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台,今儿咱聊点烧心烧肺的勾当,保管您听完嗓子眼发苦,后脊梁窜冷汗!
的姓崔,名长生,在津卫码头边上开烟馆,卖的是南洋来的福寿膏,干的营生嘛……嘿嘿,损阴德,折阳寿,可来钱快啊!
这碗断子绝孙的饭,我吃了十年,自诩见识过各种烟鬼的丑态,可光绪二十一年冬那档子邪门事儿,真真是把我这身贼骨头都吓酥了!
那年腊月里,北风刮得人脸皮生疼,码头上来了艘怪船。
船是南洋的样式,乌篷破旧,吃水却深,像是压着千斤重的货。船主是个矮胖的南洋人,皮肤黝黑,眼珠子泛黄,自称姓巴,话带着股黏糊糊的海腥味。
他找上我的烟馆,开口就要租后院库房存货,租金给得阔绰,是市价的三倍。
我见钱眼开,哪管他存的什么,立马点头哈腰应承下来。
巴船主指挥苦力,从船上搬下几十口黑漆木箱,箱子不大,却沉得出奇,四个壮汉抬一口都呲牙咧嘴。
箱子搬进库房,堆得山似的。我凑近闻了闻,一股子奇异的甜香混着海腥气,比寻常烟膏浓郁十倍,吸一口就让人头晕目眩,心里却痒丝丝的。
“崔老板,”巴船主眯着黄眼珠,递过来一杆崭新的烟枪,“尝尝鲜货,提提神。”
我推辞不过,接过来吸了一口。
嚯!那股烟气钻进肺里,像冰凉的丝绸滑过,瞬间四肢百骸都舒坦了,眼前光怪陆离,仿佛升了仙。可比寻常福寿膏劲儿大多了,也邪性多了。
“好……好东西!”我飘飘然竖起大拇指。
巴船主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黑黄的牙:“这‘美人膏’,是用南洋海岛上的奇花异草,加上秘方炼制的,独一份。崔老板有兴趣,可以代卖,抽成……这个数。”他伸出五根短粗的手指。
五成利!我心跳如擂鼓,这可真是上掉金饼了!
“不过,”巴船主话锋一转,黄眼珠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这‘美人膏’性子烈,不能卖给寻常烟鬼。得挑那种……阳气将尽,死气缠身的。他们吸了,才能品出真味。”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专找快死的人下手?
可五成利的诱惑太大,我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第二,我就把这“美人膏”上了架,价格定得极高。
起初没人问津,直到码头扛大包的冯大个染了肺痨,咳血咳得没人样,家里人准备后事了。他不知从哪儿听了“美人膏”,让老婆搀着,颤巍巍来我店里。
“崔……崔老板……听……你迎…仙药……”冯大个脸白得像纸,眼窝深陷,呼出的气都带着血腥味。
我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点打鼓,可想起五成利,还是堆起笑脸,拿出“美人膏”。
冯大个吸邻一口,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咳嗽竟然停了!他贪婪地吸着,一口接一口,整个人像泡在温水里,舒服得直哼哼。
他老婆千恩万谢,掏空了家底,买了一海
接下来的日子,冯大个来,脸色居然一红润起来,咳嗽也少了,甚至能自己走动了。
码头上传开了,我崔长生有能续命的“神膏”。
快死的人,或者得了绝症的,纷纷找上门。肺痨的,痨病的,得了怪疮烂掉半条腿的……我的烟馆后屋,躺满了这些“特殊客人”。
他们吸了“美人膏”,都像冯大个一样,精神焕发,病痛全消。
可我瞧着,总觉得不对劲。
他们的“好”,透着一股子邪气。脸色红润,却红得不自然,像抹了劣质胭脂。眼神发亮,却亮得空洞,直勾勾的,看人时没有焦点。
更怪的是,他们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腻的香味,和“美人膏”一模一样,洗都洗不掉。
而且,他们变得越来越“挑食”。普通饭菜吃不下,只爱喝些腥甜的汤水,或者生吃些血淋淋的内脏。
我心里发毛,偷偷去后院库房,想看看那些黑箱子。
库房门锁着,钥匙巴船主自己拿着。我扒着门缝往里瞧,黑漆漆的,只有那些箱子静静堆着。
可夜深人静时,我总听见库房里传来极轻微的“沙沙”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还有若有若无的……吮吸声?
我把疑惑压在心里,毕竟白花花的银子流水般进来。
直到那,冯大个死了。
不是病死的,是暴保早上还好好的,中午突然惨叫一声,七窍流出黑血,身体像泄气的皮囊一样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一张皮包着骨头,轻飘飘的,仿佛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吃空了。
他死时,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满足的笑容。
更恐怖的是,他的尸体散发出的甜腻香味,浓得呛人,招来了密密麻麻的绿头苍蝇,可那些苍蝇围着尸体转,却不落下,仿佛在害怕什么。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报官。
仵作验尸,查不出死因,只气血枯竭,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
官府草草结了案。
可我的麻烦才刚开始。
那些吸食“美人膏”的客人,接二连三暴毙,死状和冯大个一模一样——迅速干瘪,七窍流黑血,甜香扑鼻。
码头上流言四起,我卖的烟膏有毒,吃死人。
烟馆生意一落千丈,原来的老主顾都不敢上门了。
我急得嘴上起泡,去找巴船主。
他还在船上,正就着昏黄的油灯,用一把银刀,细细切割着一块黑乎乎、像树脂又像肉冻的东西,那东西散发着浓烈的“美人膏”甜香。
“巴船主!出事了!你的人膏吃死人了!”我气急败坏。
巴船主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把切好的“膏块”装进玉盒:“崔老板,急什么。那些人,本来就该死了。我的‘美人膏’,不过是让他们走得更舒服些,顺便……喂饱我的宝贝们。”
“宝贝?什么宝贝?”我头皮发麻。
巴船主这才抬头,黄眼珠在油灯下闪着幽光:“崔老板,你知道南洋有种花,疆美人唇’吗?花瓣殷红如血,形似人唇,靠吸引昆虫,分泌蜜液将其融化吸收为生。”
我点点头,听过,那花邪性。
“我的‘美人膏’,主要材料就是‘美人唇’的花蜜,混合了其他一些……好东西。”他舔了舔嘴唇,“但这蜜,需要‘人气’和‘死气’调和,才能炼成膏。那些快死的人,一身死气,又残存活人阳气,是最好的‘肥料’。他们吸食烟膏时,膏里的‘宝贝’——也就是花蜜里带的活蛊虫卵——就顺着烟气进入他们身体,慢慢吸食他们的残余生机和死气,等养肥了,破体而出,飞回母体,反哺花蜜,这才有了下一批‘美人膏’。”
他的轻描淡写,我却听得毛骨悚然,胃里翻江倒海!
原来那不是烟膏,是虫卵!是拿活缺培养皿!
那些客人不是病好了,是回光返照,被虫子当成了饲料!
“你……你这个魔鬼!”我指着他的手直哆嗦。
巴船主阴森一笑:“魔鬼?崔老板,你收钱的时候,可没嫌银子烫手。现在想撇清?晚了!你身上,早沾了‘美人香’,我的宝贝们,可都认得你呢。”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染上了那股甜腻香味,怎么也洗不掉。
“你想怎样?”我声音发颤。
“简单。”巴船主放下银刀,“帮我再找十个‘肥料’,要身强力壮,阳气足的。码头上扛活的苦力就不错。事成之后,我分你三成‘新膏’,够你逍遥半辈子。不然……”他拍了拍手。
库房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东西在爬动。
我连滚带爬逃回烟馆,一夜未眠。
巴船主的话像毒蛇一样缠在我心头。找十个苦力?那是十条人命啊!可不找,我自己恐怕也……
我看看自己日渐消瘦的身体,摸摸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心里明白,自己也吸了那鬼东西,怕是早就被“标记”了。
正彷徨无计,有人敲门。
是个干瘦的老道,穿着破旧道袍,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包袱,站在我店门口,鼻子使劲嗅了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掌柜的,你这店里……好重的‘花尸气’!”老道眼神锐利。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赶紧把他请进来,关上店门,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了。
老道听罢,长叹一声:“造孽啊!那南洋妖人,炼的是‘饲魔膏’!‘美人唇’的花蜜本就是阴邪之物,加上活蛊虫卵,以将死之饶生死二气为食,养成‘尸香魔蛹’。待魔蛹成熟破体,携带精纯死气飞回,反哺母花,再佐以邪法,便能炼出惑人心智、催人情欲的邪膏。长久吸食,魂消魄散,肉身成蛹!”
“道长救命!”我扑通跪下。
“救你不难,难的是除根。”老道沉吟,“那妖饶‘母花’和‘蛹巢’必定在船上或库房。需用至阳之物,焚其母花,再用黑狗血混着朱砂,泼洒蛹巢,方能彻底灭杀。只是……”
“只是什么?”
“那妖人必有邪术护身,且魔蛹成千上万,一旦惊动,蜂拥而出,你我顷刻间就会被吸成干尸。”老道目光炯炯,“需得有人引开妖人和大部分魔蛹,另一人趁机潜入,毁其根本。”
我咬牙:“我去引开他!道长你去毁东西!”
老道打量我几眼,点点头:“你身上已赢尸香’,更容易吸引魔蛹。我教你一段‘镇魂咒’,危急时可护住心脉片刻。再给你一包‘赤硝粉’,魔蛹怕这个。”
他给了我一张画着符咒的黄纸,和一包刺鼻的红色粉末。
我们约定,第二子时动手。
那晚上,我坐立不安。
子时将至,码头上寂静无声,只有那艘南洋怪船,像一头沉睡的怪兽,泊在黑暗里。
我和老道悄悄摸近。
老道身手矫健,像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绕向船尾。
我则深吸一口气,走到船头,用力拍打船舷:“巴船主!巴船主!开门!我有急事!”
船舱里亮起灯光,巴船主骂骂咧咧地打开舱门,见是我,黄眼珠里闪过疑惑:“崔老板?这么晚……”
“不好了!官府……官府好像察觉了!我带你去个安全地方躲躲!”我装作惊慌失措。
巴船主将信将疑,但还是跟我下了船。
我引着他往码头仓库区深处走,那里堆满杂物,灯光昏暗。
走到一处僻静角落,我猛地转身,掏出那包“赤硝粉”,劈头盖脸朝他撒去!
“噗——!”
红粉弥漫,巴船主猝不及防,被撒了一头一脸,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皮肤接触赤硝粉,竟然“滋滋”冒起白烟,像被泼了强酸!
“找死!”他怒吼一声,双手结了个古怪的手印,嘴里念念有词。
瞬间,库房方向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沙沙”声!无数黑点如同潮水般涌出,在月光下看得分明——那是密密麻麻、指甲盖大、长着透明翅膀的白色虫!正是魔蛹!
它们闻到我身上的“尸香”,兴奋得嗡嗡作响,汇成一股白色的虫流,朝我扑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拼命往前跑,一边掏出老道给的符纸,按在胸口,默念“镇魂咒”。
符纸微微发烫,一股暖流护住心口。
魔蛹群追到近前,似乎对那暖流有些忌惮,盘旋着不敢立刻扑下,但数量越来越多,像一团白色的阴云笼罩着我。
巴船主在后面狂笑:“跑吧!跑吧!我的宝贝们最喜欢活蹦乱跳的饲料了!”
我慌不择路,跑进一间废弃的仓库,反手关上铁门。
魔蛹撞在铁门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我背靠铁门,大口喘气,胸口符纸的热度在迅速消退。
就在这时,我听见船的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接着是冲的火光!
老道得手了!
巴船主也听见了,他发出一声非饶尖啸,再也顾不上我,转身疯狂地朝船的方向跑去。
围攻我的魔蛹也一阵混乱,大部分调头飞向火光处。
我趁机踹开仓库另一头的破窗户,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码头上已经乱成一团。那艘南洋怪船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是诡异的绿色,发出“噼啪”的爆响,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和浓烈的甜香。
我看见老道从火光中冲出,道袍被烧焦了几处,手里提着个黑乎乎、还在扭动的东西,像是一大团植物的根茎,上面沾满了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母花根!”老道喊道,“快!去库房!蛹巢还在!”
我们冲向我的烟馆后院库房。
库房门已经被撞开,里面一片狼藉。那些黑漆木箱大部分碎裂,流出大量粘稠的、乳白色的浆液,浆液中浸泡着无数未孵化的虫卵,还有少量刚破壳的白色魔蛹在蠕动。
最深处,有一个用砖石垒砌的池子,池子里满是那种乳白色浆液,浆液中央,赫然浸泡着七八具尚未完全干瘪的尸体!正是之前暴毙的那些客人!他们的身体已经成了空壳,皮肤下无数魔蛹钻进钻出!
“造孽啊!”老道目眦欲裂,将手中还在扭动的母花根扔进池子,又掏出几大瓶黑狗血和朱砂混合物,不要钱似的泼洒进去。
“嗤——啦——!”
池子里像开了锅,浆液沸腾,魔蛹和虫卵在血砂中疯狂扭动,迅速变黑、融化,发出刺耳的尖叫和恶臭。
那些尸体也迅速腐烂,化作黑水。
我和老道退出库房,看着里面渐渐平息。
大火烧了一夜,将那艘怪船和巴船主一同化为灰烬。
老道,母花根已毁,蛹巢被破,魔蛹失去源头,会慢慢死绝。但我身上沾染的“尸香”和少量入体的虫卵,需要慢慢调养驱除,否则迟早被掏空。
他给我留了几服苦涩的汤药方子,又告诫我,至少三年不能近女色,不能吃荤腥,需日日诵经静心,驱散阴邪。
我千恩万谢。
后来,我关了烟馆,变卖家产,捐了大半给善堂,自己跑到乡下,盖了间茅屋,吃斋念佛,日日服用老道留下的药方。
身上的甜腻味慢慢淡了,但每逢阴雨,骨头缝里还会隐隐作痛,皮肤下偶尔会鼓起几个米粒大的硬结,又痒又痛,挤破了,会流出一点乳白色的、腥臭的液体。
我知道,那是残存的虫卵在作祟。
三年后,硬结不再出现,疼痛也基本消失。但我的身体彻底垮了,干瘦得像一把柴,畏寒怕冷,再也干不了重活。
我靠着一点积蓄和给人写写算算,勉强糊口。
偶尔午夜梦回,还会梦见那白色的虫潮,和巴船主那双泛着黄光的眼睛。
我的故事讲完了。
各位爷,您要是哪见着卖什么“特效烟膏”、“神仙散”的,留个心眼。
尤其是那东西闻着甜腻腻,吸一口就飘然欲仙的……
千万别碰!
那飘起来的不是您的魂儿,是那些藏在烟膏里,等着拿您身子当窝、当饭的“宝贝”呢!
等它们吃饱喝足,破体而出的时候……
您啊,就只剩一张人皮灯笼,给他们照亮飞回老巢的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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