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期限,转瞬即逝。
这三日间,京城表面依旧繁华有序,暗地里却已悄然翻了几番波澜。永平坊院与南城码头货仓被以“缉拿流窜悍匪”的名义雷霆扫荡,抓获“幽林盟”潜伏人员七名,缴获毒虫、药粉、骨制器具若干,以及一些记载着密语的皮卷。段峋(莫云铮)提供的香料行线索,经查实,是城内一家老字号“芳泽斋”新近被不明南商注资,暗中囤积的数种特殊香料,恰好是南疆某些祭祀仪式常用之物。裴衍与楚晏联手,并未打草惊蛇,只秘密监控,顺藤摸瓜,又牵出两条暗线。
段峋如约在第三日深夜,于“积善堂”地下石室,交出了更详尽的“幽林盟”在京城及周边的人员名单、部分南疆内应信息,以及数卷关于“圣火莲印”与“翡翠梦境”湖的抄录资料。资料晦涩,夹杂着古老的神话与血腥的祭祀描述,但核心信息与段峋之前所言基本吻合。
楚晏将资料带回,与我一同研读至深夜。越是深入了解,心头寒意越重。“幽林盟”对“圣火莲印”的执着超乎想象,将其视为延续教派力量、甚至实现“尊主”某种超脱野望的关键。历次印记出现,都伴随着对携带者或其血亲的残酷追捕与献祭。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坐等他们下一次更疯狂的袭击。”楚晏手指点着资料上一处模糊的星象图,“段峋提到,开启湖底‘神藏’需要特定星辰象。下一次符合条件的象,据他推算,在……四十九日之后,于南疆‘翡翠梦境’湖上空呈现。‘幽林盟’近期活动频繁,很可能在为此做准备。他们定会在象来临前,不惜一切代价得到霁儿,或至少是能引动印记共鸣的‘钥匙’。”
四十九日!时间紧迫!
“段峋建议我们联手设局,在南疆象之日前,于京城或中途,诱出‘幽林盟’的主力甚至‘尊主’本人,一举歼灭。”楚晏看向我,眼神凝重,“此计险峻,需以霁儿为饵。”
我心头一抽,下意识摇头:“不行!绝不能让霁儿涉险!”
“我亦不愿。”楚晏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却带着薄茧,“但段峋所言不无道理,只有霁儿身上的印记,才能引动‘尊主’亲自出手。被动防守,防不胜防,且南疆根本未除,后患无穷。我们可以在确保霁儿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制造假象或使用替代之物……”
替代之物?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段峋他母亲家族血脉中亦有微弱印记……但随即否定,段峋岂会愿意?且那印记微弱,未必有用。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滴滴”声,突兀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浑身一僵。
这声音……是系统!那个自我穿越以来便存在,平日里只安静提供基础扫描、健康监测,几乎让我忘了其存在的随身系统!
“怎么了?”楚晏察觉到我神色有异。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心慌。”我强自镇定,心念急转。系统从未主动发出过提示音,除非……遇到了它判定为高度威胁或极度异常的情况!
我借口更衣,迅速回到内室,闭目凝神,尝试像最初激活系统时那样,集中意念询问:“系统?刚才的提示是什么?”
眼前并未出现光屏,但一段清晰的、毫无情绪的机械音直接回荡在意识中:“检测到高维能量印记共鸣加剧,关联目标:楚霁(宿主之子)。能量活跃度上升37%,模式分析:受未知外部古老能量场周期性牵引。推算牵引峰值时间:47日18时32分后。警告:峰值时印记可能被强行激活或引动,对载体造成不可预测影响,包括但不限于能量过载、意识干扰、坐标暴露。”
四十七日多!与段峋推算的象之日几乎吻合!而且,影响远不止被抢夺那么简单,可能直接伤害霁儿本身!
“外部古老能量场是什么?能否屏蔽或阻断?”我急问。
“资料不足,无法精确识别。能量场性质与‘翡翠梦境’湖区域残留波谱有89%相似度。常规手段无法屏蔽。建议:一、使载体远离能量场源(当前不可行)。二、寻找并破坏能量场发生器(信息不足)。三、提升载体自身能量耐受性与控制力(需特殊引导方案,方案生成汁…预估需时15日)。”
引导方案?系统能生成帮助霁儿控制印记能量的方案?
“方案成功率?有无风险?”我像抓住救命稻草。
“方案基于宿主体内微量同源能量进行引导,理论成功率68%。风险:引导过程可能暂时加剧印记活跃,需在绝对安全环境进校若引导失败,可能造成印记短暂暴走,需强制镇静措施。”
68%的成功率,不算高,但已是从而降的希望!至少给了霁儿一线掌控自身、而非任人宰割的可能!而且,宿主同源能量?是指我穿越带来的、系统依附的能量?还是……我本身与这印记,也有某种未知联系?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此刻无暇细究。我努力平复心绪,对系统下达指令:“生成引导方案。同时,持续监测霁儿印记状态及外部能量场变化,有任何异常立刻预警。”
“指令确认。方案生成开始。持续监测郑”
我睁开眼,深吸几口气,整理好表情,回到书房。楚晏仍在灯下皱眉沉思。
“晏郎,”我走到他身边,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关于霁儿……或许,我们不一定需要完全依赖段峋的计策,或让霁儿直接涉险。”
楚晏抬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我忽然想起,曾在一本极其冷僻的、记载奇闻异事的残卷中看到过模糊记载,提及某些先异禀之人,其印记之力并非全然被动,若得法引导,或可部分掌控,甚至反向影响能量源头。”我斟酌着语句,半真半假地道。系统的存在是我最大的秘密,即便是楚晏,此刻也非坦白时机,但我必须为即将进行的“引导”铺路。
楚晏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真有此法?那残卷何在?可还记得具体内容?”
“残卷早已佚失,我只隐约记得几个关键,似与血脉安抚、精神凝练有关,需在极安静安全之处,由至亲之人以特殊韵律引导……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我看着他,“总比完全将希望寄托于外人或冒险为饵来得稳妥。即便不成,再行他策。”
楚晏凝视我片刻,伸手将我揽入怀中,下颌抵着我发顶,声音低沉:“琉璃,你总是能在我最焦灼时,带来新的希望。那便试试。需要什么,你尽管,我来准备。澄心院地下有一处早年修筑的避暑密室,极为坚固隐蔽,隔音绝佳,可作为引导之地。我会加派最可靠人手,将那里守成铁桶。”
“嗯。”我依偎着他,心中稍定。有楚晏的支持,有系统正在生成的方案,我们并非全无胜算。
接下来的日子,安王府外松内紧。楚晏与裴衍、段峋保持联系,一方面继续清剿“幽林盟”在京城及周边的残余势力,放出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迷惑对手;另一方面,也暗中筹备着可能的南疆对决或京城伏击,做多手准备。
我则将大部分精力放在霁儿身上。系统生成的“初级能量引导方案”终于在十日后完成。方案内容并非具体的武功心法,而是一套极其复杂的、结合了特定呼吸节奏、精神冥想引导、以及极其轻微的穴位按摩的流程,需要我每日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对霁儿进行为期一个时辰的引导。系统强调,我的参与至关重要,因为我体内的“微量同源能量”是沟通和安抚霁儿印记能量的“桥梁”。
我开始以“母亲独创的安神健体法”为名,每日带着霁儿进入地下密室。楚晏亲自守在唯一入口外。霄儿则由安王妃和乳母嬷嬷们悉心照看。
起初,霁儿只是觉得新奇,乖乖配合。引导过程平静无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进入方案第二阶段后,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当我的意念按照系统指引,尝试接触霁儿耳后那点朱砂时,那里会传来极其微弱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动感,同时,我自身也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热流转。系统监测显示,霁儿的印记能量活跃度在缓慢下降,稳定度提升。
然而,就在引导进行到第二十日,距离系统预测的能量场峰值日还有不到一月时,变故陡生!
那日引导刚进行到一半,原本安静闭目、呼吸平稳的霁儿,忽然脸皱起,露出痛苦的神色,耳后的朱砂印记骤然变得灼热发亮,散发出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淡红芒!同时,系统警报在我脑中尖锐响起:“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外部能量冲击!目标印记共鸣急剧攀升!引导进程受到强力干扰!建议立即中断引导,采取强制镇静!”
我心中大骇,立即按照系统紧急预案,停止引导动作,将霁儿紧紧抱入怀中,同时口中哼唱起系统提供的、具有奇特安抚频率的古老歌谣(系统称之为“基础精神稳定音波”)。我自己的心脏也因紧张和某种莫名的共鸣而狂跳。
密室外传来楚晏焦急的叩门声:“琉璃!霁儿怎么了?我感觉到里面能量有异!”
“没事!暂时别进来!”我强自镇定地回应,全力哼唱着。怀中的霁儿身体微微颤抖,耳后的红芒明灭不定,嘴中溢出难受的呜咽。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那红芒才渐渐黯淡下去,霁儿的颤抖停止,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在我怀中沉沉睡去,只是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系统警报解除,但提示印记能量活跃度比干扰前提升了15%,且检测到“外部能量场发生结构性增强,疑似主动激发行为”。
有人,在主动催动那个牵引能量场!很可能是“幽林盟”的“尊主”,他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象临近,他开始了预热的仪式?
我抱着霁儿,浑身发冷。刚刚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外部力量的邪恶与强大,充满了贪婪、掠夺与毁灭的意念。而霁儿,在那种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之烛。
不能再等了!被动引导防御,似乎已不足以应对“尊主”的主动进逼。
我将霁儿安顿好,走出密室。楚晏立刻迎上,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和霁儿沉睡中犹带惊悸的模样,眼中满是心疼与肃杀。
“是‘幽林盟’?”他声音冰寒。
“嗯。”我点头,将方才的感受和系统的部分警告(以“直觉感应”和“古籍描述”方式)告知,“他们可能正在主动激发那个牵引能量场。霁儿的引导虽有效,但速度恐怕赶不上对方激发的强度。而且,刚刚的冲击表明,他们很可能已经能更精确地定位或影响霁儿了。”
楚晏拳头紧握,骨节发白:“段峋今日传讯,南疆‘幽林盟’近期异动频繁,大量核心人员向‘翡翠梦境’湖区域聚集。‘尊主’已离开其老巢,行踪不明。他怀疑,‘尊主’很可能已亲自北上,或已在来京城的路上!”
“尊主”亲至!最坏的情况可能即将发生!
“不能再被动防御了。”楚晏眼中闪过决断,“段峋的诱饵计划,必须提前启动。但霁儿绝不能真做饵。我们需要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甚至能暂时引动印记反应的‘替代品’。”
替代品?连段峋母亲那微弱印记都未必够格,还有什么?
忽然,我脑海中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这一次,不再是警报,而是一条新的分析结果:“根据方才高强度能量冲击波谱逆向解析,已初步模拟出外部能量场核心频率及对印记的激发模式。结合宿主同源能量特性,可尝试制作‘一次性拟态共鸣符印’,模拟目标印记75%能量特征,持续时间:12个时辰。需消耗宿主30%基础能量,制作后宿主将进入为期三日的虚弱期。是否生成制作方案?”
拟态共鸣符印!能模拟霁儿印记特征!虽然只有75%,且有时限,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我强压心中激动,对楚晏道:“或许……我有办法制作一个假的‘圣火莲印’,足以短暂骗过他们的感应。”
楚晏霍然看向我,眼中充满惊疑与探究:“琉璃,你……”
“相信我,晏郎。”我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给我三日时间准备。之后,我们便用这‘假印记’,给那位‘尊主’,布下一个他不得不跳的杀局!但在此之前,必须确保真正的霁儿,被送到一个绝对安全、隔绝一切能量感应的秘密之处。”
楚晏深深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审视自己妻子身上隐藏的秘密。最终,他没有追问,只是重重点头,将我拥入怀中:“好。我信你。霁儿的去处,我来安排。王府在北方深山中有一处绝密别庄,仅有父亲与我知道,可隔绝内外,且有重兵把守。我会亲自送霁儿和霄儿过去,让母亲也同校京城这边,”他声音转冷,“就留给我们,和那些魑魅魍魉,做个彻底了断!”
危机已迫在眉睫,系统终于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它超越这个世界认知的力量。而我和楚晏,也将携手,直面那来自南疆最深处的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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