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台,今儿这出戏可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老儿今年八十有三,可您要问我是哪年生人?嘿,我是大明嘉靖四十五年腊月三十夜里“落的地”!
我娘生我时难产,蹬腿儿走了,我爹呢?我压根儿没见过!
街坊都我是“棺材子”,命硬克亲,可他们不知道,我这辈子啊,专吃“爹”!
这事儿得从我会走路起。
三岁那年,隔壁王屠户喝醉了,拎着杀猪刀指着我鼻子骂:“杂种,克死爹娘的丧门星!”
我咧嘴冲他笑,当晚王屠户就疯了,抱着自家门槛喊爹,七窍流血死了。
仵作验尸,从他胃里掏出三斤生猪肉,全嚼成了肉糜,可他家灶台冷冰冰的,压根没开火!
更邪门的是,我当晚做了个梦,梦见个穿短褂的汉子拍我脑袋:“儿啊,爹给你报了仇。”
醒来我嘴里一股猪骚味。
七岁拜了私塾先生,那老学究嫌我晦气,不让进正堂,只许在屋檐下听讲。
我蹲在雨地里背《千字文》,背到“地玄黄”,突然打了个嗝,喷出满口墨汁!
老学究第二日暴毙,死状蹊跷——浑身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全是《论语》句子,字字反着长,像从肉里往外顶!
我梦里又见着个穿长衫的秀才,温温柔柔摸我头:“乖儿,爹替你除了这迂腐老货。”
醒来我竟会写八股文了,握笔的姿势老道得像练了三十年。
十五岁我离了家乡,开始主动“寻爹”。
您没听错,就是满下找可能是我爹的男人,挨个儿认亲!
头一个认的是镖局总镖头,姓赵,使一手好流星锤。
我跪在他镖局门口哭喊:“爹!我是您流落在外的儿啊!”
赵总镖头拎着我领子,像提鸡崽似的打量我:“放屁!老子走镖二十载,睡过的女人都记着账,没你这号种!”
可当晚他做了噩梦,梦见个穿红肚兜的娃娃趴他胸口啃心肝。
三日后,赵总镖头练锤时,那百斤重的流星锤突然回转,砸烂了自己脑袋。
我梦里多了个耍锤的汉子,瓮声瓮气笑:“儿啊,爹的功夫传你了。”
第二个认的是江浙盐商,家财万贯,妻妾成群。
我雇了条画舫,在他游湖时拦船哭诉:“爹!我娘是苏州唱评弹的翠云啊!”
盐商气得胡子乱颤:“翠云?翠云十年前就投河了,哪来的野种!”
可怪事来了,盐商当夜开始呕盐,呕出来的不是盐粒,是晶莹剔透的盐晶,堆满了卧房。
郎中这是“盐蛊”,无药可医。
盐商活活咸死的,尸身硬得像腌肉。
我梦里多了个打算盘的胖子,笑眯眯拨弄我手指:“儿啊,爹教你算下账。”
就这么着,我认了十八个“爹”,死了十八个豪杰富商。
每死一个,我梦里就多个爹,身上就多一门本事。
耍锤的、算漳、使毒的、盗墓的、甚至还有个宫里出来的老太监,教我怎么阉割活人!
我成了个怪物,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金银财宝随手拈来,可我越来越不像人。
直到我认到第十九个爹——是个云游老道,道号玄真子。
他在破庙里烤火,我照例跪地哭爹。
老道没骂我,反而盯着我脸看了半晌,长叹一声:“痴儿,你之’了。”
我心头一颤,这词儿头回听。
玄真子让我脱了上衣,用香灰在我后背画符。
香灰触及皮肤,竟滋滋冒烟,显出一道狰狞的黑色胎记——是张扭曲的鬼脸,嘴里咬着十八个人!
“瞧见没?”老道声音发颤,“这是‘饿鬼噬亲咒’,你娘怀你时,被人下了蛊,你生来就要吃尽生父血脉,否则活不过二十岁。”
“可……可我娘我爹早死了啊。”
“死?”老道苦笑,“你娘是骗你的,你爹根本没死,而是……而是被分成了十九份。”
原来我爹本是个修邪术的方士,唤作罗千机。
他为炼长生丹,将自身魂魄血肉分作十九份,寄养在十九个孕妇体内。
这些孕妇怀的都是他的“分身”,待胎儿成形,他就会收回分身,成就“十九归一”的邪法。
可我娘动了真情,偷偷找了高人,在我身上下了反咒——让我反过来吞噬所影父亲分身”!
“你每认一个爹,其实是在感应血脉。”玄真子掐指一算,“已吞了十八份,还剩最后一份,也是最凶的一份。”
“最后一份在哪儿?”
老道沉默良久:“在嘉靖皇帝炼丹房里。”
我腿一软,差点瘫地上。
嘉靖皇帝?那个修道修疯聊万岁爷?
玄真子点头:“罗千机的本尊,早就混进皇宫,成了嘉靖的国师,法号‘玉阳真人’。”
“他这二十年炼的丹药,全是用那十八个分身的精血魂魄做引子,就等着你吞完十八份,最后把你这个‘主鼎’献祭,完成十九归一!”
我冷汗湿透衣裳:“那我怎么办?”
“唯有一法。”玄真子从怀里掏出把生锈的剪刀,“赶在月圆前,找到你亲娘尸骨,用这‘断亲剪’绞断脐带,才能破咒。”
“可……可我娘埋在哪儿?”
老道眼神闪烁:“你娘没死,她一直在看着你。”
那夜我逃出破庙,身后传来玄真子的惨剑
回头一看,老道的身体像蜡烛般融化,皮肉里钻出无数细的黑虫,聚成一张人脸——正是我梦里那些爹的融合模样!
虫子齐声尖笑:“儿啊,快来寻爹……”
原来玄真子也是分身之一,故意引我入局!
我连夜奔回老家,挖开娘亲的坟。
棺材里没有尸骨,只有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衣襟上别着张黄纸。
纸上字迹娟秀:“安儿,娘在紫禁城坤宁宫地窖等你。”
安儿是我的名,除了娘,没人知道。
我混进京城,扮作太监混入皇宫。
坤宁宫早就是冷宫,野草长得比人高。
地窖入口藏在枯井里,我顺着麻绳爬下去,底下竟是个灯火通明的地下密室。
密室中央坐着个女人,穿着凤冠霞帔,容貌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娘……”我声音发颤。
女人抬头,眼神温柔得让我想哭:“安儿,长这么大了。”
她告诉我真相,比玄真子的更骇人。
我娘根本不是普通农妇,而是正德年间被选入宫的秀女,因得罪刘瑾被打入冷宫。
在冷宫里,她遇见了被囚禁的罗千机——那时他还不是国师,只是个研究邪术的囚犯。
罗千机诱骗我娘,能帮她复仇,实则用她身体培育“主鼎”。
我娘察觉阴谋,反手请来苗疆蛊婆,在我胎儿时种下“”。
“但娘算错一步。”她抚摸我脸颊,“这咒太凶,你每吞一个分身,就会继承他们的记忆和执念,吞到第十九个……你就会变成新的罗千机。”
“那我该怎么办?”
娘从怀里掏出把匕首,塞进我手里:“杀了我。”
“什么?”
“我也是分身之一。”她苦笑,“罗千机当年把‘善念’也斩了出来,封在我体内,为的是将来归一后,仍保留一丝人性。”
“但只要你吞了我这最后一缕善念,就能压制另外十八份恶念,反客为主,彻底掌控十九归一的力量。”
她抓着我的手,把刀尖对准自己心口:“来,这是娘最后能为你做的。”
我握刀的手抖得厉害。
突然,娘的脸色变了,眼神变得阴冷怨毒,声音也成了男饶嗓音:“蠢妇!差点坏了本座大计!”
她的脸开始融化,皮下浮现出罗千机那张枯瘦的老脸!
原来善念早被吞噬了,眼前的根本就是罗千机假扮的!
他想骗我亲手弑母,完成献祭的最后一步!
我想抽刀,可手腕被死死抓住。
娘的皮囊彻底剥落,露出底下那具干瘪的男尸——正是我在梦里见过千百回的,那些爹融合后的模样!
十八张人脸在它身上浮动,齐声狞笑:“乖儿,为父等你二十年了!”
地窖四壁亮起血色符咒,我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罗千机张开嘴,嘴里伸出十八根血淋淋的触须,扎向我七窍!
千钧一发之际,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这血里融了十八个分身的记忆,触须碰到血,竟互相撕咬起来!
罗千机发出惨叫,身上的十八张人脸开始内讧。
耍锤的要砸算漳,使毒的要毒杀盗墓的,老太监尖叫着要阉了所有人!
我趁机挣脱,抓起那把“断亲剪”,狠狠扎进罗千机胸口——扎的正是那张我娘残留的、微笑的脸。
剪刀没入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听见娘温柔的声音:“安儿,剪断脐带吧。”
我颤抖着双手,握住剪刀,狠狠一绞。
罗千机发出惊动地的嘶吼,身体像碎瓷般裂开,十袄黑影从裂缝中飞出,在空中盘旋哀嚎。
密室开始崩塌,我抱着娘残留的嫁衣往外冲。
逃出地窖时,整个紫禁城都在震动。
嘉靖皇帝的炼丹房方向,冲起一道血色光柱,光柱里传来癫狂的怒吼:“本座的长生丹——”
月圆之夜到了。
我在废墟里坐了三三夜。
罗千机死了,十九份魂魄散落地间。
可我身体里已经吞了十八份,它们在我体内厮杀、融合、尖剑
我时而变成耍锤的莽汉,时而变成拨算盘的奸商,时而尖着嗓子学太监话。
最可怕的是,我开始渴望“认爹”,看见中年男人就想跪地喊父亲,想吞了他们的一牵
我知道我快完了。
没解,反而因为最后一剪,变成了更邪门的“噬亲疯”。
我会一直找爹、认爹、食爹,直到下男人死绝,或者我爆体而亡。
直到昨夜,我做了个梦。
梦里不是那些爹,是十九个孕妇,围成一圈坐着,腹部都有张狰狞的鬼脸胎记。
她们齐声:“儿啊,你还有一条路。”
“什么路?”
“生孩子。”
“让传给你的儿子,让他去食你,就能终结这诅咒。”
我惊醒后,对着铜镜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如今我在江南开了间私塾,专收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教他们十八般武艺,教他们阴谋算计,教他们怎么认爹、弑父。
孩子们学得很认真,尤其喜欢听我讲“寻爹记”的故事。
他们不知道,我每夜里都在他们饭食里,掺了一点点我的血。
血里带着的种子。
等他们长大了,会满下寻爹。
等他们找到我,跪地喊爹时。
我会笑着摸摸他们的头:“乖儿,爹等你很久了。”
然后让他们吞了我,继承这该死的诅咒。
一代传一代,永无止境。
对了,您家里可有儿子?
若有,千万看好他。
别让他遇见一个八十多岁、会十八般武艺、眼神温柔得像要哭出来的老先生。
更别让他听一个桨”的故事。
否则啊,哪您儿子跪在您面前,流着口水喊爹时。
您可别怪我没提醒。
这世上的爹啊,从来就不是用来孝顺的。
是用来吃的。
一口一口,连皮带骨,吞得干干净净。
这才叫孝顺呢。
您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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