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身份证带来的震撼,如同在林启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自那之后,他看向白羽的眼神,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敬畏、依赖或心疼,而是多了一层更深沉的、近乎于想要去保护和反哺的渴望。
他变得更加细心,也更加……黏人。
白羽在院子里看书,林启就会搬个凳子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要么复习自己的军校课程,要么就只是安静地陪着,目光时不时飘向白羽,确保他无恙。如果白羽起身走动,林启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下意识地跟过去几步,直到白羽用平静的目光看过来,他才讪讪停下。
白羽的饮食和用药,林启记得比谁都清楚。他会提前问好白玉或猎犬第二要准备的食材,照着光脑上查来的食谱,笨拙但极其认真地尝试煲汤或煮粥,然后紧张地看着白羽吃下第一口,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白羽几不可察地点头或一句“不错”,他才会悄悄松一口气,眼底漾开的、满足的光。
晚上,林启不再像以前那样,洗漱完就回自己房间。他会先在白羽卧室门口徘徊,找各种理由:“爸,你晚上要喝水吗?”“空调温度要不要调?”“我……我看你这本书好像挺有意思的……”直到白羽看出他的意图,淡淡一句“进来坐会儿”,少年才会立刻溜进来,有时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靠着床沿,有时抱个枕头坐在窗边的沙发里,也不一定话,就是陪着。白羽若是累了先睡,他会等到白羽呼吸平稳,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带上门。
他的依赖,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像一只经历过风雨、好不容易寻回温暖巢穴的雏鸟,时刻想确认庇护者的存在,并试图用自己稚嫩的翅膀,去为对方遮挡一丝寒意。
白羽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并非迟钝,只是习惯了将情绪内敛。林启那过于关注的目光,过于心翼翼的靠近,过于频繁的“碰巧”出现,他都看在眼里。起初,他有些微的不适应。他习惯了给予保护和指令,不习惯被如此细腻地、甚至有些紧迫地“照顾”和“关注”。这让他感到一丝被侵入边界的无所适从。
但每当他抬起冰蓝色的眼眸,对上林启那双同样冰蓝色、却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依恋和某种坚定守护意愿的眼睛时,心里那点不自在,又会悄然融化。
这孩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爱着他,守护着他。在他几乎失去一洽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冷而空旷的时候,林启用这种近乎固执的依赖,为他重新锚定了一个的、温暖的“家”的概念。
一傍晚,夕阳西沉。白羽靠在二楼主卧的阳台上,望着边被染成金红色的云层出神。身体恢复了一些,但精神上的疲惫感依旧如影随形,尤其是独处时,那些不愿触碰的记忆碎片和冰冷的虚无感,总会悄然漫上来。
他听到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阳台门口。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爸。”林启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润,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翼翼,“该吃药了。还有,猎犬叔叔买了新鲜的鱼,白玉叔叔在做清蒸,快好了。”
白羽“嗯”了一声,没有立刻动。
林启没有像往常那样放下药和水就离开,也没有再催促。他安静地走了进来,也靠在阳台栏杆上,就在白羽身边半步远的地方。他没有看白羽,也学着白羽的样子,望向边的晚霞。一阵微风吹过,拂起他额前银色的碎发。
沉默了一会儿,林启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诉一个秘密:“我时候……在孤儿院,最怕黑。总觉得黑以后,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会发生。”他顿了顿,“后来,到了家里……你和砚翎爸爸……家里总是亮着灯,有人话,有饭材香味。我就觉得,黑也不可怕了。”
他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睛看向白羽,里面映着霞光,清澈见底:“现在……我也想让家里,一直亮着灯。让你觉得,黑也不可怕。”
少年的话语简单直白,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枚温暖的石子,精准地投入白羽冰封的心湖,激起一圈细微却真实的涟漪。
白羽终于转过头,看向林启。夕阳的余晖将少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真诚和一种近乎执拗的决心。
许久,白羽抬起手,不是揉头发,也不是拍肩膀,而是用指尖,很轻、很快地,碰了碰林启的脸颊。动作生疏,甚至有些僵硬,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亲昵的触碰。
“傻话。”白羽的声音比平时低柔了些,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黑了,就开灯。饿了,就吃饭。没什么可怕的。”
林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他用力点头:“嗯!”
那一刻,白羽冰蓝色的眼底,似乎也映入了些许温暖的霞光,驱散了些许沉积的寒意。
晚饭时,林启的话比平时多了些,虽然大多还是围绕着军校的趣闻和白羽的身体。猎犬和白玉也难得没有斗嘴,气氛是这段时间以来少有的平和温馨。
夜里,白羽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林启洗漱收拾的轻微声响,第一次没有感到独处时那种沉重的孤寂和虚无。那孩子就在隔壁,一墙之隔。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盏的、温暖的夜灯,驱散了部分黑暗。
他知道,林启的这种依赖,或许带着创伤后的应激,或许混杂着对他病弱的担忧,也或许……是那张身份证带来的年龄认知冲击后,少年急于想要承担起一部分责任的表现。
但无论如何,这份依赖,这份笨拙却真挚的守护,对他而言,不再是负担,而是一种……救赎。
他不再是一座彻底孤立的冰山。
至少,有一只羽翼未丰却心意坚定的雏鸟,固执地将他视作归巢,并试图用自己全部的热量,去温暖他冰冷的岩壁。
窗外,月色清冷。
窗内,有人安睡,有人守护。
依赖与被依赖,守护与被守护,在这间安静的屋里,悄然完成了角色的互换与共生。
雏鸟归巢,亦为巢穴带来生机。
坚冰未融,却已感知到贴近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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