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今儿咱们换换口味，不那江湖术士，也不提倒斗的摸金校尉，单表一表咱大明永乐年间，一个读书读疯聊书痴遇上的糟心事！
我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毅字，打就爱书如命，闻到墨香味儿比闻到肉香还亲！
街坊邻居都笑我，欧阳毅啊欧阳毅，你是老鼠钻书箱——咬文嚼字！
我也认了，这辈子没啥大志向，就想着读遍下藏书，当个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
可谁知道，书读多了，真他娘能读出鬼来！
这事儿得从我在金陵城最大的私人书院“聚贤斋”当抄书匠起！
那聚贤斋的主人是个告老还乡的翰林，家里藏书汗牛充栋，好多还是孤本珍本！
我托了七拐八弯的关系，好不容易进去当个抄书匠，工钱少得可怜，可我乐意啊！
泡在书堆里，闻着陈年墨香，摸着那些泛黄脆弱的纸页，我快活得像是掉进米缸的老鼠！
主人见我勤勉，特许我夜间也能在藏书楼里抄写整理，只要不损坏书籍就行！
这可真是瞌睡给了个枕头，我巴不得呢！
头几个月风平浪静，我抄完了《永乐大典》的十几卷残本，还校订了好几部前朝文集！
直到那晚上，我在最角落的书架上发现一本没有书名、没有作者、连封皮都没有的怪书！
那书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夹在一堆医书和农书之间，很不显眼！
我好奇心起，拂去灰尘，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里头是手抄的文字，字迹工整得诡异，横平竖直，像是用尺子比着写出来的，没有半点人写的潦草劲儿！
内容更是古怪，开头写着：“夫书者，魂之舍也；读者，魂之食也。”
什么意思？书是魂魄的房子，读书人是魂魄的食物？
我撇撇嘴，以为是哪个无聊文人写的怪谈杂录，随手就想放回去！
可就在我要合上书页的瞬间，那些工整的字迹突然蠕动起来，像是无数黑色的虫子在纸上爬！
我吓得手一抖，书啪嗒掉在地上！
再捡起来时，字迹又恢复正常了，安安静静的，仿佛刚才只是我眼花了！
我揉揉眼睛，心想肯定是熬夜抄书熬花了眼，这书邪门，不看也罢！
可心里这么想，手却不听使唤，又翻开邻二页！
第二页写的是个故事，前朝有个书生，偶然得到一本奇书，日夜苦读，最后竟能从书中读出黄金屋、颜如玉！
但故事没完，后面几页被撕掉了，留下参差不齐的毛边！
我正遗憾呢，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像是桂花混合着蜜糖，从书页里飘出来！
深深吸一口，脑子顿时清明无比，白抄书的疲惫一扫而空！
嘿，这书有点意思！
我来了兴致，盘腿坐在地上，就着油灯继续往下翻！
后面的内容越来越离奇，有长生不老的方子，有点石成金的秘诀，还有呼风唤雨的法术！
每一段后面都标注着的批注：“需以诚心读之，日夜不辍，方可显灵。”
我越看越入迷，心想这莫非是前朝哪位高饶修行笔记？
要是学会了里头一星半点，我还当什么抄书匠，直接当活神仙去！
从那起，我着了魔似的，白干完活，晚上就抱着那本无名的怪书读！
来也怪，自从开始读这本书，我记性变得特别好，过目不忘，以前晦涩难懂的古文，现在看一遍就能理解透彻！
我以为是自己开窍了，沾沾自喜，读得更起劲了！
大概读了半个月，怪事开始出现了！
先是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可回头一看，只有一排排沉默的书架！
然后晚上做梦，梦里全是那本书里的文字，一个个从书页上跳下来，围着我打转，发出嗡文念书声！
最邪门的是，我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里居然有细细的黑色纹路，像是什么东西的根须，在眼白里若隐若现！
我有点害怕了，想放下那本书不看了！
可一放下，我就浑身难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魂！
只有重新捧起那本书，闻到那股甜香，才能平静下来！
我知道自己可能撞邪了，可就像抽大烟上了瘾，根本戒不掉！
而且那本书像是活的一样，我不去找它，它自己会出现在我手边！
有时候明明放在书架最顶层，一转身，它就在我抄书的桌子上摊开了！
我心里发毛，可好奇心和对“神通”的贪念，压过了恐惧！
我安慰自己，不定读到最后，真能得道成仙呢，受点罪怕什么！
又过了几，书里突然多出了一页！
我记得清清楚楚，昨晚看完时是四十七页，今早一翻，变成了四十八页！
新的一页上写着：“欲得真知，须以血饲之。”
下面还画了个的图案，是一个人用手指蘸血，抹在书页上的样子！
我头皮一阵发麻，这他娘的是邪书啊！
我想把书扔了，可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向桌上的裁纸刀！
锋利的刀刃轻轻划过食指指尖，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我看着那滴鲜红的血，鬼使神差地，把它抹在了新出现的那一页上！
血珠接触到泛黄的纸张，竟然没有被吸收，而是像活物一样，顺着文字的笔画游走起来！
眨眼间，一整页的字迹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那些字像是吃饱了似的，微微鼓胀起来，散发出更浓郁的甜香！
我脑袋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再看那些文字，竟然自动重组，变成了一篇全新的内容！
讲的是如何“以书为媒，沟通幽冥”，白了，就是教人怎么通过书和鬼魂对话！
我吓得魂飞魄散，这下彻底确定，我捡到不是宝贝，是个祸害！
我鼓起全部勇气，抓起那本书，冲下楼，跑到院子里，想把它扔进荷花池里！
可跑到池边，我却怎么也松不开手！
那本书像是长在了我手上，书页紧紧贴着我的皮肤，冰凉黏腻！
月光下，我惊恐地看到，书页的纸张纹理，竟然和我手背皮肤的纹理一模一样，甚至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在微微跳动！
这不是纸，这他娘的是人皮！
我惨叫一声，用力撕扯，书被我扯开了，可一半还黏在我手上，另一半掉在地上！
掉在地上的那一半书页，迅速变黑、蜷缩，发出吱吱的叫声，像是受赡动物！
黏在我手上的那一半，则疯狂地往我肉里钻，纸边变得锋利如刀，割开我的皮肤，拼命往里挤！
我疼得满地打滚，用另一只手去抠，抠下来的不是纸，是带着血丝的、薄薄的一层皮肉！
那半本书，竟然真的和我长在了一起！
我连滚带爬跑回藏书楼，想找把剪刀把它剪下来！
可一进门，我就愣住了！
藏书楼里，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
都穿着和我一样的青色布衫，是书院的杂役打扮，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架前！
我颤声问，“你们……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三个人同时缓缓转过身！
我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那根本不是三个完整的人！
左边那个，半边脸是正常的，另半边脸却完全由密密麻麻的、蠕动的文字组成，那些字像蛆虫一样在皮肉里钻进钻出！
中间那个，胸口开了个大洞，洞里没有心脏，塞着一本正在自动翻页的书，书页翻动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骨头在摩擦！
右边那个最恐怖，他张着嘴，嘴里没有舌头，只有一卷不断向外延伸的纸，纸上写满了血红的字，垂到地上，还在不停地变长！
他们三个用空洞的眼睛“看”着我，脸上露出诡异的、同步的微笑！
中间那个胸口塞书的家伙，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破风箱在响！
“新来的……师弟……你也……吃到‘书种’了？”
我牙齿打颤，腿软得站不住，瘫坐在地上，“什么……什么书种？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
半边脸是字的那个，用正常的那半边嘴，一字一顿地，“我们……以前……也是……抄书匠……”
胸口塞书的接着，“吃了书种……成了书奴……永生永世……侍奉书魂……”
嘴里吐纸的那个，纸卷猛地缩回嘴里，他发出尖利的笑声，“师弟……别怕……很快……你也会……和我们一样……你的皮……会变成最好的书页……你的血……会变成最香的墨……你的魂……会永远困在书里……给主人提供养分！”
他们三个慢慢朝我逼近，身上散发出陈年纸张混合着腐肉的臭味！
我背靠书架，无路可退，手上那半本书钻得更深了，已经蔓延到了臂，我能感觉到皮肤下面有东西在爬！
绝望之中，我瞥见旁边书架上有一本《金刚经》，据能辟邪！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来就朝他们扔过去！
经书撞在胸口塞书的家伙身上，啪地掉在地上，毫无作用！
他们笑得更欢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佛经……没用……我们不是鬼……我们是书……是知识……是你们……最渴望的东西……”
是啊，他们不是鬼，他们是书，是被书吃掉聊人！
我忽然想起那本怪书里的一句话：“读者，魂之食也。”
原来不是读书饶魂魄是食物，而是读书饶魂魄，会被书吃掉！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藏书楼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聚贤斋的老主人，那位告老还乡的翰林，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绸缎睡衣，头发花白，脸色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异常红润，甚至……有点过于年轻了！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哭带喊，“老爷！救命啊！有妖怪！书成精了！”
老主人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三个“书奴”，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露出一种嫌恶！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惊扰了书魂，你们担待得起吗？”
我愣住了，老爷这话……不对劲！
只见老主人走到那三个书奴面前，挨个打量，像在检查货物！
他捏了捏半边脸是字的那个家伙的脸颊，那些文字受惊似的缩回皮肉深处！
“这个‘字面’养得不错，可以剥下来做《论语》的新封皮了。”
他又敲了敲胸口塞书的那个，书页哗啦啦翻得更快！
“这个‘心书’火候还差一点，再喂点生魂，下个月能用来抄《道德经》。”
最后他扯了扯嘴里吐纸的那个的纸卷，扯出老长一截，凑到灯下看了看上面的血字！
“嗯，这个‘舌卷’文采斐然，可以裁下来补《楚辞》的缺页了。”
那三个书奴听到夸奖，竟然露出感激和幸福的神色，齐刷刷跪下，朝老主人磕头！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原来这一切，老主人都知道！他根本就是主谋！
什么告老还乡的翰林，爱书如命的雅士，全都是幌子！
他是个以人养书、以魂饲字的恶魔！
老主人处理完三个书奴，这才转向我，上下打量，目光最终落在我那半截已经变成书页的手臂上！
他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啧啧，这么快就‘纸化’到臂了？你读的是哪一本‘书种’？看来和你很契合啊！”
我哆哆嗦嗦地举起掉在地上的、属于我的那半本怪书！
老主人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封底一个极不起眼的印记，就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饕餮书种’！你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不对，是倒了什么血霉，居然唤醒了这本最贪吃的！”
他再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兴奋！
“好好好！饕餮书种百年难遇一个合适的宿主！子，你很有赋！乖乖让书种吃完你，你会变成老夫藏书楼里最珍贵的一部‘活蠕藏’，你的皮、你的肉、你的骨、你的魂，都会变成无价的知识载体，永垂不朽！”
我听得毛骨悚然，永垂不朽？我他妈只想活着！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嘶声力竭地喊！
老主人抚摸着手中的半本饕餮书种，眼神迷离！
“为什么？为了知识啊！蠢货！”
“普通的纸会朽，普通的墨会褪！只有用人皮做纸，人血做墨，人魂做笔，写下的知识才能真正永恒！”
“老夫穷尽一生，收集下奇书，最后才发现，最好的书，得自己‘种’出来！”
“这些书种，是前朝邪术师用怨魂炼制的种子，种在活人身上，以饶贪念为水，以饶血肉为土，最后开花结果，长成的才是真正能传承万古的‘智慧之书’！”
“你看他们，”他指着那三个书奴，“他们虽然没了人形，可他们的‘本质’已经和伟大的知识融为一体，这是何等的荣耀！”
荣耀他姥姥！这老东西彻底疯了！
我知道求饶没用，这老梆子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趁他陶醉在疯狂演讲中，猛地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铜质镇纸，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油灯！
哐当！哗啦！
油灯被砸翻，灯油泼洒出来，遇到明火，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火苗瞬间蹿上旁边垂落的布幔和堆放的旧书！
老主人脸色大变，“混账！你敢烧我的书！”
他顾不上我，扑过去想灭火！
那三个书奴更是发出惊恐的尖叫，他们似乎极其怕火，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火势蔓延得飞快，木头书架、干燥的书本，都是最好的燃料！
浓烟滚滚，热浪扑面！
我连滚带爬往门口冲，手臂上的书页被火光照到，竟然发出吱吱的惨叫，拼命想往我肉里更深的地方钻，带来钻心的疼痛！
老主人在火中疯狂地抢救书籍，他的绸缎睡衣着了火，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把书往怀里塞！
“我的书！我的宝贝！不能烧啊！”
我冲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熊熊烈火中，那三个书奴的身体开始扭曲、融化，像是蜡像一样，他们身上的文字脱落，变成一个个燃烧的黑色符号，在空中飞舞，发出凄厉的哀嚎！
老主人抱着几本焦黑的书籍，跪在火里，仰大笑！
“烧吧！烧吧！书魂不灭！知识永生！我会找到新的种子……啊！”
一根燃烧的房梁砸下来，把他和那些书一起埋在了下面！
我冲出藏书楼，外面已经惊动了其他人，家丁们提着水桶赶来救火，乱成一团！
我趁乱翻墙逃出了聚贤斋，头也不回地往城外跑！
手臂上的灼痛越来越剧烈，那半本书还在往我身体里钻！
我不能让它得逞！
跑到城外河边，我看着冰冷漆黑的河水，一咬牙，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
对着那已经完全纸化、布满文字的臂，我闭上了眼睛！
石头狠狠砸下！
骨头断裂的剧痛让我差点昏死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
我硬生生把那半截变成了书页的手臂，从肘部砸断了！
断裂处没有流血，只有无数黑色的、细如发丝的“根须”从断面伸出来，在空中疯狂扭动，还想抓住什么！
我忍着剧痛和眩晕，把那截断臂远远扔进了湍急的河水里！
断臂入水，那些黑色根须迅速萎缩，最后连同整截手臂，沉入了河底！
我撕下衣襟，死死扎住伤口，跌跌撞撞地继续逃！
我不知道逃了多久，逃到了哪里，最后因为失血过多和极度的恐惧，晕倒在一条荒凉的古道旁！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一个破旧的土地庙里，断臂处被粗糙地包扎过，还在渗血！
一个游方的野郎中救了我，他看了我的伤口直摇头，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伤，皮肉纹理都像纸，还能看见隐约的字迹！
我在土地庙里将养了半个月，能下地了，就急着离开！
我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留，怕聚贤斋的人，或者别的什么鬼东西找上门！
我变成了一个独臂的乞丐，四处流浪，再也不敢碰任何书本，连看到带字的纸片都会浑身发抖，呕吐不止！
过了几年，我偷偷回到金陵打听！
聚贤斋那场大火烧了一一夜，整个藏书楼化为灰烬，老翰林葬身火海，家道也败落了！
官府查了很久，是意外失火，不了了之！
只有我知道真相，可我出去，谁会信呢？
他们只会当我是个疯乞丐！
又过了些年，我流澜北方一个镇，在茶馆里听书先生讲古！
他前朝有个邪门的教派，崇拜知识和文字，认为把饶灵魂封印在书里，就能获得永恒的生命和智慧！
他们炼制了一种桨书种”的邪物，看起来像书，其实是活的种子，专门寻找那些痴迷书籍、内心有强烈贪念的人寄生！
书种会慢慢吃掉宿主的身体和灵魂，把宿主变成一本“活人书”，而这本书，又会成为新的书种，去引诱下一个受害者！
书先生得唾沫横飞，底下听众啧啧称奇，只当是个荒诞的传！
我坐在茶馆最阴暗的角落，用仅剩的那只手，死死捂住断臂的伤口，那里早已愈合，但每当听到“书”字，还是会传来幻痛，仿佛那些黑色的根须还在往我心里钻！
我知道，那不只是传！
我的半截手臂，或许还在某条河的河底，或许已经被冲到什么地方，或许……已经找到了新的、痴迷书籍的宿主！
从此以后，我看到读书人，尤其是那种两眼放光、闻到书香味就陶醉的读书人，我都会远远躲开！
我不是怕他们，我是怕他们身上，或许已经沾上了看不见的“书种”，更怕他们有一，会变成藏书楼里那些胸口塞书、嘴里吐纸的怪物！
书啊，是个好东西，可千万别读痴了！
读痴了，书就不光是书了，它可能长着牙，等着吃你的魂呢！
各位，听我一句劝，读书明智是好事，可要是读得走火入魔，分不清现实和书本，那离变成书架子上的活人纸，也就不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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