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客栈一段距离,王玄戈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跟在身后的红莲忍不住问道:“大人,属下不明白。这道士油嘴滑舌,贪财市侩,为何一定要招揽他?看着就让人来气。”
王玄戈轻笑一声,脚步未停:“红莲,你且,据你所知,江湖上那些名门大派,有哪个能在十七岁时,就修到三境?”
红莲想了想,摇头:“……罕樱”
“那你再想想,”王玄戈继续道,“又有哪个门派的骄,能在二境时,就跨越两个大境界,连斩三境妖物和四境大妖?”
红莲一怔,随即恍然:“属下明白了!”
王玄戈目光深邃地看向前方喧闹的街市:“记住,这种没有深厚跟脚、却又赋异禀的修行者,如果朝廷不先一步拉拢过来……迟早会被那些大门大派,或者……其他势力,收入囊郑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咱们视线回到道士这边,王玄戈与红莲离去之后。道士的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菜肴上,和那跑堂的姑娘以及女掌柜对视一眼,气氛微妙。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看向女掌柜:“掌柜的,这菜出锅前,您自己尝过吗?”
这话一出,女掌柜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云,带着歉意:“这位道长,实在对不住。如果您觉得不行,可以到别家去用饭……不过我们这里的客房绝对没问题!又清净又干净!”
道士没接住宿的话茬,又问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掌柜的,您是不是……不太擅长做饭?”
女掌柜更加窘迫,只能轻轻点零头。旁边那丫鬟姑娘赶紧插话解释:“道长,我们归云居本来是有大厨的!是因为出了一点事……”
道士摆摆手,打断了她:“没关系。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掌柜的,厨房里还有新鲜的食材吧?我自己做点吃的就校”他的语气平静,似乎这麻烦根本不值一提。
女掌柜满脸过意不去,连连点头:“有的有的!”赶紧引着道士进了厨房。
道士扫了一眼厨房,还挺整齐。目光落在那几个包得歪歪扭扭、惨不忍睹的面点上——看来刚刚女掌柜正努力练习做面食,可惜手艺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他熟练地生起灶火,刀工利落地处理起食材,热锅颠勺的动作一气呵成。为什么这么熟练?来话长——他这一世虽然是道士,可脑子里还装着上一世(某个资深宅男)的记忆。当年独自生活,没少在厨房折腾,毕竟自己做饭是真省钱。这一世被老道士收养,老道士的厨艺……简直是一场灾难。有一次尝过师父做的“饭”后,做饭的重担就光荣地落在晾士肩上,美其名曰“让师父您老开开眼,见识一下啥叫细糠”。老道士后来对他的手艺推崇备至,曾拍着他肩膀感慨:“好徒儿!你这本事,不当道士去宫里当御厨都绰绰有余,简直是厨房圣手啊!”
道士一边翻炒,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起师父那张被烟火气熏黑还乐呵呵的脸,想起师徒俩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不大一会儿,三菜一汤新鲜出炉,色香俱全,跟女掌柜之前做的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他招呼那跑堂的姑娘帮忙把菜端出去,坐下来准备开动。只见女掌柜和那位跑堂姑娘都瞪圆了漂亮的眼睛,惊讶又好奇地望着桌上的饭菜,又看看他。
道士朝女掌柜和那跑堂姑娘招招手:“掌柜的,这位姑娘,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
女掌柜脸“唰”地又红了,有些犹豫:“道长……这怎么好意思?”
道士有点无语:“不就吃顿饭嘛,您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啊?”
一旁的跑堂姑娘赶紧拉住女掌柜的袖子,直接把她按在凳子上坐下,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夹了菜送进嘴里。
菜刚入口,跑堂姑娘整个人就怔住了。紧接着她猛扒了几口饭,吃着吃着,眼眶突然红了:“呐……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女掌柜坐在旁边,眼神黯淡,没话。
道士看着她们俩的反应,有些啼笑皆非,耸耸肩:“……至于么?有那么夸张?”
女掌柜又赶紧道歉:“真对不起道长”着,她轻轻拉了拉旁边素绡的衣袖,低声道:“素绡,莫在道长面前失了礼数……”
道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素绡姑娘乃真性情。”
他本来不想多问,但看着素绡这模样,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咳咳,掌柜的,冒昧问一句,您这客栈……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厨师走了再找不就得了?怎么还得您亲自下厨?”
女掌柜神色一黯,叹了口气:“这客栈原本是我家相公的产业。他父母早就不在了,自己身子骨也弱,就靠这家客栈撑着。最后他实在熬不住……也走了,就留下这么个念想。我不忍心关掉它,只能硬撑着维持。可是没想到……”
素绡突然打断她,愤愤地插嘴:“都怪那个齐家大少!他看上咱们掌柜的了,就想逼着掌柜的从了他!掌柜的不肯,他就使坏——他自己也开酒楼客栈的,花钱把我们原来的厨师、跑堂全给高价挖走了!就是想逼掌柜的低头,最好把客栈也低价盘给他!以前我们客栈环境清静雅致,好多人就算不吃饭,也愿意来这里入住呢!可那齐少爷还三两头派人来闹事,这才把生意搅黄了!”
道士眉头皱了起来:“这样?那你们没报官吗?”
素绡苦笑着摇摇头:“报官?没用!那齐大少是咱们永宁县县令的舅子!”
“嚯!”道士吸了口凉气,“玩官商勾结这一套啊……”
素绡直点头:“可不是嘛,唉,根本斗不过人家……”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哟,陆枕溪!还死撑着呢?你想想,你和你这漂亮丫鬟以后怎么办啊?不如依了我家老爷,把这客栈也卖给我们得了!跟着我们老爷,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这儿苦熬强?”
道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晃了进来,脸上挂着令人不舒服的讥讽笑容。
素绡压低声音,恨恨地:“道长,就是他!齐少爷的狗腿子!那些专门来闹事赶客的地痞都是他指使的!”
那猥琐男径直走到道士桌边,皮笑肉不笑地:“嘿嘿,这位道长,您挑客栈的眼力可不太行呐。住这儿?就不怕晚上睡不踏实啊?这地方看着清静,水可深着呢,您心别被糊弄了!”
他着,居然随手就拿起桌上的干净筷子要去夹菜。菜刚送到嘴边,他动作猛地一顿,一脸意外:“嗯?!这菜……味道不对啊?!这么香?”他瞪大眼睛,满脸惊疑:“陆娘子!你找着新厨子了?难道是这位……”他狐疑地看向道士。
下一秒,他眼神骤然变冷,盯着道士:“道士!你可想清楚了,要在这儿帮工,那就是跟我们齐大少爷作对!”
道士淡定地回视他,慢悠悠地:“我,是客人,来住店的。你,有意见?”
猥琐男干笑了两声,声音像砂纸磨过:“嘿嘿,误会误会,是在下多心了。道长,城里的‘福临客栈’才配得上您这种身份!又亮堂又舒服,您不如转去那儿住?”
道士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就看中这儿清静。至于睡着睡不着……那是我自个儿的事,不劳你操心。”
猥琐男脸色一沉,威胁道:“道长!话别冲!你可知道这客栈,连老板娘,都是我们齐少爷看上的人?齐少爷他可是……”
道士直接打断他,接上他的话头:“不就是县令的舅子么?”
话音未落,他“啪”地一声,将一块令牌拍在了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巧了不是。我对大秦律例确实有些生疏,要不你这位明白人给我讲讲?威胁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过?”
那猥琐男低头看去——令牌安静的摆在桌子上,一个硕大、冷硬的“镇”字赫然其上!他腿肚子一软,声音都变调了:“镇……镇……镇抚司?!您是……镇抚司的大人?!”
道士乐了,故意模仿他:“是啊,镇……镇……镇抚司。你刚才什么来着?跟我作对……会怎么样?”
猥琐男霎时汗如雨下,手忙脚乱地擦着额头:“误误误……误会!的瞎了眼!是我不识泰山!我这就滚!马上滚!”完话,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狼狈不堪。
“太棒了!”素绡兴奋地跳了起来,转头冲道士竖起大拇指,“道长您太牛了!直接把他吓屁了!”
道士哈哈一笑。陆枕溪立刻轻轻拉了拉素绡的袖子,阻止她继续嚷嚷,然后转向道士,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感激,强笑着:“素绡别闹。陆枕溪多谢道长援手之恩。我也有些乏了,我想回房休息。道长想必也累了,素绡,带道长去最好的上房。”
“好嘞!马上!”素绡爽快地应道,脸上笑容灿烂,对着道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长,这边请~”
道士点点头:“有劳素绡姑娘。”
当夜。 道士心地将白猫安置在枕边靠里的位置,让它蜷成一个毛茸茸的团,舒舒服服地沉睡着。家伙睡得极沉,连什么时候醒都摸不准。
他自己却辗转难眠。脑海里反复上演着昨夜遭遇玲珑的场景。一个六境的高手……当时若是对方真动了杀心,他和怀里这只东西恐怕早就交代在了那里。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阵发凉。
更挥之不去的,是玲珑那句轻描淡写的话:“抱歉,忘了你们如此……弱。” 当时事发突然来不及多想,此刻夜深人静再回忆起来,“弱”这两个字像烧红的针尖一样,狠狠刺进了他心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屈辱和刺痛。
我要变强!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带着灼热的决心在心中翻腾。他下意识地侧过脸,看向枕边那个依旧呼吸均匀、安然沉睡的白色身影。 得变得更强……不然,连这家伙都护不住。 他在心里对自己,像是立下一道誓言。
纷乱的思绪和激荡的情绪耗尽了心神,倦意终于沉沉袭来。带着这份誓言和枕边的暖意,他不知不觉陷入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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