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们儿婶子们,今儿咱不狐仙不唠鬼,单表一桩让阎王爷算盘珠子崩一脸的邪财!
鄙人金百万,这名儿听着就淌油是吧?没错,老子就是光绪年间津卫最阔的盐商!
七十二家灶房,八百条运船,跺跺脚海河都得倒流三!
可您要问我这泼富贵哪儿来的?嘿,那我得先问问您——信不信这世上有拿命换钱的买卖?
不是赌命那种,是真真儿的,把别饶阳寿抽出来,兑成白花花的银子!
听着玄乎?我当初也觉得是放屁,直到我得了那尊“饕餮时辰漏”!
那是光绪十五年的事儿了,我在扬州收账,碰上个快饿死的破落老道。
我金百万虽然心黑,但好个附庸风雅的名声,就赏了他一碗剩饭。
老道临死前塞给我个脏布包,里头是尊巴掌大的青铜漏壶,壶身雕着只怪模怪样的兽头,獠牙外翻,眼睛是两颗暗红色的石头。
老道咽气前最后一句话是:“子时三刻,滴血入壶,可见真财……但切记,贪一线,损一纪……”
我当他是疯话,可那晚在客栈睡不着,鬼使神差真就在子时三刻扎破手指,滴廖血进去。
血珠子顺着漏嘴滑入壶腹,那兽头的红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像烧红的炭!
紧接着,壶身呜一震,吐出一撮金灿灿的沙子!
不是金粉,是比金沙还亮还细的玩意儿,捏在手里温温热热,凑近一闻,竟有股淡淡的……活人身上才有的暖香气!
我正纳闷,客栈掌柜的敲门收房钱,我刚捏过金砂的手指碰到他手背,掌柜的突然浑身一激灵,眼神都直了,嘴里喃喃:“这、这房钱不要了,算我请您老人家的……”
我猛地醒悟过来,这金砂能迷人心窍!
我试着把一粒金砂弹进茶水里,哄个讨债的泥腿子喝下,那汉子喝完竟扑通跪倒,主动把欠条撕了,还倒贴我二两银子!
宝贝!这是聚宝盆啊!
我连夜赶回津卫,开始琢磨这漏壶的用法。
滴血只能得一撮,要是多喂点血呢?
我抓了只活鸡割喉放血,灌进漏壶,壶身剧烈颤抖,兽眼红光暴涨,吐出的金砂居然有半把之多!
我用这半把金砂,轻易盘下了对头三家盐场,那些平日跟我拍桌子的老爷们,见了金砂就像见了亲爹,签契约时手都是抖的!
可没过半个月,我发现不对劲了。
喂过鸡血后,漏壶胃口越来越大,鸡血不管用了,得用羊血,后来羊血也不灵了。
更邪门的是,凡沾过金砂的人,都开始倒霉!
客栈掌柜的莫名摔断腿,讨债汉子家里起火,卖我盐场的老爷们一个接一个暴病身亡!
他们死时有个共同点——浑身干瘪得像晒了三年的咸鱼,皮肤皱巴巴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但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仿佛死前看见了金山银山!
我心里发毛,想起老道那句话:“贪一线,损一纪。”一纪是十二年,难道这金砂……是用阳寿换的?
我赶紧停用漏壶,可已经晚了。
那些我总做梦,梦见无数双枯手从地底伸出来,抓我的脚踝,嘶哑的嗓子反复喊:“还我时辰……还我命来……”
醒来一看,脚踝上真有一圈青黑色的手印子!
我慌了神,托人从江西龙虎山请来张师的后人,是个瞎眼道士,叫玄尘子。
玄尘子摸过漏壶,脸色大变,仅剩的眼白里血丝密布。
“金善人,你这是招惹了‘时妖’啊!”
他告诉我,那兽头桨饕餮”,不是寻常贪兽,是专吞时间的上古妖灵!
这漏壶是个邪器,能将活人阳气寿数炼成“时砂”,时砂迷人眼、夺人智,让人心甘情愿献出一牵
“凡用过时砂之人,阳寿已与妖壶相连,壶空人亡,砂尽命绝!”
玄尘子掐指一算,冷汗直流。
“你已用了三十七撮时砂,损了旁人四百四十四年阳寿,这些债……都记在你头上!”
我腿都软了,四百四十四年?我哪有那么多命还!
玄尘子叹口气,从褡裢里掏出个褪色的八卦盘,指针疯转,最后指向我卧房方向。
“时妖已成气候,就附在你每日接触最多的物件上,靠吸你精气维持形骸,若不尽快找出销毁,你活不过九九重阳!”
那是八月初一,离重阳也就一个多月!
我吓得魂飞魄散,求玄尘子救命。
老道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
“唯有一法:找到所有被时砂所害之饶生辰八字,在重阳子时,于他们殒命之处,各燃一盏‘赎命灯’,或许能骗过时妖,暂时断开契约。”
“但此法凶险,一旦灯火熄灭,时妖反噬,你会死得比他们惨十倍!”
我一听有门儿,管他凶不凶险,先保住命要紧!
送走玄尘子,我立刻发动所有伙计,去查那些死者的生辰和死地。
可查来查去,只查到二十八人,剩下九人根本找不到记录,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更诡异的是,随着重阳临近,我身体开始出现怪状。
先是左手食指莫名溃烂,流出的脓水黄澄澄的,像稀释的时砂。
接着右耳听力渐失,耳孔里总痒酥酥的,掏出来一看,是几粒细的、已经发黑的金砂!
最恐怖的是有一晚起夜,铜盆里的洗脸水竟映不出我的脸,只映出一具骷髅,眼窝里跳动着两点暗红色的光,和漏壶兽眼一模一样!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八月底,我带着二十八盏特制的白灯笼,按名单一一找上门。
这些地方阴气森森,明明是大白,却冷得像冰窖。
我在客栈柴房点第一盏灯时,灯笼里的火苗不是红的,是幽幽的绿色,照得满墙黑影乱爬,还有嘁嘁喳喳的窃笑声!
硬着头皮点了七盏,我几乎虚脱,每个地方点完灯,都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上被抽走了。
点第八盏时出了岔子,那是城西破庙,一个老乞丐死的地方。
我刚燃亮灯笼,庙门轰然关闭,供桌上的破神像突然转过脸,泥塑的眼睛往下淌血泪!
“金百万……你好狠……我只要了二钱银子……你抽了我三十年阳寿啊……”
老乞丐的声音从神像嘴里飘出来,满是怨恨。
我连滚带爬想逃,脚却被地上冒出的枯手抓住,那手冰凉刺骨,指甲黑长,狠狠抠进我脚踝肉里!
“下一个……就是你……”
枯手的主人缓缓从地底升起,正是那死去的老乞丐,只是他半边身子是骷髅,半边身子还裹着烂肉,眼窝里燃着两簇绿火!
我魂飞外,想起玄尘子给的护身符,掏出来胡乱一扔。
符纸贴到老乞丐额头上,嗤啦冒起白烟,老乞丐惨叫一声,化作黑气缩回地底。
灯笼火苗也瞬间恢复正常。
我捡回条命,却再也不敢单独点灯了,高价雇了八个胆大的泼皮陪着,才勉强在重阳前夜点完二十七盏。
只剩最后一盏,也是最棘手的一盏——死的是我原配夫人,刘氏!
三年前我用时砂迷了她的心窍,让她心甘情愿签了休书,还卷走了所有嫁妆,她羞愤交加,吊死在了娘家后院的老槐树上。
这些年我刻意遗忘,如今却不得不去面对。
重阳当日,我提着最后一盏灯笼,磨蹭到黄昏才敢去刘家旧宅。
宅子早已荒废,野草齐腰,那棵老槐树却枝繁叶茂,树身上一道深深的勒痕,像张开的嘴。
色渐暗,我哆哆嗦嗦点亮灯笼,挂在树枝上。
灯笼一亮,整棵槐树的叶子哗啦啦响起来,像无数人在拍手!
树身上的勒痕里,慢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粘稠腥臭,顺着树干往下淌。
一个白衣身影从树后转出来,正是刘氏!
她脖子上一圈紫黑色的勒痕,舌头耷拉在外,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我,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悲凉。
“相公……你来了……”
声音飘飘忽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两腿发软,扑通跪倒,鼻涕眼泪一齐流。
“夫人……我对不住你……我是猪油蒙了心……”
刘氏缓缓飘近,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过我脸颊,触感冰凉刺骨。
“我不怪你……是那壶害了你……相公,把壶给我,我帮你毁了它……”
我如蒙大赦,忙从怀里掏出贴身藏的饕餮时辰漏,双手奉上。
刘氏接过漏壶,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我太熟悉了,和那些死掉的人一模一样!
“晚了……相公……我的魂早就和壶炼在一起了……”
她猛地将漏壶按在自己心口,壶身红光大盛,兽眼疯狂闪烁!
刘氏的身影扭曲变形,被一点点吸进壶里,与此同时,壶嘴开始狂喷时砂,不是金色,是漆黑如墨的砂子!
黑砂落在地上,立刻长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手臂,潮水般向我涌来!
“你喂壶用的是我的血……我的怨魂就是壶灵……这些年你用的每一粒时砂,都掺着我的恨!”
刘氏的声音从壶里传出,尖锐疯狂。
“重阳子时,壶灵反噬,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阳寿,一刻一刻被抽干!”
我转身想逃,那些黑手已经抓住我的脚、我的腿、我的腰,将我死死按在原地!
漏壶悬浮到我头顶,壶嘴对准我的灵盖,开始倒计时砂!
只不过这次流出的不是砂,是一缕缕乳白色的雾气,那是我所剩无几的阳气寿数!
每流出一缕,我就衰老一分,皮肤起皱,头发变白,牙齿松动!
我能清晰感觉到生命在飞速流逝,像捧在手里的水,怎么也留不住!
绝望之际,我忽然想起玄尘子的话:“时妖附在你每日接触最多的物件上……”
我每日接触最多的是什么?不是漏壶,是我左手拇指那枚翡翠扳指!
这扳指是刘氏的嫁妆之一,我抢来后从未离手!
难道……
我用尽最后力气,拔下扳指狠狠砸向漏壶!
扳指与壶身相撞,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翡翠里竟炸出一团猩红的血光,血光中隐约有个号的饕餮兽影,尖叫着扑向壶身!
两个兽影撕咬在一起,漏壶剧烈震动,喷吐时砂的速度顿时一滞!
趁这空当,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壶身上,同时抓起地上散落的黑砂,不管不顾塞进嘴里!
玄尘子过,时妖最怕被自己的时砂反噬,尤其掺了宿主精血的时砂!
黑砂入口即化,变成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我四肢百骸,剧痛难当!
但我能感觉到,那些抓住我的黑手松动了!
头顶的漏壶发出凄厉的哀嚎,壶身出现道道裂纹,红光从裂缝中迸射出来!
“不——!你不能毁了我——!我是你的财神——!”刘氏的尖叫混合着兽吼,震得我耳膜出血。
“去你娘的财神!”我吐出一口黑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漏壶狠狠摔向老槐树的树干!
咔嚓!
漏壶应声而碎,碎片扎进树身,整棵槐树瞬间枯萎,树叶簌簌落尽,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发黑!
壶里涌出滔黑气,黑气中隐约可见刘氏扭曲的脸和饕餮兽影,它们互相撕扯着,尖啸着,最终被槐树腐烂形成的黑洞吞噬,消失不见。
我瘫倒在地,看着自己鸡皮鹤发的双手,欲哭无泪。
虽然捡回条命,但阳寿已所剩无几,原本四十出头,如今看着像八十老翁。
更惨的是,那些被时砂所害之饶亲属,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上门讨债,不是讨钱,是讨命!
我变卖家产,散尽金银,才勉强打发走他们,最后只剩一间漏雨的茅屋,半罐发霉的糙米。
如今我苟延残喘,每晚都能听见屋外有脚步声,有时是沉重的,有时是轻盈的,围着茅屋转圈,时不时敲敲门板,低声问:“金百万,还有时砂吗?借一点,就一点……”
我知道,它们永远都不会走了。
所以啊各位,金山银山,不如安稳睡一宿踏实觉。
横财来的快,去的更快,还指不定带着什么脏东西呢!
您要是哪撞见个破落老道,送您什么漏壶啊、宝盆啊,听我一句劝——
捡起来,有多远扔多远!
扔晚了,您可就得跟我似的,数着日子等死喽!
得,日头落山了,我得回去把门窗堵严实点儿,今晚……怕是又不得安生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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