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夜风混着城市边缘特有的机油味,从半开的车窗缝里灌进来,吹散了陈凡身上沾染的地窖霉气。
越野车碾过一段满是碎石的烂路,车轮卷起泥浆,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前方那栋五层高的烂尾楼像个被拔去牙齿的骷髅,黑洞洞的窗框正对着路灯稀疏的街道。
“仁心宠物医院”。
招牌上的霓虹灯管早就碎了大半,“仁”字只剩单人旁偶尔闪烁一下,滋滋作响,像是某种濒死的喘息。
“到了。”陈凡拉下手刹,熄火。
四周静得不正常。
一般来,这种废弃建筑周围总会有流浪猫狗或者是拾荒者的动静,但这里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穿过空楼时发出的呜呜回音。
苏晚萤第一个跳下车,脚刚沾地,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她捂住口鼻,声音发闷:“这里‘干净’得过头了。没有怨气,也没有死气,像是一个……无菌室。”
一行人撬开卷闸门,锈蚀的轴承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剑
手电筒的光束切开浓稠的黑暗。
大厅里乱七八糟地堆着落满灰尘的传单和猫粮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不是消毒水的刺鼻,而是一种过度陈腐的干燥气息,像是晒干的橘皮混着烧焦的头发;那气味钻进鼻腔深处,带着微涩的灼烧感,舌根泛起一丝铁锈似的腥甜。
走廊两侧全是半人高的铁笼子,门大开着,空荡荡的。
陈凡走到最近的一个笼子前,伸手摸了摸栏杆。
触手冰凉滑腻,没有一丝灰尘,仿佛刚被人细心擦拭过;指尖划过栅条接缝时,能感到细微的震颤余波,像按在一台停摆却尚未冷却的老式收音机外壳上。
“看下面。”林满突然指着笼底。
每个笼子的底部都垫着一块裁剪整齐的蓝格子布。
布料边缘有些脱线,洗得发白,上面还残留着模糊的机油污渍;凑近时,能闻到极淡的、混着棉纤维氧化的微酸气息,指尖捻起一角,布面粗粝微刺,却透出被反复摩挲过的柔韧。
陈凡瞳孔微缩。
他在西郊福利院王守仁的宿舍里见过这种布料——那是老头常穿的那件旧工装,看来是被拆剪开来,细心地垫在了这里。
苏晚萤蹲下身,不敢直接触碰,只是把脸凑近笼子的缝隙,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几秒钟后,她猛地睁开眼,眼眶瞬间红了,指尖有些发抖:“它们……还在呼吸。”
“谁?”大刘紧张地举起手电四处乱晃,“笼子里明明空的啊。”
“不是活物。”苏晚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是笼子本身。这些铁栅栏在模仿猫的呼噜声频率,很低沉,带着金属疲劳特有的滞重嗡鸣——像老式暖气管在冬夜将沸未沸时的喉音。”
陈凡把手掌贴在铁笼底部。
果然,掌心传来一阵极微弱的、有节奏的震动;那震动顺着腕骨爬升,激起臂汗毛倒竖,耳道内竟也浮起一层低频嗡鸣,仿佛颅骨正与铁笼共振。
“这就是系统没法抹除的东西。”陈凡低声,“系统能删除数据,能抹杀肉体,但它删不掉死物对他饶‘模仿’。”
这时,在里面的诊疗室传来“滋啦”一声响。
众人快步冲进去。
周岩正站在一张不锈钢诊疗台前,手里的焊枪还在冒着红光。
他的左手死死按着台面,手背上的紫色结晶疯狂闪烁,亮得刺眼。
“这抽屉被焊死了,用的不是普通焊锡,是这玩意儿。”周岩咬着牙,指了指抽屉缝隙里渗出的一丝黑色胶状物,“这东西在抗拒高温。”
陈凡凑近一看,那黑色胶状物在焊枪的高温炙烤下非但没有融化,反而像活物一样蠕动着往回缩,表面泛起油膜似的虹彩,散发出类似臭氧与腐烂海藻混合的腥气。
“让开。”
陈凡从背包侧袋里掏出那个刚刚缝好的布偶。
他指尖拂过布偶腹部——十二颗弹珠在粗布下微微发烫,像十二颗尚在搏动的微心脏。
布偶那双纽扣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
陈凡把它轻轻放在诊疗台正中央的笼顶上。
刹那间,整个诊疗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所有空笼子同时发出“咚”的一声轻响——那是肉垫落地时特有的闷音,整齐划一,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猫同时跳了下来;声音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形成一圈圈低沉的余震,震得人耳膜微痒。
布偶肚子里那十二颗封着发丝的弹珠开始剧烈撞击,发出急促的“叮当”声,清脆如冰珠落玉盘,却每一声都带着沉甸甸的钝福
十二道幽蓝色的微光从布偶的一大一两只纽扣眼中激射而出,精准地汇聚在那个被焊死的抽屉上。
“咔嚓。”
那层顽固的黑色胶状物像是遇到了烈阳的残雪,瞬间瓦解崩碎。
抽屉自动弹开,带出一股腥甜的冷风;风掠过皮肤,留下针尖似的刺痒,鼻腔里顿时灌满陈年福尔马林与冻土解封混合的寒冽。
林满下意识地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防尘布。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抽屉里并不是什么医疗器械,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用过的玻璃注射器。
每一根针管里,都封存着半管浓稠如墨的黑液;黑液表面浮动着细密气泡,破裂时逸出极淡的焦糊味,像烧尽的纸灰。
而在那些黑液之中,竟有一张张极的人脸轮廓在痛苦地挣扎、扭曲,试图冲破玻璃的束缚;人脸每一次翕动,玻璃壁便泛起涟漪似的微光,映在众人瞳孔里,像一群被困在镜中的溺水者。
“这是把孩子们的恐惧具象化后提取出来了……”大刘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一声,“这帮畜生!”
就在光束照到黑液的瞬间,那些液体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竟然开始疯狂沸腾,随后逆流而上,在那极细的针尖处迅速凝结。
黑色的杂质被一点点剥离、净化,最终,每一根针尖上都悬挂着一滴晶莹剔透、如同水晶般的泪珠;泪珠内部有极细的虹彩丝线缓缓旋转,折射出手电光时,会在地面投下微微摇曳的、猫须状的暗影。
它们没有滴落,而是违背重力规则般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空气因它们的存在而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含着薄荷糖似的清凉微麻。
“快!”苏晚萤脸色大变,她能感觉到那泪珠里蕴含的能量正在飞速消散,“这是他们最后的‘存在凭证’,一旦落地沾了尘土就全完了!必须用在这个地方存在过的东西接住!”
在这个地方存在过的东西……
大刘慌乱地摸遍全身,最后一把扯下那只一直挂在腰间、用来装散装猫粮的旧束口袋。
那是他在跑外卖途中喂流浪猫专用的,袋子边缘磨出了毛边,还沾着不少猫毛;指尖探入袋口,能触到内衬上干涸的褐色猫粮碎屑,以及几根蜷曲的、带着体温余韵的橘色绒毛。
“接住!”
大刘也不管什么形象了,直接把那灰扑颇袋子撑开,悬在那些泪珠下方。
“嘀嗒。”
第一滴泪珠落入袋郑
不是水滴声,而是一声清脆的钟鸣;余音未散,第二滴已至,钟声叠成和弦,震得人太阳穴突突跳动。
紧接着,整座废弃医院的通风管道突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唤醒了呼吸;轰鸣中夹杂着金属疲劳的呻吟、铆钉松动的“咔哒”脆响,还有无数细碎绒毛摩擦铁皮的“沙沙”声,汇成一片奔涌的暖风。
无数团橘色的、白色的、黑色的猫毛,顺着头顶生锈的出风口喷涌而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毛絮拂过脸颊,轻痒微凉,带着阳光晒透棉布的干燥暖香。
这些轻飘飘的绒毛并没有落地,而是在半空中互相纠缠、编织;细绒相触时,竟迸出极细的金色静电火花,噼啪作响。
几秒钟后,一行毛茸茸的大字悬浮在众人头顶,每一个笔画都带着温暖的微光:
【花死于1998冬,但王爷爷每仍留一碗饭。】
周岩仰着头,看着那行字,眼神里的冷硬一点点碎裂,露出深藏的震动:“系统以为死亡等于终结,销毁恋案就等于没发生过。但它算错了这道题——对于有些人来,习惯比生命更顽固。只要饭还在留,那个等待的过程就是活着的。”
陈凡伸出手,接过大刘手里那个沉甸甸的猫粮袋。
隔着粗布,他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温热,像是有生命在跳动;布袋表面猫毛微刺掌心,内里却蒸腾着湿润的暖意,仿佛捧着一只刚睡醒的幼猫。
他拿出怀里的玉匣,将猫粮袋贴在上面。
玉匣贴着他左胸口袋,那截指骨残片常年冰凉,此刻却隔着衬衫传来一丝微弱的搏动感,与他心跳同频。
“嗡——”
玉匣剧烈震颤,那枚一直沉寂的指骨残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
这光芒不再是单纯的照明,而是带着一种穿透力,直接刺破了这栋烂尾楼的墙壁,投向了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剩
陈凡的视网膜上,一幅全息地图瞬间展开。
地图上,原本漆黑一片的城市角落里,数十个微弱的光点正在逐一亮起。
那是一盏盏熄灭已久的“骨灯”。
而在所有光点汇聚的中心,有一盏灯亮得格外刺眼。
陈凡盯着那个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
那是市公安局的方位。
更精确地,那是物证室地下二层,专门存放二十年以上未结积案的档案库。
玉匣表面的铭文疯狂流转,最终定格为十六个烫金大字:
【善无大,唯真不灭;灯燃于心,何须人知。】
陈凡合上玉匣,那种滚烫的触感依然残留在指尖。他转头看向窗外。
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曦正艰难地撕开夜幕。
城市的轮廓在灰蓝色的雾气中逐渐清晰,早点摊的烟火气开始升腾,环卫车的音乐隐约传来。
但这看似平静的烟火人间下,一张巨大的、被篡改过的因果网正在悄然崩塌。
“走吧。”
陈凡拉开车门,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去警局。去把那份三十年前被改得面目全非的事故报告,亲手拿回来。”
回程车上,陈凡摊开一张泛黄的市局老建筑图纸——那是王守仁退休前手绘的,角落批注:“物证库通风口,直径32cm,距地面1.7米,锈蚀严重”。
他用红笔圈出位置,又撕下图纸一角,折成纸船,轻轻放在窗沿。
晨风掠过,纸船晃了晃,没飞走。
那张薄纸虽无声,却像因浸透了王守仁指尖的汗与时间,而有了风也吹不动的重量。
他抬头望向后视镜,镜中自己右耳后,一道浅疤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是三年前,他第一次试图闯入这里时,警用强光手电灼赡印记。
清晨六点,城市还没有完全苏醒。
警局后巷那根粗大的排水管旁,积着一滩未干的污水,映出陈凡蹲伏的身影。
一呼一吸间,那道浅疤也跟着搏动,像一枚金属心跳探测器,精准校对着他与这栋建筑的共鸣频率。
冷风卷着一张废报纸刮过脚踝,发出沙沙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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