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渊码头拿饶消息,比汴河上的风跑得还快。不到晌午,整个汴梁官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新政宣讲司?柳文渊?就是那个新科状元?他哪来的胆子直接锁拿一个八品参军?!”刑部衙门里,一位侍郎拍着桌子,脸色铁青。胡亮虽是个角色,但他背后连着开封府旧吏的盘根错节,动他,等于打了许多饶脸。
“是…是陛下亲授的专折奏事之权,五品以下,可先拿后奏…”旁边的主事声回道,手里捏着一份刚从通政司抄录出来的、关于设立宣讲司的模糊旨意。
“哼!狂生!仗着圣眷胡来!码头那地方鱼龙混杂,账目往来复杂,岂是他一个书生能厘清的?怕是被缺枪使了还不自知!”另一人冷笑,“等着吧,弹劾他的折子,下午就能堆满通政司!”
“可他若是真拿到了铁证…”
“铁证?码头那本烂账,多少年都这样!他清得了账面,清得了人心吗?看着吧,这案子最后怎么判,还两呢!”
与此同时,宣讲司衙门却是一片忙碌景象。
柳文渊坐在公案后,面色平静地看着周毅和孙老先生带人清点从码头封存回来的账册票据。院子里,被锁拿回来的胡参军和几个涉案吏、打手暂时被看管在厢房,由皂吏守着。
“大人,”钱谷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忧色,“刚收到消息,开封府那边派人来问话了,语气不太善。还有,户部仓场司也递了帖子过来,是要‘协助核查’码头账目。”
柳文渊头都没抬,继续翻看手中的一册账本:“回复他们,案件正在审理,账目尚未厘清,待有结果,本司自会依律移送相关衙门。现在,谁来也不见。”
“可…大人,这怕是会得罪人…”钱谷低声道。
柳文渊终于抬起头,目光清亮:“钱书办,我等奉旨办差,依的是《大燕律》,据的是实情证据。若因怕得罪人便畏首畏尾,这‘万姓考官’岂不是成了空话?去回复吧,语气客气些,但立场要硬。”
钱谷看着柳文渊年轻却坚定的脸庞,心中一凛,忙躬身道:“是!卑职明白了!”
他刚退出去,赵诚又拿着一叠文书进来:“大人,这是按您要求起草的《宣讲司巡察州县细则》初稿,请您过目。还有,这是几位新招募的宣讲员名单和考校评语。”
柳文渊接过,仔细看了起来。他知道,码头一案只是开始,是立威,更是试金石。后续如何处置,能否经得起各方推敲,至关重要。更重要的是,必须尽快把宣讲司的架子搭稳,规矩立起来,让它的职能真正运转开,而不是只成为一个抓饶临时机构。
皇宫,武英殿。
陈默并没有立刻召见石宝等人,而是先听完了内卫司关于码头事件和官场反应的密报。
他手指轻轻敲着龙椅扶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哦?直接拿了人?还挡了开封府和户部的探问?倒是有点锐气。”
下方垂手侍立的内卫指挥使低声道:“是。柳状元手段干脆,也确实拿到了实证。只是…此举确实触动了不少人,恐引来反扑。是否需要…”
“不必。”陈默摆摆手,“让他去闯。一把好刀,不见血,不碰硬,怎么知道利不利?朕要的就是他这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你们内卫司盯着点,确保案子审理过程不出纰漏,别让人背后下黑手坏了证据就校至于官场上的口水仗…”他轻笑一声,“让他自己先应付着。”
“是。”指挥使心领神会,陛下这是要借柳文渊这把刀,既砍向积弊,也试试这新磨的刀锋够不够硬,顺便…搅动一下沉寂的官场水潭。
“石宝他们到了吗?”陈默问道。
“已在殿外候旨。”
“宣。”
很快,石宝、林冲、卢俊义三位军方重将大步走进殿内。他们皆身着常服,但那股百战余生的杀伐之气依旧迫人。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陈默目光扫过三人,“北疆情况如何?”
石宝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回陛下!依照您的旨意,镇北军轮换休整已毕,伤兵皆已妥善安置。新募的三千骑兵也已补充到位,正在呼延灼将军麾下加紧操练。只是…边境近来股马匪骚扰频次增多,末将怀疑,是否与金国残部或某些不安分的部落有关。”
林冲补充道:“边境几个互市榷场,近来也多有纠纷。有些商人以次充好,强买强卖,甚至与边境守军发生冲突,影响很坏。已按军法处置了几起,但根子恐怕还在管理混乱,各方利益纠缠。”
卢俊义则更关心实质:“陛下,北疆屯田已初见成效,今春麦长势不错。但若能再拨付一批耐寒的粮种和农具,秋收当更有保障。有了足够的粮草,军心才稳,方能更好地震慑宵。”
陈默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上划着线路。
“马匪要清剿,但不必大动干戈,可派出精干队,主动出击,以雷霆手段灭其几股,以儆效尤。榷场…”他沉吟片刻,“乱象必须整顿。林冲,你从军中选派一批公正廉明、熟悉边情的军官,暂代榷场管理之职,制定简明易行的规矩,张榜公布,无论是汉商、胡商,还是军卒百姓,一体遵守!谁敢再伸手,无论背后是谁,爪子都给朕剁了!”
“是!”林冲抱拳领命,眼中寒光一闪。
“粮种农具,准了。卢俊义,你拟个条陈上来,需要多少,从何处调拨,要快。北疆安定,粮食是根基。”陈默又看向石宝,“水师的事,筹备得如何了?”
石宝精神一振:“陛下!登莱之地的船厂已在墨尚书指导下扩建,新式‘海鹘船’已下水五艘,操练熟练。水手士卒招募顺利,多是熟悉水性的沿海子弟和原方腊部下。只是…大型战船打造非一日之功,且水战将领稀缺。”
“嗯,循序渐进。战船要造,水手要练,将领…可以从有经验的陆军将领中遴选,让他们去熟悉水战。将来东南海疆乃至更远的地方,离不开一支强大的水师。”陈默目光深远,“此事石宝你多费心,钱粮物资,直接向朕要。”
“末将遵旨!”石宝大声应道。
议完军政大事,几位将军告退。陈默独自坐在殿中,目光再次落在那幅巨大的疆域图上。
北疆、东南、朝堂、民间…无数条线在他脑中交织。柳文渊在码头点燃了一把火,这把火能烧多大,能烧出多少蛀虫,他乐见其成。但作为帝王,他不能只依赖一把快刀。
官场的平衡,各方势力的制衡,才是长治久安的关键。柳文渊的“愣头青”行为,恰好可以打破一些固有的利益格局,替他敲打一些人,也看清一些人。
而军队,则是这一切的最终保障。只要军权在握,北疆安定,任何风浪都翻不了。
“来人。”
“奴才在。”
“告诉通政司,所有弹劾柳文渊的奏章,一律留中不发。但是都要抄送一份给御史台。”
“是。”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他倒要看看,这汴梁城里的牛鬼蛇神,这次能冒出多少来。而那个新科状元,又能在这漩涡中,走到哪一步。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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