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某处不起眼的民宅内。
影一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
他身后,另外七
八个暗卫同样跪成一排,个个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不是受伤,是精神折磨——连续三,脑子里循环播放《白菜》的调子,任谁都受不了。
“主子,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影一声音沙哑。
刘澈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
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起来吧。”他淡淡道,“那迷魂豆腐,连宫里的御医都未必解得开,不怪你们。”
影一等人这才敢起身,但依旧垂首肃立。
“让你们查的事,有进展了吗?”刘澈问。
影一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主子,这是属下这几日查到的。扬州城内,与盐案有关的官员共计七人,其中林如海是核心。他们通过李万财的茶庄洗钱,每月十五在春风茶馆交接。这是名单和大致账目。”
刘澈接过纸,扫了一眼,点点头:“做得不错。还有呢?”
影一迟疑了一下:“还迎…关于棠姑娘的身世。”
刘澈手指一紧,铜钱在掌心硌出红印。
他面上不动声色:“。”
“属下奉命调查棠姑娘随身玉佩的来历。”
影一低声道,“那玉佩的纹样特殊,是江南苏氏一族的家徽。苏氏……前镇北将军苏定方的本家。”
刘澈瞳孔骤缩。
镇北将军苏定方,十年前战死沙场,苏家随后被牵连,家道中落,举家迁回江南祖籍。
此事当年轰动朝野,刘澈虽然年幼,却也听过。
“继续。”
“属下查到,苏定方有一女,嫁入京城安平侯府为嫡妻,生有一女。”
影一的声音压得更低,“十年前,苏氏病逝,其女在回乡途中遭遇意外,马车坠崖,尸骨无存。安平侯府对外宣称……姐失踪。”
烛火“噼啪”爆了一声。
刘澈缓缓放下铜钱,声音听不出情绪:“棠姑娘今年十六,苏家姐若活着,也该是这个年纪。”
“是。”影一低头,“而且……属下查到,当年护送苏家姐回乡的车夫和丫鬟,尸体在崖底被发现时,身上有刀伤——不是坠崖所致。”
刘澈闭了闭眼。
一切线索,都对上了。
那个总是一脸灿烂、动不动就挥拳头的姑娘,那个在土匪窝里长大、唱《白菜》能把人唱哭的姑娘,竟是侯府千金,是将门之后。
命运何其荒谬。
“此事还有谁知道?”刘澈睁开眼,目光锐利。
“只有属下和影二。”
影一道,“查证过程极为隐秘,未惊动任何人。”
“好。”
刘澈起身,在狭的屋子里踱步,“继续查,但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知道当年苏氏真正的死因,要知道安平侯府现在的情况,还要知道……苏家对这位外孙女,是什么态度。”
“是。”
“另外,”刘澈停下脚步,“派人去江南苏家祖籍,暗中查访。不要接触,只观察。”
影一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主子,此事……要告诉棠姑娘吗?”
刘澈沉默。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摇曳不定。
许久,他:“暂时不要。”
影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刘澈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夜色中的扬州城寂静无声,只有打更饶梆子声隐约传来。
“她现在过得很快乐。”
他轻声,像在自言自语,“若知道自己身世如此坎坷,知道母亲可能是被人所害,知道本应是金枝玉叶却流落匪窝十年……她会如何?”
影一不语。
“她会去报仇。”
刘澈自问自答,“会杀回京城,会掀了安平侯府,会查清一切真相——以她的性子,一定会。”
他转过身,烛光映着他俊美的侧脸,神情复杂:“可她现在羽翼未丰。安平侯府再没落,也是侯爵之家。府中那位柳姨娘能害死主母,能让嫡女‘失踪’,手段必定狠毒。我不能让她贸然涉险。”
影一明白了:“主子是想……先替她扫清障碍?”
“不完全是。”
刘澈摇头,“我要查清楚一切,掌握所有证据。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届时,她要报仇,我陪她;她要认亲,我护她;她若想继续当土匪……我就当她的赘婿。”
最后这句话得极轻,但影一听得真牵
他震惊地抬头,看着主子。
那个在宫中隐忍十年、步步为营的六皇子,那个心机深沉、算无遗策的主子,竟真的对那个女匪首动了真情?
“主子……”影一喉咙发干。
“很奇怪吗?”
刘澈笑了笑,那笑容里有自嘲,也有释然,“我也觉得奇怪。可这世上,有些人就像烈日,你越躲,她越照得你无所遁形。棠梨花……就是这样的人。”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枚铜钱,轻轻一弹。
铜钱在空中翻转,落在掌心。
正面朝上。
“命如此。”
刘澈握紧铜钱,“影一,去办两件事。”
“主子请吩咐。”
“第一,查安平侯府柳姨娘的所有底细,她背后有什么人,这些年做了什么,我都要知道。”
“第二,”刘澈顿了顿,“想办法,让京城那边‘偶然’发现,安平侯府嫡女可能还活着的线索。不要直接指向荡梨山,要迂回,要自然。”
影一虽不解,但毫不犹豫:“是。”
“去吧。”刘澈挥挥手,“心行事。林知府那边已经警觉,扬州城现在暗哨很多。”
“属下明白。”影一等人悄无声息地退下,融入夜色。
刘澈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
脑海中浮现九儿的样子——她扛着大树桩子时得意的笑,她一拳打碎铁门时土匪们的欢呼,她啃猪腿时满嘴流油的憨态,她月光下“我的道就是简单直接”时的认真。
那样鲜活,那样明亮。
可她的身世,却如此沉重。
“侯府千金……”
刘澈喃喃自语,苦笑,“我本想利用山寨势力,查清盐案,扳倒三皇子。可现在……却想先替你扫平前路。”
这算什么?
计划之外的心动?
算计之中的变数?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影一她可能是苏家外孙女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又多了一个筹码”,而是“她该多难过”。
十年隐忍,他早已习惯将所有人、所有事都放在利益的平上衡量。
可这次,平倾斜了。
感情那一端,沉甸甸的,压过了所有算计。
“棠梨花……”
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像念一句咒语。
窗外,色微明。
新的一,新的棋局。
而棋局中央那个最重要的棋子,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执棋人最想保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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