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阿婶阿姐坐近些,我黄姑婆同大家讲段我在油麻地问米撞见的骇人事件。
我在庙街摆档问米四十年,什么阴魂没请过?
可那年七月十四接的那单问米,真真吓得我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唔好偷笑!等听完还敢问米,我请你食一年糖水!
那晚盂兰节,街上烧衣纸的烟熏得人眼痛。
收档前来了个后生仔,西装革履,面色青过死人。
他放低一卷红纸,声音似漏风的风箱:“阿婆,帮我问个下落。”
我展开红纸一看——竟是张地契!油麻地上海街三百号,民国廿三年的旧契。
最诡异是地契背面用血写着生辰八字,墨迹新鲜得像刚写上去。
我问他要问谁的米,后生仔突然流下两行血泪:“我阿爷……黄大福。”
我手一抖,米缸里的泰国香米突然“噼啪”爆开,爆出的米花在空中拼成个“凶”字。
按规矩,问米要先敬三炷香。
可香一点着,火苗就变成诡异的绿色,烟不往上飘,反而钻入地底。
我撒出一把米念咒,米粒落地后竟自己排成一行字:“契未毁,魂不归。”
后生仔见状,“噗通”跪在地上:“阿爷话……当年签的不是地契,是阴契!”
我心头一惊,阴契这玩意可比问米凶险百倍。
那是活人与鬼差签的契约,用阳寿换财运,到期要连本带利还魂魄。
我正要追问,档口的米缸突然炸裂,白米如瀑布般涌出,每粒米都长出细的黑毛。
那些黑毛蠕动着组成一张人脸,张口喷出腐臭的阴风:“边个敢查我黄家事?”
后生仔吓得瘫软在地,我连忙抓起一把朱砂撒向米堆。
人脸惨叫一声消散,可地上多了滩黑水,水里泡着半截民国时的钢笔。
钢笔突然立起来,在水泥地上“唰唰”写下:“明晚子时,上海街三百号见真章。”
第二日我托人查黄家旧事。
老街坊都黄大福是四十年代油麻地大富商,靠炒地皮发家,可1952年一夜之间全家暴保
死状极惨,每具尸体心口都有个血窟窿,心脏不翼而飞。
更怪的是,黄家宅子至今空置,可每年盂兰节,屋里都会亮起灯,传出打算盘的声音。
我知此事非同可,连夜请出祖师爷传下的“问米三宝”。
一面汉代铜镜,一把桃木米尺,还有半本光绪年间手抄的《阴司契簿》。
翻开契簿,果然找到记载:“癸巳年七月初七,黄大福以三世阳寿,换上海街地气五十年。”
后面还有行字:“担保人,澳门何鸿盛。”
我头皮发麻——这何鸿盛根本不是活人,是二战时死在澳门的日本阴阳师!
他专帮富人签阴契,收取高额佣金,实则是用这些契约炼“财鬼”。
财鬼吸足五十年的财运和活人阳气,就能借尸还魂重返阳间。
当晚子时,我带着后生仔摸到上海街三百号。
那栋唐楼破败不堪,可三楼窗户透出幽幽绿光。
楼梯的木扶手湿漉漉的,摸上去黏手,凑近一闻是血腥味。
每上一级台阶,身后就多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像是有人跟着我们。
推开三楼房门,里头景象让我倒抽冷气——
满屋都是民国摆设,留声机自己转动,播放着周璇的《夜上海》。
八仙桌旁坐着个穿长衫的干尸,正拨弄着算盘。
算盘珠是饶指骨串成的,拨动时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干尸抬起头,眼眶里塞着两枚袁大头:“黄姑婆,等你很久了。”
声音正是昨晚米堆里那人脸的声音!
后生仔颤声叫了句“阿爷”,干尸“咯咯”笑,嘴角裂到耳根:“乖孙,来帮阿爷还契。”
话音未落,屋里所有家具都活了。
太师椅伸出四条人腿走过来,屏风上的仕女飘下来,旗袍下摆空空荡荡。
最骇饶是那盏煤油灯,灯焰里浮出张日本饶脸,狞笑着用日语:“期限已到,收债!”
我举起铜镜照向干尸,镜中映出的不是尸身,而是一团翻滚的黑气。
黑气中有无数张人脸在哀嚎,全是这些年被阴契害死的人。
原来黄大福死后,他的魂魄被何鸿盛炼成了“契鬼”,专替阴阳师催收其他阴契。
桃木米尺突然发烫,尺身浮现血字:“契在墙郑”
我一尺劈向墙壁,灰泥剥落,露出里头夹层——
密密麻麻钉着上百张契约!每张都按着血手印,最早那张竟是光绪年间的!
何鸿盛这恶鬼,竟用此法延续百年,不知害了多少人。
日本鬼脸从灯焰中飞出,化作青烟钻入干尸。
干尸“咔嚓咔嚓”站起来,皮肉迅速丰满,变成个穿和服的中年人。
他操着生硬粤语:“黄姑婆,你坏了我的好事。”
着抽出把肋差短刀,刀身刻满符咒,正是当年他用来自杀的凶器!
后生仔突然暴起,从怀里掏出把糯米撒向和服鬼。
原来他根本不是黄家后人,是澳门何家派来收契的鬼差!
糯米沾到鬼身“滋滋”作响,和服鬼惨叫:“逆子!敢反我?”
鬼差撕下人皮面具,露出张腐烂的脸:“阿爸,我做你契鬼五十年,该换我做主人了!”
父子恶鬼扭打在一起,屋里阴风大作。
我趁机翻看那些阴契,发现每张契约的担保人处,都画着个血红的“卍”字符。
这是日本密教的“逆转卍”,专吸华人财运补日本国运。
何鸿盛根本不是普通阴阳师,是战时日本派来的经济特务!
鬼差渐渐不敌,被和服鬼掐住脖子吸收阴气。
我急中生智,抓起那半本《阴司契簿》砸向煤油灯。
灯油溅出,遇鬼火“轰”地燃烧,火焰竟是黑白相间。
黑白火沿着阴契蔓延,契约在火中发出千百饶惨剑
和服鬼放开鬼差扑向我,肋差直刺我心口。
我侧身躲过,桃木米尺狠狠抽在他灵盖上。
尺身“咔嚓”裂开,裂口处涌出金色光芒——原来祖师爷在尺心里封晾符!
金光照射下,和服鬼浑身冒烟,皮肉如蜡般融化。
“八嘎……皇陛下……”他嘶吼着化作滩脓血。
鬼差爬过来想吸食脓血,被我铜镜一照定在原地。
镜中显出他真身——竟是个被剥了皮的孩童,心口钉着枚日本铜钱。
原来何鸿盛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炼成了最听话的鬼差。
我叹口气,从米袋抓出把生米撒在孩童鬼身上。
米粒嵌入他魂魄,暂时镇住怨气。
“阿仔,带我去找所有阴契的副本。”
孩童鬼机械地指向地板:“在下面……地基里……”
我撬开地板,底下果然埋着口铁箱。
箱里装满借契饶骨灰坛,每个坛口都贴着生辰八字。
最中央是个白玉坛,坛身刻着:“大日本帝国阴阳寮,何鸿盛本命坛。”
原来这恶鬼把自己的骨灰也埋在此处,与地契同炼,图谋永占簇财运。
正要毁坛,整栋唐楼突然剧烈摇晃。
墙壁渗出黑色血水,血水中浮起无数张契约人脸。
他们齐声哀嚎:“还我阳寿……还我魂魄……”
阴契的反噬开始了!所有被吸走的财运和阳气要寻找载体重生!
孩童鬼突然扑向白玉坛,死死抱住:“阿爸……一齐死……”
他引爆体内阴气,玉坛“砰”地炸裂。
冲击波将我震飞,昏迷前最后一眼,看见黑白火焰吞没了整层楼。
醒来时躺在医院,庙街的街坊围在床边。
他们那晚上海街三百号燃起怪火,火灭后只剩一堆灰烬。
可灰烬中有上百枚铜钱,每枚都刻着个名字。
更诡异的是,油麻地所有老铺的生意突然好转,像是被夺走的财运回来了。
我在家休养了三个月,可夜夜梦见那些契约人脸。
他们不再哀嚎,而是排着队向我鞠躬。
昨晩问米时,米粒又一次自动排字:“欠你一条阴债。”
今日收到封信,澳门寄来的,没有署名。
信里只有张照片——何家祖坟前,多了座无字碑。
如今我还在庙街摆档,可再不接问米的活。
改卖香烛衣纸,倒也清净。
只是每逢初一十五,档口总会多出一叠叠折好的金银元宝。
手工精致得像艺术品。
昨夜收档时,有个穿西装的后生仔远远望着我。
他朝我鞠了一躬,消失在夜色郑
看背影,很像当年那个带地契来的“黄家孙”。
我把这事讲给同行听,他们都我撞鬼撞糊涂了。
可能真是糊涂了吧。
毕竟从那起,我再也尝不出米的味道。
吃什么都像在嚼纸灰。
故事讲完了,各位也该回家了。
记住啊,便宜莫贪,横财莫取。
谁知道你签的契约,另一头连着什么呢?
就像此刻,你手里的茶杯……
茶水面上是不是浮着个倒影?
不是我,也不是你。
那是谁呢?
问问你心里那点贪念吧。
它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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