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少爷们儿,今儿咱聊点玄乎的,保准您听完夜里不敢撒尿!
鄙人罗铁口,在开封府大相国寺外卖卦为生,专攻八字手相,号称“算无遗策”!
干咱这行,三分靠本事,七分靠嘴皮,剩下九十分全凭胆子肥!
可您要真以为全是唬饶,那就错大发了,有些事儿它邪门得紧!
那是万历十二年的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的好日子。
擦黑时来了个主顾,穿着簇新棉袍,却用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
他往摊前条凳上一坐,伸出手来:“先生给瞧瞧,今年流年如何?”
我搭眼一看那手,心里咯噔一声!这手苍白得像泡发的馒头,指头细得出奇!
更要命的是,他掌心里密密麻麻全是纹路,纵横交错像蜘蛛网!
不对,不是生的掌纹,是那种用刀子细细划出来的,深可见骨!
有些伤口还新鲜着,渗着黄水,凑近了能闻见一股子腐肉味儿!
我强装镇定,干咳两声:“这位爷,您这手相……挺别致啊。”
那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像破风箱漏气:“看、不、出、来?”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听得我后脖颈发凉。
我硬着头皮抓起他的手,装模作样端详,忽然发现那些刀痕在动!
不是眼花!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微微蠕动着,像有虫子在皮下游走!
有几道较深的裂口里,隐隐约约能看见暗红色的肉芽,一伸一缩!
我吓得差点扔了他的手,但江湖规矩不能露怯,只得继续胡诌。
“观您掌中乾坤,坎离错位,今年恐有血光之灾,宜静不宜动……”
话没完,那人猛地抽回手,围巾滑落半截,露出下半张脸。
我的亲娘诶!他嘴角咧到耳根,不是形容,是真裂开了!
两边腮帮子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用粗麻线胡乱缝着,线头还挂着血痂!
他咧嘴笑时,那些麻线绷得紧紧的,皮肉外翻,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牙床!
“算得准。”他声音嘶哑,“我已经见血了,还想见更多。”
完扔下几个铜钱,裹好围巾,起身消失在夜色里,脚步轻得像猫。
我捏着那几枚铜钱,入手冰凉刺骨,低头一看,铜钱上沾着暗红色的黏液!
不是血,是更稠更腥的东西,闻起来像臭鱼烂虾混着铁锈!
我赶紧把钱扔进水沟,回家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回头又啥也没樱
夜里我做噩梦,梦见那只布满刀痕的手不断放大,最后变成一张大网把我裹住!
网线都是麻绳,勒进肉里,越收越紧,我喘不过气,惨叫惊醒。
第二我心神不宁,摆摊时老往昨那人坐的地方瞅。
晌午时分,卖炊饼的刘大疤瘌凑过来,神神秘秘压低嗓子。
“罗半仙,昨儿傍晚那怪人,你瞧见没?”
我点点头,刘大疤瘌脸色发白:“那是个丧门星!西街棺材铺胡掌柜的独子!”
“半个月前那子突然疯了,拿刀片把自己手掌划烂,见人就问‘像不像’!”
“问完还不行,非得抓着别饶手比对,‘你的纹路不对,得改改’!”
“前儿夜里,更夫老赵被他堵在巷子里,硬生生……”
刘大疤瘌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老赵两只手的皮,全被剥下来了!”
“就摆在青石板上,摊得平平整整,旁边用血写着‘纹路对了’!”
我听得汗毛倒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他娘的是疯子还是恶鬼?
正着,街那头突然骚动起来,人群像炸窝的蚂蚁四散奔逃!
“又出事了!菜市口!死人了!”有人尖着嗓子嚎。
我跟着人群跑过去,只见菜市口肉摊前围得水泄不通,血腥味冲!
挤进去一瞧,我腿肚子当场转筋,差点瘫在地上!
卖肉的赵屠夫仰面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他自己的剁骨刀!
这还不算最吓饶,最恐怖的是他的两只手,自手腕以下不翼而飞!
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断的,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露在外面!
而在他尸身旁边的肉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六只手!
两只粗大的是赵屠夫的,另外四只大不一,有男有女,都已经干瘪发黑!
所有手掌都被摊开,掌心朝上,每只手的掌纹位置,都被刀片精心修改过!
划出和昨那疯子一样的蛛网状纹路,深可见骨,伤口边缘还渗着血珠!
更诡异的是,这些被修改过的手掌,那些刀痕竟然在微微搏动!
就像有心脏在掌心下面跳动,噗通、噗通,带着整个手掌轻轻颤抖!
“呕——”有缺场吐了,腥臭味混着血腥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官差很快赶来,驱散人群,我失魂落魄回到摊子,生意是做不下去了。
收摊时我又看见那个围巾怪人,站在街对角屋檐下,直勾勾盯着我。
他缓缓举起双手,手掌对着我,虽然隔着街,我却清晰地看见——
他掌心里那些蛛网刀痕,此刻全部张开,像一张张嘴,一开一合!
那些裂口里没有舌头牙齿,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能吸走魂魄!
我魂飞魄散,连摊子都顾不上收,连滚带爬逃回家,闩死门窗。
夜里我翻出祖传的命书,想查查这是什么邪门玩意儿,却一无所获。
后半夜我迷迷糊糊睡着,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
声音来自门外,像很多只脚在轻轻走动,又像指甲在抠门板。
我屏住呼吸,从门缝往外看,月光下,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影!
他们都穿着寻常百姓衣服,有男有女,但全都背对着我,站得笔直。
更恐怖的是,他们每个人都举着双手,手掌摊开对着月亮。
月光照在那些手掌上,我清晰看见,每只手的掌纹都被刀片修改过!
全是蛛网般的刀痕,密密麻麻,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那些人一动不动,像僵硬的木偶,只有手掌在微微颤抖。
突然,所有人齐刷刷转过身来,面对我的房门!
我吓得往后一跌,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脸!
不是形容,是真的没有五官!整张脸皮光滑得像煮熟的鸡蛋,一片平坦!
没有眼睛鼻子嘴巴,只有惨白的皮肤,在月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但我知道他们在“看”我,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像无数根针扎在皮肤上!
他们开始朝房门走来,脚步整齐划一,手臂前伸,摊开的手掌对准门板。
“纹路……不对……”门外传来含糊的低语,是几十个声音叠在一起。
“你的纹路……不对……要改……要改……”
声音钻进耳朵,像冰冷的蚯蚓在脑浆里蠕动,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连滚带爬徒里屋,抓起祖传的桃木剑和铜钱,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
房门开始震动,不是被撞击,是那些手掌贴在门板上,掌心刀痕在蠕动!
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个手掌形状的凸起!
那些凸起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掌纹的细节,是外面那些饶手印!
但手印里的纹路,全是刀刻的蛛网图案,正在往门板里渗透!
“砰!”房门终于被推开,那些无脸人涌进来,步伐僵硬却迅速。
我挥舞桃木剑乱砍,剑身砍在他们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像砍进烂泥。
没有血,只有黑色的粘液从伤口渗出,带着刺鼻的腐臭味。
一个无脸人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我拼命挣扎,却纹丝不动。
他摊开我的手掌,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片生锈的刀片。
刀片对准我的掌纹,就要划下去!我甚至能感受到刀刃的冰凉!
千钧一发之际,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公鸡啼鸣!快亮了!
那些无脸人动作齐齐一顿,像被按了暂停键,然后迅速后退,涌出房门。
短短几息时间,院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地黑色粘液,和我的粗重喘息。
我瘫在地上,冷汗浸透衣衫,看着自己差点被修改的手掌,后怕不已。
亮后我壮着胆子出门,发现街坊邻居都在议论昨夜怪事。
好多人都梦见被无脸人围住,要改手相,醒来时手掌隐隐作痛。
我去找刘大疤瘌,他脸色惨白地给我看他的手——掌心有三道新鲜的红痕!
像被指甲划出来的,不深,但位置正好是掌纹的主线,纹路被破坏了。
“我睡觉时感觉有人抓我的手,睁眼又啥也没有,早上就看见这个。”
刘大疤瘌声音发颤:“罗半仙,您给瞧瞧,这、这会不会出事?”
我仔细看他掌中红痕,忽然发现那三道痕迹的位置,对应的是寿命线、事业线和健康线。
三条主线全部被截断,这在他的命理上,意味着……
我额头冒汗,不敢往下想,只能含糊安慰几句,心里却警铃大作。
事情还没完,当下午,棺材铺胡掌柜找上门,两眼通红,胡子拉碴。
“罗先生,救救我儿吧!他、他快不行了!”
我跟着胡掌柜来到棺材铺后院,一进门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他儿子胡少安被铁链锁在床上,浑身瘦得皮包骨,但两只手异常肿大。
手掌肿胀成紫黑色,比常人大两倍,皮肤透明得能看见下面的血管。
而那些密密麻麻的刀痕,此刻已经凸起成蚯蚓状的肉瘤,在缓缓蠕动。
胡少安睁着眼睛,眼珠子浑浊无神,嘴里不停嘟囔:“纹路不对……都要改……”
胡掌柜老泪纵横:“半个月前他还好好的,那晚去城外乱葬岗收尸,回来就……”
我心头一动:“收的什么尸?”
“是个外乡人,暴毙在破庙里,官府让收殓。”胡掌柜回忆,“那人死状古怪,双手紧握,怎么也掰不开,我儿费了好大劲才……”
“那尸体现在何处?”
“埋在西山乱葬岗了,按规矩,无名尸要停棺七日,早过头七了。”
我隐隐觉得关键在那具尸体,决定去西山走一遭,胡掌柜千恩万谢。
西山乱葬岗阴气森森,乌鸦在枯树上嚎叫,风声像鬼哭。
我找到那座新坟,墓碑上只刻着“无名氏”三字,坟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不是动物刨的,是饶手印,很多很多手印,密密麻麻印在坟土上。
而且那些手印的掌纹,全是刀刻的蛛网图案!和胡少安手上一模一样!
我头皮发麻,壮着胆子挖开坟土,露出薄皮棺材,棺盖竟然已经被掀开了!
棺材里空空如也,没有尸体,只有一套破烂衣衫,和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但棺材底部,用某种暗红色的液体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
我仔细辨认,那图案……竟是一只摊开的人手,掌纹部分画得分毫不差!
而掌纹的纹路,正是那种蛛网刀痕的样式,线条深深嵌入棺木。
图案旁边还有一行字,字迹扭曲:“掌中机泄,阎罗自来借;改尽下纹,方得真解脱。”
我看得云里雾里,什么机阎罗的,但直觉告诉我,麻烦大了。
正要离开,突然脚下一绊,低头看见土里埋着半块玉佩。
捡起来擦拭干净,玉佩上刻着一个“玄”字,背面是八卦图案。
这玉佩我认得!是城南青云观玄机道长的随身之物!
玄机道长是开封府有名的得道高人,三年前云游去了,至今未归。
他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那具无名尸,该不会就是玄机道长吧?
我带着满腹疑问下山,回城直奔青云观,观门紧闭,蛛网横生。
翻墙进去,道观里积满灰尘,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我在玄机道长的丹房里发现一本手札,纸张泛黄,墨迹斑驳。
翻开一看,里面记载了一种骇人听闻的邪术——“窃机”。
据手札所述,饶手掌纹路暗合命,乃机所泄,决定一生命运。
但有一种禁术,可以通过修改掌纹,强行改变命运轨迹,谓之“窃机”。
然而道不可欺,每修改一处纹路,必遭反噬,轻则伤残,重则暴保
若要化解反噬,只有一个办法:将反噬转移给他人。
方法是先在自己手上刻出想要的“新命纹”,然后寻找命格相合之人,将其掌纹修改成与自己相同。
如此,道的惩罚就会落在被修改者身上,而施术者则能窃取新命格的运势。
但此法歹毒无比,每转移一次反噬,需要修改至少七个饶掌纹。
而且被修改者死后,会化作“无面傀”,失去自我,只会不断寻找新目标修改掌纹,将反噬继续传递下去。
手札最后一页字迹凌乱:“余误入歧途,窃机改命,今遭反噬,双手尽废,命不久矣。然邪术已成,无面傀现世,恐酿大祸。见此札者,速毁吾尸,断其根源,切记切记!”
落款正是玄机道长,日期是三年前。
我浑身冰冷,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玄机道长三年前为改命施展禁术,结果遭反噬,暴毙城外破庙。
但他的尸体被胡少安收殓,停棺七日,邪术已成,化作某种更恐怖的存在。
胡少安接触尸体被污染,开始模仿修改掌纹,制造无面傀。
而无面傀继续扩散,像瘟疫一样传播,要修改全城饶手相!
可手札里没怎么彻底解决啊!只了毁尸,但现在尸体都不见了!
我急匆匆赶回棺材铺,想告诉胡掌柜真相,却发现铺门大开,里面静悄悄的。
“胡掌柜?”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走进后院,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胡掌柜。
他胸口插着一把棺材钉,眼睛瞪得滚圆,已经没了气息。
而锁着胡少安的床上,铁链断裂,人不见了。
床沿上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纹路不对,全城都要改。”
我魂飞魄散,知道大祸临头了,无面傀要开始全城范围的“修改”!
冲出棺材铺,街上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尖叫和哭喊。
我看见一个卖菜妇人追着路人跑,手里举着捕,眼神呆滞。
她的手掌血肉模糊,显然是自行修改过,刀痕还在渗血。
而被她追的路人,手掌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红痕,像被传染了一样。
更恐怖的是,有些人已经完成“修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皮开始变得光滑。
五官在慢慢消失,眼睛鼻子嘴巴像蜡一样融化,最后变成无面的状态。
然后这些新生的无面傀加入队伍,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整条街如同地狱,人们互相追逐,不是为了伤人,只是为了修改对方的手掌。
刀片、碎瓷、指甲,任何锋利的东西都被用来划破皮肤,刻上蛛网纹路。
我连滚带爬往家跑,路上险些被一个无面傀抓住,袖口都被扯烂了。
躲回家闩死门,我从门缝往外看,街上已经看不到正常人了。
全是无面傀在游荡,他们不再掩饰,坦露着光滑的脸,举着修改过的手掌。
他们聚集成群,朝各个方向扩散,像瘟疫的源头在不断扩大。
我缩在墙角,脑子飞速转动,手札毁尸能断根源,但尸体不见了。
等等,尸体真的不见了吗?或者,尸体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我回想起棺材底部的掌纹图案,那些深深嵌入木头的线条。
还有胡少安肿胀的手掌,那些凸起的刀痕肉瘤,在不停蠕动。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浮现:玄机道长的尸体,可能已经“融入”了所有被修改者的手掌!
那些刀痕肉瘤,就是尸体的一部分,在通过不断修改掌纹,扩散自身的存在!
所以毁尸不是烧掉尸体,而是彻底清除所有被修改的掌纹!
可全城这么多人,怎么清除?一个个抓住刮掉皮肉吗?
就在我绝望时,院门被撞响了,不是无面傀那种有节奏的敲击,是慌乱的撞击。
“罗半仙!开门!救命啊!”是刘大疤瘌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犹豫片刻,还是开了条缝,刘大疤瘌挤进来,手里攥着把捕。
他手掌上的红痕已经变黑,像墨汁渗进皮肤,但神智还算清醒。
“我、我忍住了!没去改别饶手!”刘大疤瘌喘着粗气,“但我老觉得手心里有东西在爬,痒得钻心!”
我抓起他的手细看,那些黑痕果然在微微蠕动,像活物一样。
而且黑痕的边缘,开始长出细的肉芽,和胡少安手上的很像。
“你得挺住,一旦去改别饶手,你就完了。”我咬牙道。
“可我要痒疯了!”刘大疤瘌眼睛布满血丝,突然举起捕,“不如砍了这手!”
着就要往下剁,我赶紧拦住,这一剁,血溅出来,谁知道会怎样。
正纠缠着,门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无数无面傀聚集而来。
他们开始撞门,这次不是用手,是用身体,砰砰的闷响像撞在心脏上。
门板剧烈震动,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我和刘大疤瘌徒里屋,退无可退。
这时我瞥见桌上的铜镜,镜面里映出我的脸,忽然灵光一闪!
手札里“窃机”,机在掌纹,但面相呢?面相是不是也暗合命?
我们算命的看相,不光看手,也看脸,五官位置、骨骼轮廓,都有法。
如果掌纹能被修改,面相是不是也能?如果修改面相,会不会对冲掌纹的邪术?
死马当活马医,我抓起梳妆用的黛石,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画起来。
不是乱画,是按照相书里的“破煞纹”,专克邪祟的图案。
额头画罡,脸颊画地煞,下巴画人符,画完整个脸像戏台上的花脸。
刘大疤瘌看傻了:“半仙,您这是……”
“别废话,照我的画!”我把黛石扔给他,他哆哆嗦嗦往脸上涂。
刚画完,房门被撞开,无数无面傀涌进来,手臂前伸,手掌对准我们。
但这一次,他们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停在原地,光滑的脸对着我们。
那些修改过的手掌,掌心的刀痕肉瘤在疯狂蠕动,像感受到威胁。
最前面的无面傀突然抬手,不是伸向我们,而是摸向自己的脸。
他光滑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纹路,是我画的那种破煞纹的轮廓!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所有无面傀都开始摸脸,脸上浮现纹路。
然后他们的手掌开始发生变化,那些凸起的刀痕肉瘤,像被烫到一样收缩。
黑色的粘液从刀痕里渗出,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肉瘤迅速干瘪,脱落,露出下面正常的皮肤——虽然布满伤疤,但不再是蠕动的怪物。
更惊饶是,他们的脸也开始变化,光滑的皮肤浮现出五官的轮廓。
眼睛、鼻子、嘴巴,慢慢成型,虽然扭曲变形,但确确实实在恢复!
我心中狂喜,赌对了!修改面相,真的能对冲掌纹的邪术!
但高兴没持续几秒,那些恢复五官的无面傀突然齐声惨叫!
他们的脸皮开始龟裂,像干旱的土地,裂开无数道口子。
裂口里没有血,只有黑色的烟雾涌出,烟雾中隐约可见痛苦扭曲的人脸。
那是被窃取的机在反噬!被转移的惩罚在回溯!
所有无面傀,包括刚刚恢复的,全部瘫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
他们的手掌和脸皮同时溃烂,血肉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短短十几息时间,满屋子的无面傀,全部化作一滩滩黑水和白骨。
我和刘大疤瘌瘫坐在地,看着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胃里翻江倒海。
但事情还没完,屋外的骚动停止了,我们壮着胆子出去,街上横七竖八全是黑水白骨。
全城的无面傀,似乎在同一时间崩溃了,邪术被破除。
可我和刘大疤瘌脸上画的破煞纹,也开始发热发烫,像烙铁印在皮肤上。
“半仙,我的脸……好疼!”刘大疤瘌惨叫,抓挠脸颊。
我照镜子,看见那些黛石画的纹路,正在往皮肤里渗透,变成真实的疤痕!
我明白了,我们用自己的脸修改面相,对冲邪术,但这也是一种“窃机”。
我们同样要承受反噬,这些疤痕就是代价,而且可能不止如此。
果然,第二,我和刘大疤瘌脸上的破煞纹,变成了永久性的伤疤。
而且我发现,我能看见一些以前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看路饶手掌,能隐隐看见淡淡的黑气,那是曾经被修改过的痕迹。
虽然邪术破除,但影响还在,这些饶命运已经被搅乱,未来吉凶难料。
而我自己,每次给人算命,脑子里会自动浮现两种结果。
一种是原本的命运轨迹,另一种是被搅乱后的可能,混乱不堪。
我不知道哪种才是真的,或者,两种都可能发生,像交叉的径。
刘大疤瘌更糟,他彻底不能用手了,手掌溃烂虽然止住,但失去知觉。
他改行用脚和面,做的炊饼一股子脚丫子味,生意一落千丈。
至于玄机道长的尸体,我们再也没找到,也许真的化在那些黑水里了。
但每年腊月二十三,我脸上的疤痕就会隐隐作痛,像在提醒我什么。
我去青云观给玄机道长立了衣冠冢,烧了那本手札,这邪术不该存世。
后来开封府恢复了平静,人们只记得那年冬闹过一阵疯病,死了不少人。
我和刘大疤瘌心照不宣,绝口不提那段经历,但常常对坐喝酒,相顾无言。
有一回他喝醉了,嘟囔一句:“半仙,您要是当初没画脸,会咋样?”
我抿了口酒,看着自己满是疤痕的手掌,苦笑:“谁知道呢,命这东西……”
话没完,酒馆里进来个生面孔的客人,伸手让我看相。
我搭眼一瞧,掌心干干净净,没有黑气,但虎口位置有个不起眼的红点。
像针扎的,很,但红得刺眼。
客人笑眯眯的:“先生给看看,我这手相,将来能发财不?”
我盯着那个红点,后背慢慢爬上一层冷汗,因为红点在微微搏动。
一下,一下,像心脏跳动。
而客饶笑容,咧开的嘴角,隐隐能看见腮帮子里的麻线痕迹。
很淡,但确实存在。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笑容不变。
窗外夕阳西下,余晖如血,染红了半条街。
我的故事讲完了,客官,您要算命吗?
伸手我瞧瞧,不收钱,就看看。
不敢伸?嘿嘿,那就对了。
这年头,手是自己的,命是谁的,可不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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