托于人。
流觞令续行,气氛似回暖。
忽,一宫女为裴若舒添茶时,袖口极轻擦过其案前香炉。
裴若舒鼻尖微动,嗅到一丝极淡、却与满池荷香迥异之甜腻气息!其心骤凛!叶清菡所献“金缕香”?竟真用上了!且手法如此隐!若非其早有防备,刻意留意,几难察觉!
其不动声色,指尖玉镯内侧轻触袖中暗藏之解药香丸,同时,借举杯饮茶之机,以广袖微拂,将案上一碟未动之荷花酥“不慎”碰落。
酥点滚地,其面露歉意,起身对皇后方向微福:“臣女失仪。”趁此弯腰拾捡刹那,其速将袖中另一枚特制香丸弹入近旁铜制灯柱底部镂空处。
灯柱受池畔风与烛火微热,香气缓散,悄然中和那缕异香。
其动作行云流水,姿态自然,无人觉异。然坐于上首不远之皇后,几不可察地微蹙眉,复舒展。一直暗中关注之安国公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第二轮发难,接踵而至。
温兆之母,上将军夫人王氏,阴沉脸起身。
其着绛紫诰命服,头戴珠翠,然掩不住眉间刻薄戾气。
其根本不提作诗,而直盯裴若舒,声尖利:
“裴姐好口才!然老身有一事不明,还望裴姐解惑!闻我儿温兆,近日屡遭非议,甚卷入些不清不楚是非中!而此一切,似皆与你裴姐有些关联?不知裴姐对此,作何解释?”
此话已是赤裸质问指控!直将温兆恶名甩锅裴若舒头上!
席间顿哗然!所有人皆屏息看裴若舒,看其如何应此近乎撕破脸挑衅。
沈兰芝气得浑身抖,几要起身理论。
裴若舒却依旧稳坐,只抬眸,目光平静迎王氏怨毒眼神,语气无波无澜:
“温夫人此言,若舒听不懂。温公子是朝廷勋贵,其言行举止,自有朝廷法度与公论。若舒一介女流,久居深闺,与温公子素无往来,何来‘关联’之?夫人若觉温公子受委屈,大可向京兆尹或都察院陈情,依法依规办理便是。于皇后娘娘宴上谈论外男是非,恐有失体统,亦扰娘娘雅兴。”
其四两拨千斤,先将己与温兆撇清,点明对方于皇后宴上谈论外男是非是失仪,更暗示温兆若有问题该去寻官府,将己摘净,反将王氏置于无理取闹、不顾场合境地!
王氏被噎一愣,随即勃怒,指裴若舒尖声:“尔!尔休要狡辩!定是尔此狐媚子,不知使何手段,蛊惑……”其情绪激动,面红耳赤,忽觉一阵莫名心烦气躁,头微晕,正是裴若舒预先布置、遇水汽缓释之“躁动”香丸开始奏效,与“金缕香”残存气息混合,加剧其情绪失控!
“温夫人!”一沉稳威严声打断王氏。
众人望,竟是安国公夫人!
此老夫嚷高望重,向来以刚直称。其面色不悦看王氏:“皇后娘娘设宴,乃赏荷清雅事。温夫人有何家事私怨,大可回府再议。于此喧哗失仪,成何体统?”
安国公夫人一开口,几位与裴家交好或本就看不惯温家跋扈之夫人亦纷纷出言附和:“是,温夫人,慎言!”
“今日是来赏荷,莫扫兴致。”
王氏顿被孤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裴若舒那副云淡风轻样,再看周遭众人或谴责或鄙目光,气得浑身抖,然亦不敢真于皇后前太过放肆。
其猛起身,欲离席,忽脚步一虚,竟向旁歪去!其婢女急扶,然其袖中一物“当啷”滚落,赫然是一枚鎏金嵌宝、异香扑鼻之精致香球!
正是叶清菡所献、本欲构陷裴若舒之“金缕香”载体!香气浓郁散开,与宴中清雅荷香格格不入!
“此是何物?!”近旁一位夫人掩鼻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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