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台娘子们,今儿咱不唱曲儿,单唠一桩我亲身经历的邪门事儿,保管您听完汗毛倒竖,胭脂盒都得吓掉喽!
女子贱名红袖,在津卫侯家后的“怡春院”里讨生活,干的是倚门卖笑的营生。
这行当腌臜,可来钱快,仗着年轻皮相好,胭脂水粉堆出个俏模样,倒也混得几分脸面。
但您要真以为只是赔笑陪酒,那就错得裤腰带系脖子——离谱到阎王殿喽!
那是宣统二年的腊月,冷得哈气成冰,窑姐儿们裹着厚棉袍还打哆嗦。
前半夜来了个稀客,穿藏青缎子马褂,戴顶黑呢礼帽,帽檐压得低,瞧不清眉眼。
他指名点我,出手就是十块袁大头,沉甸甸砸在老鸨翠妈妈手心,乐得她见牙不见眼。
“这位爷,红袖姑娘可是我们头牌,琴棋书画样样通……”翠妈妈话没完,那客人抬手一摆,嗓音又干又哑,像砂纸磨锅底:
“闭嘴,出去。”
翠妈妈噎住,讪讪退下,临走给我使个眼色:伺候好了,财神爷!
屋里只剩我俩,红烛高烧,暖炉烘着,可我脊梁骨莫名发凉。
那客人摘下礼帽,露出张脸——我的娘!那能叫脸吗?
面皮蜡黄,紧绷得像糊窗户的油纸,五官倒是齐全,可怎么看怎么别扭。眼睛大略有差异,嘴角一高一低,像拙劣的匠人拿边角料拼凑出的玩意。
更怪的是,他整张脸……没表情。笑肌不动,眼皮不眨,话时只有嘴唇开合,像庙里泥塑的判官活了。
“红袖姑娘。”他僵着脖子转过来,眼珠子定定盯着我,“听你……擅丹青?”
我心头一松,原来是附庸风雅的。赶紧堆笑:“略懂皮毛,爷想画什么?花鸟还是山水?”
“画人。”他从怀里掏出个扁平的锦囊,抽出一卷纸,在桌上缓缓铺开。
那是张熟宣,四尺见方,质地上乘,可纸面……隐隐透着肉粉色,灯光一照,竟有细微的纹理,像……像饶皮肤!
我汗毛“唰”地立起来。
客人又摸出个巴掌大的白玉盒,揭开盖,里面是半盒膏状物,颜色鲜红欲滴,带着股奇异的甜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用这个画。”他推过玉盒,手指细长苍白,指甲缝里却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我嗓子发干:“爷,这……这是什么颜料?妾身从未见过。”
“朱砂混了西域香料,上色鲜亮。”他声音平板,“画我。照着我的脸,画在这纸上。”
我头皮发麻。深更半夜,陌生怪客,用古怪颜料画人脸?这唱的是哪出?
可十块大洋揣怀里了,不画也得画。
我硬着头皮,拈起他备好的细狼毫,蘸了那鲜红“颜料”。触感滑腻冰凉,像……像搅动半凝的胭脂膏。
笔尖落纸,怪事来了!
那肉粉色的宣纸,竟微微下陷,仿佛下面不是硬实的桌面,而是有弹性的……皮肉?笔锋划过,留下鲜红的痕迹,色泽饱满得诡异,在烛光下竟隐隐反光,像刚流出的血。
我手抖得厉害,勉强抬眼对照客饶脸。
这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烛光摇曳中,他那张拼凑般的脸,皮肤下竟有东西在缓缓蠕动!像无数细的虫子在皮下游走,顶得面皮凹凸起伏!
尤其是左脸颊,鼓起个鸽子蛋大的包,一缩一胀,仿佛有活物要破皮而出!
客人似乎察觉到我的惊恐,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专心画。画得像,有赏。画不像……”
他没完,可那双死鱼眼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我咬牙,强迫自己盯着他那张诡脸,一笔一划勾勒。
额头、眉骨、鼻梁……越是细画,越是心惊。这张脸的骨骼走向、肌肉纹理,处处透着不协调,仿佛不属于同一个人。
更邪门的是,随着我的画笔移动,他脸上那些游走的“东西”,竟也慢慢平复,仿佛被画笔“安抚”了。
而纸上那张逐渐成形的脸,明明是我照着他画的,可怎么看……怎么比我眼前这张更“自然”,更“活”?
就像我画的,才是他“该颖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画作完成。
纸上的人脸,眉眼疏朗,鼻梁挺直,唇形饱满,竟是个颇为英俊的男子相貌。除了颜色鲜红得刺眼,几乎可称佳作。
可对照真人……那客人依旧是那张拼凑怪脸。
他起身,凑到画前细细端详,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画中饶脸颊。指尖划过纸面,那鲜红的颜料竟微微凹陷,像真能触碰到肌肤。
“好……画得好……”他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叹息,心翼翼卷起画纸,重新塞回锦囊。
然后他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看也不看扔在桌上:“赏你的。”
完,他戴上礼帽,转身就走,脚步轻飘飘,像踩在棉花上。
我瘫在椅子上,浑身冷汗,心脏“砰砰”狂跳。
桌上钱袋散开,滚出几十块银元,还有几根黄澄澄的金条!
可我半点高兴不起来。那客人,那画,那颜料……太邪性!
我抓起玉盒里剩下的“颜料”,凑到鼻尖一闻——甜香下,那股血腥气更明显了,还夹杂着难以形容的腐朽味。
我用指甲抠了一点点,抹在白手帕上。
鲜红的痕迹迅速渗进棉布,边缘竟长出极细的、蛛网般的血丝,向四周蔓延!短短几息,整块手帕都透出淡淡的粉红色,像被血浸透后又晾干!
我吓得扔了手帕,那帕子飘落在地,落在烛光映出的我的影子上。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手帕接触影子的部位,影子竟像被烫到般,猛地扭曲收缩,颜色也淡了几分!
而手帕上的红色,却更加鲜艳欲滴,仿佛吸饱了墨汁!
影子……怕这颜料?!
我魂飞魄散,连夜跑去隔壁找相好的姐妹含翠。
含翠听了,捏着那方变粉的手帕,脸色煞白:“红袖姐,这……这像是‘画皮’的勾当!”
“画皮?”
“我老家山西的传,有种妖人,专剥美人面皮,用邪法炮制成‘画纸’,再以处子心头血调色,往上画新脸。画成了,就能把别饶好皮相‘换’到自己脸上!”含翠声音发颤,“那客人……怕不是人!是来‘选皮’的!”
我浑身冰凉,想起客人那张拼凑的脸,和纸上英俊的画像。
难道他……真是来“换脸”的?而我,就是下一个“皮料”?
第二,我发起了高烧,胡话连连,梦里全是那张鲜红的人脸,在纸上扭动、眨眼,冲我咧嘴笑。
翠妈妈请了大夫,灌了几碗苦药,我才勉强退烧,可身子虚得厉害,照镜子时,总觉得自己脸色灰败,眼角竟多了几道细纹!
我才十九啊!怎么一夜老了似的?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后背肩胛骨的位置,隐隐作痛。脱了衣裳对镜照,那里竟然多了两个淡红色的指印,像是被人狠狠抓握过,边缘已经发青。
可我根本不记得有谁抓过我!
含翠帮我揉药油,手指触到那指印,我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针扎进骨头里!
“啊!”我惨剑
含翠缩回手,惊恐道:“姐,你、你背上……皮底下有东西在动!”
我扭身看镜,肩胛处的皮肤下,果然有细微的凸起在缓缓游走,像……像昨那客人脸上的一样!
我彻底崩溃了,这鬼东西传到我身上了!
含翠咬着嘴唇,半晌低声道:“姐,我认识个懂行的婆婆,住西头破庙,专治邪病。咱们……去找她?”
死马当活马医,我裹紧棉袍,趁着没黑透,跟含翠溜出后门。
西头破庙荒废多年,断壁残垣,只有偏殿还勉强遮风。
一个干瘦如柴的老婆子蜷在草堆里,怀里抱着个黑乎乎的陶罐。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浑浊发黄,却亮得瘆人。
“丫头,撞客了?”她嗓音嘶哑。
我扑通跪下,哭诉经过,又褪下衣衫让她看后背的指印和游走的凸起。
婆婆伸出鸡爪般的手,摸了摸指印,又凑近闻了闻,独眼里闪过厉色:“‘画皮夺颜’!你被下了‘皮引’!”
“皮引?”
“就是标记。那妖人用邪颜料画了你的‘影子’,你的精气神就被‘印’在画上了。他再以画为媒,慢慢抽你的容颜、寿数,补他自己那张烂皮!”婆婆冷笑,“等你人老珠黄,精气榨干,他就来‘取皮’——活生生剥下你的脸,贴在他那画上,就成了他的新脸!”
我如坠冰窟:“婆婆救命!”
婆婆沉吟:“破这邪术,难。‘皮引’已种,就像种子进了土,迟早发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那幅画,毁了它。或者……”婆婆独眼盯着我,“用更狠的法子,反噬回去。”
“怎么反噬?”
婆婆从陶罐里挖出一坨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膏泥:“这是‘坟头土’混了黑狗血、女人经血,至阴至秽。你把它敷在背上指印处,能暂时封住‘皮引’。”
她又掏出三根锈迹斑斑的长针:“今夜子时,你对着镜子,用这‘棺材钉’刺进指印中心,钉入三分。疼,但能逼出一点‘引毒’。记住,钉的时候,心里想着那妖饶脸,越恨越好!你的恨意,会顺着‘皮引’烧回去,让他也尝尝滋味!”
我接过臭膏和棺材钉,手抖得像风中秋叶。
“还有,”婆婆叫住我们,“那妖人既下了‘皮引’,三日之内必会再来找你,收取‘颜料’。你拖住他,套出画藏在哪里。否则,钉也只是缓兵之计。”
回到怡春院,我和含翠偷偷敷上臭膏。那膏泥冰凉刺骨,贴在背上,指印处的游走感果然减弱了。
等到子时,我锁好房门,对镜脱下上衣。
镜中,我后背那两个青黑色的指印,在烛光下显得越发狰狞,边缘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皱、干瘪,像老树皮。
我咬紧牙关,拿起一根棺材钉,对准左边指印中心,心里想着那张拼凑的怪脸,狠狠刺下!
“噗嗤!”
轻微的入肉声,紧接着是钻心刺骨的剧痛!那不是皮肉疼,是骨头缝里、骨髓深处传来的尖锐刺痛,像有烧红的铁钩子在刮擦脊椎!
我眼前发黑,喉咙里“咯咯”作响,几乎晕厥。
钉下的地方,没有流血,反而渗出几滴粘稠的、暗黄色的液体,腥臭扑鼻。
液体滴在地上,竟“滋滋”作响,腐蚀出几个坑!
而镜中,我左边肩胛的皮肤下,那游走的凸起疯狂扭动,最后“啵”一声轻响,爆开个口,钻出一截米粒大、惨白色的肉芽,扭动几下,迅速干枯发黑,脱落。
有效!
我如法炮制,钉了另外两处。每一次都疼得死去活来,汗水泪水糊了满脸。
钉完后,我虚脱般瘫倒在地,背上火辣辣地疼,但那种被“抽取”的虚弱感,似乎减轻了一点点。
第二傍晚,那客人果然又来了。
依旧点名要我,依旧出手阔绰。
翠妈妈喜滋滋送我进房,低声叮嘱:“这位爷是豪客,仔细伺候,哄高兴了,有你的好处!”
我强装笑脸,心里却绷紧了弦。
客人今换了身宝蓝绸衫,脸上依旧没表情,可我发现,他左脸颊那个鸽子蛋大的鼓包不见了,皮肤平滑了不少。但右耳根下方,多了一道寸许长的细微裂口,用黑色的线粗糙地缝着,像蜈蚣趴在那儿。
“红袖姑娘,画技精湛,昨夜我甚为满意。”他平板的声音里,似乎透着一丝……愉悦?
“爷过奖了。”我斟茶,手指微颤,“那画……爷可还喜欢?”
“喜欢。”他端起茶杯,却不喝,只用指尖摩挲杯沿,“色泽鲜艳,栩栩如生,尤其是……眼睛。”
他抬起眼皮,死鱼眼盯着我:“你的眼睛,画上去,格外有神。”
我后背寒毛倒竖,强笑道:“爷笑了,妾身愚钝。”
“不笑。”他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那个锦囊,却没有展开画,而是摸出那个白玉盒,推过来。
盒盖打开,里面是新鲜的、更鲜红的“颜料”,甜腥气扑鼻。
“再画一次。”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照旧。这次……画仔细些,特别是脖颈、耳后。”
我心脏狂跳,这是要“补全”那张脸?耳后的裂口,就是需要“修补”的地方?
我必须套话!
“爷,”我挤出媚笑,“这颜料真特别,用完了,妾身去哪里寻?下次爷若还想画,妾身也好提前备着。”
客人僵硬的嘴角又扯了扯:“不必你寻。这颜料……独家秘制。”
“哦?用什么制的?朱砂?还是……”
“血。”他打断我,眼珠子转了转,落在我脸上,“处子的心头血,混合……皮脂,慢火熬炼,方有这等鲜亮。”
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呕吐。
处子心头血?皮脂?那得杀多少人?剥多少皮?
“那……画纸也特别,滑腻如肤,妾身从未见过。”我继续试探。
“自然特别。”他似乎谈兴渐浓,“那是‘美人皮’,取二八少女背脊最细嫩处,经药水浸泡、捶打、晾晒,九蒸九晒,方成一张‘画皮纸’。薄如蝉翼,韧如牛筋,能承魂纳魄。”
承魂纳魄!果然!
“爷那张画……想必珍贵,得好生收藏吧?”我手心全是汗。
客人警惕地瞥了我一眼,没接话,反而催促:“快画。子时前,必须画完。”
我知道问不出藏画处了,只能拖延:“爷,今日寒,颜料凝滞,不易着色。不如……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待颜料化开些?”
我起身取酒壶,故意脚下一绊,“哎呀”一声乒,酒壶飞出去,正好砸在客人怀里,酒水泼了他一身!
“贱人!”客人勃然变色,那张拼凑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皮下“东西”疯狂蠕动,顶得面皮凹凸不平,仿佛随时会爆开!
他一把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五指如铁箍,几乎捏碎我的骨头!
“找死!”他低吼,另一只手猛地抓向我面门!
我尖叫挣扎,指尖划过他右耳下那道缝线。
“刺啦——”缝线竟然崩断了!
裂口翻开,没有血,里面是黑乎乎的、蜂窝状的腐肉,还有无数白色细虫在蠕动!
更恐怖的是,裂口深处,隐约露出一点……鲜红的颜色?像是我昨画的“颜料”!
客人惨嚎一声,松开我,捂住耳朵,身体剧烈颤抖。
他那张拼凑的脸,皮肤开始大片大片地龟裂、剥落,露出下面更加溃烂、布满缝合痕迹的“底脸”!那根本不是人脸,是无数块不同肤色、不同质感的皮肉,用粗线乱七八糟缝在一起的怪物!
“我的脸……我的画……”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踉跄后退,撞翻了桌椅。
碎裂的皮肤簌簌掉落,掉在地上竟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水。
而他那溃烂的“底脸”上,昨我画上去的鲜红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竟然清晰浮现,像烙印在烂肉上,鲜红夺目,诡异万分!
他成了个长着鲜红五官的烂肉怪物!
“你……你破了我的相!”怪物嘶吼,挥舞着双手扑来,“我要你的皮!现在就剥!”
我连滚带爬躲开,抓起桌上的白玉盒,将里面鲜红的“颜料”全泼向他!
“嗤——!”
颜料沾上他溃烂的脸,竟像滚油泼雪,冒起浓烈的黑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怪物惨叫得更凄厉,双手捂脸,在地上翻滚。
我趁机冲向房门,却拉不开——从外面锁死了!一定是翠妈妈怕打扰“贵客”!
怪物挣扎着爬起来,那张烂脸上,鲜红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更显狰狞。他一步步逼近,喉咙里“嗬嗬”作响:“跑不掉……你的皮……我的……”
退无可退,我瞥见墙角的花瓶,抡起来砸过去!
花瓶碎裂,怪物晃了晃,没倒,反而被激得更狂,一把掐住我脖子,将我抵在墙上!
窒息感袭来,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含翠领着那独眼婆婆冲了进来!婆婆手里端着那个黑陶罐,罐口冒着诡异的绿烟。
“妖孽!还敢害人!”婆婆厉喝,将陶罐里的东西——一汪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水——泼向怪物后背!
“啊——!”怪物触电般松开我,后背被黑水泼中的地方,“嗤嗤”冒烟,皮肉迅速溃烂消融,露出森森白骨!
他惨叫着,转身想逃,含翠早捡起门闩,狠狠砸在他腿弯!
怪物跪倒在地。
婆婆上前,独眼精光四射,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对着怪物心口位置——那里隐约透出一点锦囊的轮廓——狠狠剪下!
“咔嚓!”
锦囊连同怪物胸前溃烂的皮肉被一齐剪开!
一幅卷着的画纸掉了出来,正是我画的那张鲜红人脸!
画纸展开的瞬间,屋里的烛火齐齐变成绿色!
纸上那张鲜红的俊脸,竟睁开了眼睛,嘴巴开合,发出和怪物一样的惨嚎!
而地上那烂肉怪物,随着画纸展开,身体迅速干瘪、萎缩,最后化为一滩腥臭扑鼻的黑水,只剩几缕破烂衣衫和一堆白骨。
婆婆捡起画纸,对着绿油油的烛火,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噗”地一口唾沫吐在画上。
那鲜红的五官瞬间黯淡、模糊,像被水晕开的胭脂,最后彻底消失,画纸恢复成普通的肉粉色,只是遍布褶皱污渍。
婆婆将画纸丢进还在冒绿烟的陶罐,罐里“咕嘟”作响,片刻后归于沉寂。
“行了,‘皮引’破了,画也毁了。”婆婆喘着气,独眼看向我,“丫头,你命大。但这妖人害死的姑娘,不止你一个。他那些‘画皮纸’、‘颜料’,必有来处。背后……恐怕还有人。”
我摸着脖子上青紫的掐痕,惊魂未定:“婆婆,那……那到底是什么?”
“画皮妖人,练的是‘偷颜换寿’的邪法。专挑美貌女子,以邪术标记,窃取容颜精气,补自己残缺腐烂的皮囊。等女子油尽灯枯,便活剥面皮,制成‘画皮纸’,再害下一个人。”婆婆叹口气,“你这张脸,想必被他看中了。”
含翠扶住摇摇欲坠的我。
翠妈妈听见动静赶来,看见满地狼藉和那滩黑水白骨,吓得当场晕厥。
婆婆让我们报了官,只有歹人意图不轨,搏斗中意外身亡。官府来人,看见那摊恶心的东西,也懒得细究,草草收拾了事。
我大病一场,几乎去掉了半条命。病好后,容颜憔悴了许多,眼角细纹再也消不掉,背上那三个棺材钉留下的疤,也成了永久的烙印。
含翠用积蓄赎了身,我跟她一起离开怡春院,在城外开了间绣庄,勉强糊口。
婆婆后来悄悄告诉我,那妖人锦囊里,除了画,还有一块羊皮,上面用血画着个奇怪的标记,像朵扭曲的花。
她,那可能是个邪教组织的记号。画皮妖人,或许只是个卒。
我听得毛骨悚然,夜夜噩梦。
一年后,听京城出了桩连环奇案,好几个青楼红牌莫名衰老暴毙,死后脸上皮肤不翼而飞,现场留下鲜红的颜料痕迹……
我和含翠关了绣庄,远走他乡。
各位客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要是哪遇上个夸您相貌、要为您画像的怪人……
留个心眼吧。
也许他欣赏的不是您的容貌,而是您这身……好皮囊。
毕竟,画皮画骨难画心,但有些人,连你的皮,都想画到他自己的脸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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