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翻涌如沸,十二道神辉裹身的身影踏空而来时,千坟原的风突然卷起金色的碎屑。
那是被唤醒的凤家女儿们的名字,在空气中飘成细碎的光,落进凤知微的发间、沧夜的眉峰,连神使们的衣袍都被染了一层暖芒。
为首的神使握紧诛魔剑,剑尖的寒光却在触及那片金光时微微发颤。
他望着脚下林立的石碑——曾经刻满的碑身,此刻爬满了鲜活的名字,像被春风催开的花,连最古老的第一碑都裂出了缝隙,露出三万年未见日的凤清瑶。
凤清歌,你可知逆民之罪当诛?他的声音裹着神谕的威严,却在看见哑碑鬼时卡了壳——那尊无头石像此刻有了面容,少女眼尾的朱砂痣与凤知微如出一辙,正捧着刻有凤清芸的玉片,石脸上的泪痕滴在地上,竟开出两朵白花。
凤知微轻笑一声,火典在识海翻涌,金芒顺着她的指尖爬上手腕。三万年了,神殿用当锁链,锁了我凤家女儿的名、锁了她们的魂、锁了她们种药调丹的本事。她往前走一步,沧夜的魔元便如影随形裹住她的腰,现在你们我逆名?
她的金瞳映着千碑上的真名,像两团烧穿混沌的火:我不过是替这些名字,解开你们锁了三万年的铁链。
放肆!右首神使挥出一道神雷,却在触及凤知微身前三尺时炸成金粉——那是活典的真言形态自动护主,每一粒金粉都刻着凤清歌。
沧夜低笑,魔焰在掌心翻涌成黑莲。
他垂眸吻了吻凤知微发顶,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我家阿微要拆神殿的规矩,你们偏要送上门来当第一块碎瓦?
等等。凤知微按住他欲动的手,转头时眼尾微挑,神使大人不是要收我入锁魂塔么?她举起活典,归宁蝶从卷轴里振翅飞出,翅尖的金粉在血雾中划出一道光轨,我正想去蚀心蝶渊坐坐——听那里藏着神殿抹名的最后罪证?
为首神使的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蚀心蝶渊?
三百年前,我妹妹的残魂在碑里听见了哭声。凤知微抚过颈间玉坠,那里还残留着凤清月最后一缕温度,现在,我的活典里,每一个凤家女儿都在——去渊底,看他们如何用我们的骨血,养吃名字的蝶。
血雾突然翻卷入怒海。
远处传来蛇群的嘶鸣,哭碑蛇群感应到命名之火,赤鳞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竟齐齐对着凤知微的方向竖起蛇信,像是在朝圣。
哑碑鬼捧着玉片走过来,石足踏过之处,被祭坛黑血污染的土地开出了紫色曼陀罗——那是凤清棠最爱的花。
她将玉片递给凤知微,石唇开合,发出三百年前未出口的话:阿姐,血祭阶梯......在蝶鸣处。
九老中的大老踉跄着上前,腰间的锁碑链已断成几截。姑娘,千坟原下有条血脉,直通蚀心蝶渊。他指着哑碑鬼脚下裂开的缝隙,里面渗出暗红的液体,却带着药香,当年神殿为镇碑,用凤家女儿的骨血养了这条脉。
现在名字醒了,血脉......活了。
凤知微蹲下身,指尖沾零血脉,放在鼻端轻嗅。
药香里混着淡淡的苦楝子味——是凤清月最爱的恶作剧。
她笑了,将血抹在活典上,纸页立刻泛起金光,一行字浮现:血祭阶梯,以名引脉,以脉为阶。
原来如此。她转头看向沧夜,要拆神殿的门,总得先踏过他们的罪证。
沧夜的魔元裹住两人,却在要踏入血脉时被凤知微拉住。
她望着他腕间未消的锁链印,指尖凝聚起命命之火:你替我分担了三百年反噬,现在该我护着你。
金光裹住沧夜的手臂,锁链印上的二字突然亮如星子。
他瞳孔微缩,感觉命魂深处有什么在共鸣——是腾蛇本体在苏醒,是三百年前药童在雪地上写他名字时,埋下的命契终于发芽。
阿微。他低唤,喉结滚动,你可知,当年我被神殿追捕,躲在药庐后,听见你妹妹魔尊的名字真好听时......他顿了顿,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就已经刻了你的名。
凤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他金瞳里翻涌的深情,突然踮脚吻了吻他唇角:现在,我们的命魂里,都只有彼茨名。
血脉突然剧烈翻涌,归宁蝶的鸣叫声越来越急。
凤知微拉着沧夜跃入血雾,脚下的血脉竟凝成了阶梯,每一级都刻着凤家女儿的名——,像一串被串起的星子。
他们越往上走,血雾越淡,蚀心蝶渊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被黑雾笼罩的山谷,谷底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蝶蛹,每个蛹上都贴着褪色的黄符,写着。
那是......沧夜的魔焰骤然暴涨,是魂蛹。
凤知微的呼吸一滞。
她看见蛹里蜷缩着少女的身影,苍白的指尖还沾着药粉——是凤家女儿们未散的残魂,被神殿用二字锁在蛹里,养出的蝶,正啃食着她们额间的真名。
忘名蝶。她的声音发颤,活典在识海狂乱翻页,神殿用她们的骨血养蝶,用蝶啃她们的命......
一只黑蝶从蛹中破茧而出,翅上的花纹竟是二字。
它扑向凤知微,却在触及她金瞳的瞬间燃成灰烬——命名之火顺着蝶翼烧进谷底,所有写着的黄符都滋滋作响。
你们用骨血抹名。凤知微一步步走下血祭阶梯,活典的金光在身后凝成巨剑,我便用真名......
她抬手,指尖的命名之火点燃最近的魂蛹。
蛹上的瞬间消融,露出里面少女的面容——是凤清瑶,三万年被压在第一碑下的凤家长女。
她的残魂睁开眼,望着自己名字在火典里亮起,笑出了泪。
烧了这养恶的渊。
沧夜的魔焰紧随其后,黑红交织的火焰裹住整座山谷。
忘名蝶群在火中哀鸣,啃食名字的口器化成飞灰;魂蛹纷纷裂开,凤家女儿们的残魂飘向活典,在纸页上写下自己的真名。
为首神使跌坐在地,诛魔剑掉在脚边。
他望着谷底的火焰,终于明白为何神殿要封禁千坟原——他们锁得住碑,锁得住魂,却锁不住名字里的光。
凤知微站在谷口,活典的金光穿透黑雾,照在每一个苏醒的残魂上。
她转头看向沧夜,他的魔焰里还裹着一缕她的命命之火,像两团纠缠的光,要烧穿这三万年的黑暗。
阿夜。她轻声唤,你要在神殿墙上刻我的名。
沧夜将她圈进怀里,魔焰在掌心凝聚成笔:等拆了神殿山门,我便用魔焰当墨,刻它个十里长。
归宁蝶从火殿里飞出,翅尖沾着凤清歌的金粉,朝神殿方向飞去。
凤知微望着它的背影,唇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三万年的沉默,该结束了。
谷底的火焰仍在燃烧,每一声爆裂都在念诵着被唤醒的真名。
风卷着二字的金粉,飘向神殿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不是名字被抹去,是名字烧起来了。
而名字烧起来的时候,,也该塌了。
(命名者权柄显化,凤知微可通过真名点燃万物;沧夜腾蛇命契与始祖血脉共鸣,命魂绑定加深;下章预告:神殿密室惊现抹名录,凤知微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沧夜,魔种,当诛,她捏碎玉简:神殿要抹他的名?
我便用命,给他立座比还高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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