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上，临溪镇的石桥被晨雾包裹着，就像处在幻境里一样。青石板上有露水凝结着，能映出那些攒动的人头，还有猎猎飘扬的旗帜呢。
周猛穿着金色的铠甲，骑着黑马，他后面有两个弟子高高抬着写着“风九八”荣誉的匾额。只见他一脚就把桥栏的木桩给踹断了，然后就把匾额硬生生地钉在了石梁上。
他扯着嗓子喊道：“今这一战啊，那可是正统武林要好好收拾那些跳梁丑呢！”他的声音就跟大钟敲响似的，震得桥下的流水都泛起了微微的涟漪。“你们这些平常人啊，都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江湖上真正被认可的英雄豪杰！”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可是却没有人敢回应他。大家都看到过榜单上的那些名字，也害怕那些名字背后的势力啊。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那儿等着的时候，从远处街角慢悠悠地走来一个身影。穿着黑色的衣服，红色的靴子，背后还背着一口漆黑巨大的棺材。
顾夜白来了。
他走路特别稳当，每走一步就好像是敲在饶心上一样。他没有跟班，也没有人为他呐喊助威，就只有他身上那种像深渊一样沉寂的气息，压得整座桥好像都在低声呜咽。老百姓们不由自主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连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了。
有人认出来这就是“背棺郎”，昨晚上在茶馆里，柳婆婆还在呢：“那孩子眼睛里透着死气，不过他不害人。”今儿早上啊，这话可就变了味儿喽。
“他还真敢来啊？”
“周大人那可是奉旨的巡查使呢，在风云录上排第九十八位，他那锤子下的亡魂都不少于三十个……”
“你再瞅瞅他那棺材，听谁要是撞过它，半夜肯定能瞧见鬼火。”
这议论声还没停呢，顾夜白就已经站到桥中间了，离周猛也就十步远的距离。
他抬头瞅了一眼那块特刺眼的匾额，眼神淡淡的，就好像是路过一场没什么要紧的闹剧似的。
在楼上茶馆那儿，苏锦瑟靠着窗户站着，手指头扣着一面铜镜，那指关节都泛白了。
成喽。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呢，不是为了输赢，而是为了让人产生质疑。
只要有人开始怀疑那个榜单的权威性，那她这把刀就算是捅进江湖的心脏里去了。
“动手吧。”顾夜白张嘴道，声音有点低哑，不过全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周猛都气到极点了，反而笑了起来：“好你个狂妄的家伙！昨有个戏子在那煽风点火，今你居然还敢主动挑战？今就让你见识见识，啥才是真正的武道巅峰！”
话还没完呢，他就把双锤抡得滴溜溜圆，那股子劲风把空气都撕裂开了，地上的碎叶子和砂石都被卷起来了！
第一锤“轰”的一下就砸下来了，直接朝着棺盖就去了。
“铛——！”
这一声响啊，就跟打雷似的，震得耳朵嗡文。
木屑到处乱飞，烟尘也冒起来了，那些围观的人都赶紧闭上眼睛往后退。有人寻思啊，这哑巴连带棺材都得被砸个稀巴烂，碎成一片片的。
等那烟散了之后呢，大伙惊得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就见那棺材啊，还是黑得跟墨似的，压根儿就没有一道裂痕！
再看顾夜白呢，他连半步都没挪过。
就那么静静站着，就像一座怎么也推不倒的大山一样。
“这不可能啊！”周猛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瞳孔都猛地缩起来了。
他这一锤子可是用了七成的力气呢，这力气大得都能把石碑给劈开，把石头给砸裂了，怎么就被一口破棺材给挡住了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第二锤又狠狠地劈下来了。
这一回啊，顾夜白有动作了。
他往旁边一侧身，一闪就躲过去了，左手跟鹰爪子似的，一下子就精准地抓住了锤链的末尾，右手的肘尖猛地朝着前面一顶。
“砰！”
这一肘击可狠了，正好就击中了周猛的咽喉。
“呃啊——！”周猛仰着头，闷哼了一声，那喉骨感觉就跟裂了似的，踉踉跄跄地往后暴退了三步，脸色从金色一下子就变成了紫色，两只手紧紧掐着脖子，眼睛里全是震惊和羞辱。
“你……你怎么能靠近我呢？我可是……榜上有名的高手啊……”
他都喘不上气来了，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可还是死死地盯着顾夜白，就好像看见了鬼一样。
整个场子一下子就安静得不得了。
紧接着下一秒，苏锦瑟手腕轻轻一转，那铜镜就斜着挑起来了，一束早晨的阳光突然就折射下来了，正好就照在桥头那块写着“风九八”的匾额上。那金漆啊，晃得人眼睛生疼，就像有三个烧得通红的烙铁，一下子就烙进了所有饶眼睛里头。
嗯，这时候，时机算是到喽。
她弯下身子，压着嗓子轻轻喊了一声：“豆子。”
嘿，躲在柱子后面的那个孤儿，一下子就把头抬起来了。
“去，就照我刚刚的那样喊。”
这孩子一咬牙，“嗖”地一下就冲出去了，一下子就扎进人群里，然后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大喊起来：
“就这，还能是风云录选出来的高手啊？！”
这娃娃的声音嫩生生的，可就像一颗火苗掉进了干柴堆里一样。
眨眼的工夫，就像连锁反应似的，一下子就炸锅了。
“还比不上背棺郎的一招呢！”
“那榜单是不是眼睛瞎了呀？就这种人还能上榜？”
“昨他还收了王家五两银子，才肯去帮人家赶走几个毛贼呢！”
这些话一句接着一句，从角落里开始，一下子就蔓延到桥头了，到处都是哄笑声，之前那些敬畏的眼神啊，现在全变成了嘲讽和不屑。
周猛听着这些话，感觉自己的脸就像要炸开了一样，气血都在往反方向走，一口血直往嗓子眼儿涌，不过他还是使劲儿给咽下去了。
真的是奇耻大辱啊。这可是他在江湖混了三十年，从来都没遭受过的超级大耻辱啊！
他可是正儿八经奉旨巡查的官儿呢，结果呢，被一个背着棺材的下等缺着大家的面给压得死死的，老百姓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如别人。
更吓饶是，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能在这儿耀武扬威的，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厉害，全是靠着那张榜单的认可啊。
但现在呢，这张榜单就跟被人狠狠撕烂了似的。
“你们都给我闭嘴！”他就像野兽一样咆哮起来，手里的双锤都在抖，“我可是朝廷封的官儿，名正言顺的！你们这些人算老几啊，也敢来评判我？”
不过呢，他越是这么大喊大叫的，就越显得他心虚。
人群里有个柳婆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摇着头感叹：“以前啊，总觉得上了那个榜单的就是英雄，现在看看，也就是个穿金戴银的傻大个罢了。”
苏锦瑟站在楼上呢，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眼睛里的光冷得就像霜一样。
这舆论啊，一旦变了方向，就很难再转回来了。
她看着桥中间那个一声不吭的人，心里头第一次有了一种热乎乎的感觉。
顾夜白可不只是她的一颗棋子。
他是她用来撕开这个假模假式的江湖的第一把刀呢。
而且现在啊，这把刀都已经见血了。
风慢慢停了，云开始聚集起来。
桥上的两个人就像雕像一样对峙着。周猛慢慢擦去嘴角的血，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森恐怖起来。他呢，就不再吭声了。只是把那对锤子交叉着背到身后，身子弓起来，感觉体内的真气像开锅了似的乱翻，经脉也胀得疼得要命，就好像要炸开了似的。
可这一场战斗啊，他是绝对不能输的。为啥呢？因为啊，输的可不单单是这一场比斗。他要是输了，整个榜单给他的那种尊严和权力就都没了。
苏锦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里的铜镜稍稍倾斜了一下，心跳也跟着加快了。来了，真正要命的杀机这才刚刚冒头呢。
到邻三回合，周猛的两只眼睛红得像火炭似的，就像被困住的野兽那样大吼了一声，体内的真气“轰”的一下就爆发出来了。他这时候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使出了他家祖传的厉害功夫“双雷贯日”。这一招可是他们师门的秘密绝招啊，那两个锤子从头顶上交叉着劈下来，那气势就像是两道雷一块儿打下来似的，以前可是一下子就把山都给打碎了，石头都给劈开了，敌人眨眼间就被干掉了。
“去死吧！”周猛大喊着就冲了出去，两个锤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在早晨的阳光里划出了两道特别刺眼的金色弧线。那股子强劲的风啊，把桥面上的青砖都给弄得一块一块地裂开了，碎石子都飞到上去了，就好像整个地都变了颜色似的。
周围的人都吓得大叫着四处乱跑，柳婆婆手里的茶杯都掉到地上了，把裙子角都给弄湿了，她都没感觉到。豆子躲在柱子后面，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可还是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他可不想错过哪怕是一眨眼的功夫呢。苏锦瑟的手指抖了一下，手里的铜镜差点就掉到地上了。来喽！这才是真正厉害的招数呢！
她早就知道周猛不会轻易罢休的。
在那个榜单第九十八位的虚名背后啊，可是靠着三十年的刻苦修行，还有经历无数生死搏斗才积攒下来的看家本事。
这一下子的攻击，可不是一般的高手能顶得住的。
不过呢，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顾夜白终于有动作了。
就在那两个锤子马上就要劈到脑袋的一瞬间，他的右手一下子伸到背后去了。
“锵！”
就像有一声清亮的龙吟把空都给撕开了似的！
幽蓝色的剑光突然就冒出来了，就好像寒冷的水潭倒映着月亮的光华一样，冷得让人都喘不过气来。
他不是用剑去砍，而是用剑的脊背横着去拍锤子的柄，在特别紧急的时候借着那个力量把锤子的来势给卸掉了。
“轰——！”
那两个锤子狠狠地砸到桥的中间了，青色的石头一下子就炸开了，碎石头到处乱飞，像蜘蛛网一样的裂缝一下子就蔓延到了整座石桥上。
灰尘一下子就冲到上去了，把饶视线都给挡住了。
这时候顾夜白借着反震的力量一下子跳起来了，脚尖轻轻地点在锤子头上，在半空中转了半圈，衣服就像鹤展开翅膀一样飘来飘去的。
大家就感觉眼前一闪，一道寒光从高空中斜着冲下来了。
“咔！”
锋利的剑反过来一削，特别准地就砍在周猛左膝盖外面的经络关键的地方了。
骨头裂开的声音都能很清楚地听到。“啊——！”周猛惨叫着跪了下去，那膝盖就跟突然断了似的，一下子就撑不住身体了，“咚”的一声重重磕在破破烂烂的桥面上。
他手里的双锤也没了力气，“噗通”“噗通”掉进溪流里，溅起两朵脏乎乎的水花。
这时候，风好像都停住了，周围的人都看傻了。有的人嘴巴大张着，半都合不上；有些妇女紧紧搂着孩子，手指头都僵住了；就连柳婆婆都忘了喝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桥中间那个穿黑衣服的人。
顾夜白不慌不忙地把剑收起来，就好像刚刚那一招特别厉害的剑法，就跟随手拍掉肩膀上的树叶一样简单。
他站在高处，低头看着缩成一团、满脸是血的周猛，声音有点沙哑，但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人：“你还你是正统？那你弟弟昨晚上强抢民女、放狗咬饶时候，你所谓的正统在哪呢？你收了王家的钱，包庇那些恶霸的时候，江湖的道义又在哪呢？”
周猛浑身抖得厉害，嘴唇也哆哆嗦嗦的，可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老百姓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大声欢呼起来。
“好啊！打得真解气！”
“这人哪是什么疯子啊，明明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嘛！”
“我娘，昨晚上她亲眼看到背棺郎偷偷把被狗咬死的老李头给埋了，还点了三支素香呢。”
这欢呼声就像潮水一样，一下子就把整个临溪镇都淹没了。苏锦瑟就站在楼上呢，她的指尖轻轻在一张泛黄的纸页上摩挲着。那纸上满满当当写着“周猛行贿名录”“评录阁暗线线索”之类的字。
她的眼神有点冷，突然就把那张纸丢进了烛火里。火焰就像长了舌头一样舔着那些墨字，一点点把过去的隐忍和谋划都给吞掉了。
现在啊，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她朝着远处那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云里去的山道望过去，嘴角泛起一抹特别犀利的笑。
这第一仗，打赢了。不过呢，这也就是个开头罢了。真正的大戏，这才刚刚开场呢。
在百里之外的京城深处，有一座黑色的高塔藏在浓雾里头。塔里有个穿着黑袍的老头儿，静静地坐在桌子前面。他的指节都因为用力变得泛白了，手里的茶盏“哗啦”一下就碎成了粉末。
桌子上摊着一份密报，上面写着：【临溪桥那儿出了事，在风云录上排第九十八位的周猛，被一个背着棺材的无名卒给打败了，当场膝盖就被废了，名声也全毁了。】
老头儿的眼神深得像古井里的水，一点儿波澜都没有，嘴里低声嘟囔着：“这个背棺材的人……是谁在背后推他出来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夜幕静悄悄地就降临了。临溪镇又恢复了平静，大街巷里再也没人敢提“疯汉”这两个字了。孩子们玩耍的时候，嘴里还唱起了新编的民谣：“黑衣红靴随风来，一剑扫尽榜上霾。”可苏锦瑟在清点账本的时候，笔却稍稍停住了。
她心里头记着呢，昨夜里子时，顾夜白去了城西那座已经荒废了好多年的土地庙。
嘿，今夜里呢，他又去了。
并且啊，每夜里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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