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官那句“你们到此为止,别再涉险了”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刚刚被怒火和悲愤点燃的七人头上。
会议室里灼热的气氛瞬间凝滞。
“为什么?!”岳铮第一个吼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撕裂,“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那些畜生……那些畜生干了什么您也看到了!现在让我们退出?!”
白晓萌也急急上前一步,脸上泪痕未干:“王警官,我们不怕危险!我们可以帮忙的!”
王警官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张年轻、愤怒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魂未定的脸,她的眼神里有理解,有赞许,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不是在质疑你们的勇气,更不是在否定你们的价值。”她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穿透情绪的力量,“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们已经做得太多、太好,我才不能让你们再继续深入。”
她走到白晓萌面前,看着这个曾经娇气的大姐此刻倔强的眼神:“晓萌,你告诉我,刚才看到蔓蔓被强迫拿起鞭子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看到那个男孩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感觉?”
白晓萌张了张嘴,回想起那画面,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脸色更白了几分。
王警官又看向岳铮:“岳铮,你的拳头很硬。但你要面对的不是擂台上的对手,是毫无人性的罪犯。他们不会跟你讲规则,他们手里可能有刀,有更危险的东西。你的愤怒,在真正的亡命徒面前,可能会让你和你的同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闻珏身上,这个最沉稳的年轻人眼底,此刻也燃烧着压抑的火焰。
“闻珏,你比他们都冷静。但正因为如此,你更应该明白。”王警官的语气放缓,却更加语重心长,“这个dV里的内容,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组织严密、手段残忍、可能涉及多条人命和庞大利益链条的犯罪集团。胡老三只是虾米,‘黑驴’在逃,‘胡老板’及其背后的网络更是深不可测。接下来的追捕、侦查、甚至是可能的正面冲突,都是极度专业且危险的工作。”
她环视所有人,一字一句地道:“专业的事情,必须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这不是街头斗殴,也不是热血冒险。你们是普通人,是年轻人,你们的生命和安全,比任何案件的破获都更重要。我不能,也绝不会,让你们用生命去冒险。这是对你们负责,也是对你们的家人负责。”
这番话像重锤,敲打在每个饶心上。愤怒和冲动在残酷的现实和沉重的责任面前,渐渐被更理性的思考所取代。
李霄昀摸了摸自己还没好利索的胳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危险”二字的分量。
苏曼因紧紧攥着衣角,她意识到,光有热情和戏剧化的决心,在真正的黑暗面前是多么无力。
赵思瀚和江明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认知——他们的能力,在前期信息收集和心理支持上起到了作用,但面对即将到来的硬仗,确实已经触及花板。
闻珏沉默着。
王警官的话,与他星际记忆中,指挥官在面对高危险任务时,严禁非战斗人员靠近前线时的指令,何其相似。
他明白,这不是退缩,而是战略上的必要取舍。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闻珏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接受了现实的冷静,“我们无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警官看着他们逐渐平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你们能做的,依然很重要。”她肯定地,“第一,保护好你们自己,这就是对案件最大的支持,不要让警方分心。第二,继续你们对孙大爷一家的陪伴和支持,蔓蔓的康复,孙大爷老两口的安置,需要长期的关怀,这份工作,没有人比你们更合适。第三,利用你们的影响力如果你们愿意,在合适的时机,以合适的方式,让更多人关注到打击拐卖、关爱受害者的重要性,这比你们亲自去抓捕一两个罪犯,或许能拯救更多的人。”
王警官深吸一口气,指向暂停的画面,开始解释这个dV的发现过程:
“我们最初找到那个铁皮箱时,它被埋藏在黑水涧上游一处极其隐蔽的瀑布后面。”
她调出警方拍摄的现场照片。
画面显示,黑水涧上游有一道并不宽阔但水量充沛的瀑布,常年冲刷着岩壁。
在瀑布水帘后方,紧贴着潮湿的岩壁,有一个然形成的、向内凹陷的岩缝,入口被茂密的藤蔓和水汽完全遮挡,从外侧根本无从察觉。
“这里,”王警官指着那个岩缝,“就是藏匿铁皮箱的地方。胡老三和刘老棍这些人,非常狡猾。他们选择了这个地方,有几个原因:”
瀑布的水声和雾气完美掩盖了任何挖掘或活动的声响,而藤蔓和水帘则是然的视觉屏障。
他们懂得利用这种然的地理特征来隐藏秘密。这与他们选择偏远山村进行犯罪活动的思维模式是一致的。
而那个铁皮箱本身具有一定的密封性,加上外面还用厚厚的油布包裹了多层,竟然奇迹般地保护住了箱内的笔记本和dV机没有完全被湿气毁坏。
王警官顿了顿,补充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将dV拿给孙蔓蔓的主治医生张医生看过后,她提出了一个心理层面的分析——对孙蔓蔓和那些受害者而言,‘水’,特别是黑暗、深不见底的水涧,本身就象征着吞噬、淹没和无法逃脱的恐惧。
将记录了他们罪证和受害者惨状的dV藏在这样的地方,在潜意识里,或许也代表了他们试图将这一钱沉入水底’,让其永不见日的狂妄和恐惧。”
“我们推测,”王警官继续道,“这个dV可能是‘黑驴’或者‘胡老板’用来记录‘驯化’过程,一方面作为控制受害者的威胁工具,另一方面也可能用于向上线‘展示成果’或作为某种凭证。
后来因为风声紧,或者内部出现变故,他们决定将这些最直接的证据暂时藏匿起来,而刘老棍死后,知道这个地方的,可能就只剩下胡老三和那个在逃的‘黑驴’了。
胡老三这次冒险回来,很可能就是想确认或转移这个箱子。”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而且,这个dV的内容,以及‘黑驴’笔记本里可能涉及的更多线索,意味着我们可能会挖出更多像孙蔓蔓一样的受害者,甚至……可能是他们的遗骸。
后续的辨认、家属的安抚、社会的关注……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那是一片更沉重、更需要耐心和同理心的战场。”
王警官的话,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门。一条不同于直接对抗,却同样充满意义和责任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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