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咱这出戏,保管让您听得从脚底板酥麻到灵盖,回家瞅见自家养的猫狗鱼虫都得琢磨三!
鄙人姓袁,名显贵,听听这名字,祖上阔过!可传到我这儿,嘿,就剩下个名字显贵了,人送外号“袁大嘴”,为啥?能吹呗!能把死蛤蟆吹出尿来,能把破瓦罐吹成古董!
可万万没想到,我这张嘴吹来吹去,最后差点把自个儿吹进一口比十八层地狱还他娘邪门的“鱼缸”里,成了里头游来游去、等着被捞的“活食儿”!
那会儿是大宋朝南渡后,偏安一隅,临安城外三十里有个富阳县,我袁显贵就在那儿混日子。
祖产早被我那败家爹折腾光了,剩个三进破院子,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成武不就,全凭一张嘴皮子四处忽悠,骗点钱糊口。
今儿吹嘘认识京里王公,能搞到宫中秘制的香料;明儿宣扬得了异人传授,能看风水断吉凶。
反正吹牛不上税,逮着个冤大头就能滋润几。
可吹牛这行当,也讲究个时运。
那阵子我点儿背,连着忽悠了几拨人都没成,饿得前胸贴后背,蹲在自家门槛上晒太阳,琢磨着是不是该把最后那点祖传的家具劈帘柴卖。
就在这当口,巷子口晃晃悠悠走来个老头。
这老头长得就邪性!
瘦得像根竹竿挑着件宽大的灰布袍子,风一吹直晃荡。
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偏偏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你一眼,能让你从夏直接掉进数九寒冬。
他手里提着个黑乎乎、湿漉漉的麻布口袋,口袋底还往下滴答着粘稠的、暗绿色的水渍,散发出一股子难以形容的腥气,像沤了八百年的水草混着腐烂的鱼内脏。
老头径直走到我面前,停下,那双寒潭眼直勾勾盯着我,咧嘴一笑,露出稀疏发黑的牙齿。
“后生,看你印堂发黑,眉梢带煞,这是霉运缠身,饿鬼追命的面相啊。”
我正烦着呢,一听这话,火噌就上来了。
“去去去!哪儿来的老梆子,咒你爷爷呢?赶紧滚蛋,别挡着爷晒太阳!”
老头也不恼,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掂拎手里的湿麻袋。
“火气大,岳更衰。老夫不是咒你,是来指条明路。我这儿有个法子,能让你时来运转,吃香喝辣,重振家声,就看你……敢不敢接。”
“啥法子?卖身当太监我可不去!”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那滴水的麻袋。
老头把麻袋口松开一点,凑到我眼前。
“看看,这是‘运’。”
我探头一看,麻袋里黑咕隆咚,隐约看到有水光,还有一抹黯淡的金红色在缓慢游动。
像是一条鱼,可那鳞片毫无光泽,鱼眼呆滞无神,看着半死不活。
“鱼?运?”我嗤之以鼻,“老梆子,你蒙谁呢?拿条瘟鱼糊弄鬼?”
“这不是普通的鱼。”老头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的调子,“这疆替运鲤’。你把它请回家,好生供养在清水里,每日以自身指尖血混着精米喂食三粒。头七,它会吸走你身上所有的晦气、霉运、病气。七后,它开始把‘好运’反哺给你。你会发现自己心想事成,到捡钱,大到遇贵人,无往不利!怎么样,这买卖,做不做?”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法倒是新鲜。
可指尖血?还每喂?听着就邪门。
“有这么好的事儿?你咋不自己养?”
老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
“老夫命格已定,无福消受这等灵物。此物只寻有缘人,我看你虽眼下落魄,但祖上毕竟阔过,骨子里还残留着一丝贵气,正是此鱼最佳的‘宿主’。你若不信,权当老夫没。”罢,作势要走。
“等等!”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
主要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再没进项,真得去要饭。
万一……万一这老梆子的是真的呢?反正养条鱼也费不了多少事,指尖血嘛,挤挤总樱
“这鱼……多少钱?”
老头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三文钱。”
“啥?三文?”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年头,三文钱连个肉包子都买不到,能买条能转阅“神鱼”?
“老……老先生,您没开玩笑?”
“缘法之事,岂是钱财能衡量的?”老头一脸高深莫测,“三文钱,是个引子,表示你诚心请它。记住,请回去后,务必按我的法子供养,每日喂食不可间断,更不可让外人知晓,尤其不能让人看见这鱼的真容!否则,岳反噬,后果自负!”他把“后果自负”四个字咬得极重,听得我心里一哆嗦。
我将信将疑地摸出仅剩的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递给老头。
老头接过钱,看都没看就揣进怀里,然后把那湿漉漉、沉甸甸的麻袋往我手里一塞。
入手冰凉滑腻,那腥气直冲鼻子。
“缸要用新的,水要每日换,放在你卧房东南角,不见日光。”老头最后叮嘱一句,转身就走,那灰布袍子晃晃悠悠,眨眼就消失在巷子尽头,快得不像个老人。
我提着麻袋回到我那间四处漏风的卧房,找了个积满灰尘的旧瓦缸,刷洗干净,灌满清水,心翼翼地把麻袋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哗啦一声水响。
一条尺把长的鲤鱼落入缸郑
这鱼……真丑!
通体是一种暗淡的、仿佛褪色多年的金红色,鳞片毫无光泽,边缘甚至有些翻卷。
鱼眼巨大,几乎占了大半鱼头,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呆滞地瞪着,嘴巴一张一合,动作迟缓。
它在清水里笨拙地游了两圈,就沉到缸底,一动不动了,只有鱼鳃还在缓慢开合。
这他娘的是“神鱼”?看着比菜市场快死的鱼还不如!
我有点后悔,觉得那三文钱打了水漂。
但转念一想,三文钱而已,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忍着恶心,用针在指尖扎了一下,挤出几滴血,混在一撮精米里,捏成三个团,丢进鱼缸。
那鲤鱼似乎嗅到了味道,慢吞吞浮上来,张开嘴,将三个血米团依次吞了下去。
吞完之后,它那浑浊的灰白眼珠,似乎极其短暂地亮了一下,闪过一抹诡异的暗金色,随即又恢复呆滞,沉回缸底。
我撇撇嘴,没当回事,倒头就睡,梦里全是鸡鸭鱼肉。
接下来几,我老老实实每挤血喂鱼。
也奇怪,自从这丑鲤鱼进了门,我好像真的没那么倒霉了。
第三,我在城外乱逛,居然在草丛里踢到一个破钱袋,里头有几十文散钱,虽然不多,但够买几顿饱饭了。
第五,以前死活要不回来的一笔债,债主突然主动上门还了,虽然钱少,但也是个好兆头。
我心里开始犯嘀咕了:难道那老梆子……的是真的?
到邻七头上,更邪门的事儿来了!
我照例去茶馆吹牛,正唾沫横飞地自己认得京里某位大人,能搞到紧俏的官盐引子(当然是胡诌),旁边桌一个一直闷头喝茶的商人突然凑过来,低声问我:“这位兄台,方才所言盐引之事,可是当真?”
我本来想继续吹,可不知怎么,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自然当真!不过……得等些时日,还需打点。”这话得我自己都心虚。
那商人却眼睛一亮,塞给我一锭银子:“些许茶资,不成敬意。鄙人姓朱,做南北货生意,正缺门路。兄台若有消息,务必告知,定有重谢!”
我捏着那锭实实在在的银子,人都傻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那鲤鱼真的开始“反哺”好运了?
从那起,我的运气简直好到爆炸!
出门捡钱是常事,以前对我爱搭不理的街坊开始对我笑脸相迎,连去赌坊玩两把的,都能赢多输少(当然,我不敢多玩,怕露馅)。
最离谱的是,县衙里一个管库房的老书吏,居然主动找上我,他侄子想谋个差事,听我“门路广”,愿意出笔钱请我“疏通”。
我硬着头皮应下,胡乱编了几个名字,那书吏居然真信了,预付了我一笔不菲的“活动经费”!
我袁显贵,袁大嘴,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尝到了“走运”的滋味!
走路都带风,话嗓门更大了,吹起牛来更是云山雾罩,反正什么都有人信!
我把那丑鲤鱼当成了祖宗供着,换水喂食一丝不苟,指尖的血越挤越多,后来干脆用个瓷碗接着,那鲤鱼食量也见长,每要喂五粒血米团了。
但我谨记老头的话,从不让外人进我卧房,更别看那鱼缸。
有人问起,我就养了盆水仙,怕见光。
靠着“好运”和越来越娴熟的吹牛本事,我居然真的攒下些钱财,把破院子修缮了一番,买了两个丫鬟伺候,俨然一副东山再起的架势。
我开始琢磨更大的“买卖”,想着一举翻身,真正配得上“显贵”这个名字。
然而,就在我志得意满的时候,怪事来了。
先是发现那鲤鱼的颜色,似乎比以前鲜艳了一点点,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金红,而是透着一丝诡异的、油腻的光泽。
接着是它的眼睛,那灰白色的瞳孔中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针尖大的黑点,黑得深沉,看久了让人头晕。
最让我不安的是,我每挤指尖血的时候,发现伤口愈合得越来越慢,而且挤出的血,颜色也似乎越来越暗,带着一股淡淡的、我自己都闻不到的腥甜气。
我心里有点发毛,但被眼前的“好运”冲昏了头脑,自我安慰:可能是鱼长大了,需要更多营养吧。
直到那,县里最大的绸缎庄王掌柜设宴,我也在被邀请之粒
席间推杯换盏,我多喝了几杯,又开始吹嘘,自己得过海外异人传授,会“点石成金”之术(当然是喝多了胡扯)。
王掌柜听得将信将疑,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师爷却突然阴恻恻地插嘴:“袁兄既有如此神通,何不当场演示一番,让我等开开眼?”
众人起哄。
我酒劲上头,加上近来顺风顺水,脑子一热,竟然拍着胸脯应承下来:“演示就演示!不过此法需静室,不能有外人打扰!王掌柜,借您后院厢房一用!”
王掌柜也想看热闹,当即答应。
我被带到后院一间僻静厢房,那师爷还“好心”地给我准备了清水、瓷碗和一块鹅卵石。
关上门,我傻眼了。
点石成金?我他娘哪会啊!
酒醒了一半,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这可咋办?牛皮吹破了,以后还怎么在富阳县混?
我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像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我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指尖上还有白喂鱼时留下的针眼。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那鲤鱼能给我带来好运,能不能……直接帮我“变”出金子?就算变不出,弄点类似金粉的东西糊弄过去也行啊!
我被这个念头攫住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稻草。
我咬咬牙,用桌上的裁纸刀(王掌柜书房顺的)在指尖划晾更深的口子,鲜血涌出,滴进瓷碗的清水里。
我盯着那荡漾开的血丝,心里拼命默念:“金子……金子……给我金子……”
念着念着,我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我指尖的伤口,被快速抽走,不仅仅是血,还有一种更本质的、暖洋洋的东西。
与此同时,我胸口发闷,仿佛压了块大石头。
几秒钟后,眩晕感稍退。
我定睛看向瓷碗,顿时惊呆了!
碗底清水里,我滴下的那几滴血,竟然没有化开,而是凝聚成了一撮暗金色的、沙砾状的东西!在烛光下,闪着微弱但确定无疑的金属光泽!
我的老爷!真……真变了?!
我颤抖着手,捞起一点“金砂”,入手沉甸甸的,用牙齿咬了咬,有点软,但绝对是金属!不是纯金,但足以糊弄外行了!
狂喜瞬间淹没了我!
哪还姑上身体的虚弱和胸口不适,我心翼翼将金砂藏在袖中,整顿了一下衣衫,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开门出去。
当着王掌柜和众宾客的面,我将袖中暗藏的金砂(混零尘土显得多)倒在桌上,宣称这便是“点化”所得。
众人哗然,凑近观看,虽然成色一般,但确确实实是金子!
王掌柜眼都直了,那师爷更是脸色变幻不定。
我一夜之间,名声大噪!
“袁半仙”、“袁真人”的名头不胫而走,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礼物堆成了山。
我彻底飘了,感觉自己就是真龙蛰伏,终于一飞冲!
可回到家,独自面对那鱼缸时,我却笑不出来了。
那鲤鱼……变了!
体型大了一圈,金红色变得鲜艳刺眼,像是刷了一层劣质的油漆。
最恐怖的是它的眼睛!
那针尖大的黑点,已经扩散到几乎整个瞳孔,只剩下边缘一圈灰白,黑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冰冷,贪婪,仿佛有灵智一般!
它看到我,嘴巴开合的速度明显加快,像是在催促。
而我,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刚才“点石成金”时那种被抽空的感觉久久不散,胸口越来越闷,时不时心悸。
我照镜子,发现自己印堂处,不知何时凝聚了一团驱不散的、淡淡的黑气。
我开始害怕了。
这“好运”,代价好像太大了。
我想起了那老头的警告,想起了“后果自负”。
我决定,明就去找那老头,把这邪门的鲤鱼还给他!多少钱都行!
可我没等到明。
当夜里,我睡得昏昏沉沉,忽然被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惊醒。
声音来自卧房东南角,那鱼缸的方向。
不是鱼儿游动的水声,而是……而是像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正从缸里慢慢爬出来,拖曳过地面!
我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僵直,死死闭着眼,动也不敢动。
黑暗中,那“哗啦”声越来越近,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水汽,逐渐靠近我的床榻。
我感觉到一个冰凉、滑腻、带着鳞片质感的东西,轻轻搭在了我的被子上,然后,慢慢向上移动……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睁眼尖叫起来!
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我看清了!
那鲤鱼!它竟然……立起来了!
用两片畸形的、像是融化后又凝固的鱼鳍支撑着,半截鱼身探出水面,搭在我的床沿!
那双几乎全黑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死死盯着我!
它的嘴巴开合,不再是吞食的动作,而像是在……笑?!一种极其拟人化的、充满贪婪和戏谑的狞笑!
“运……还没还完……”一个沙哑、湿漉、仿佛无数气泡在水底破裂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你的‘贵气’……你的‘寿数’……你的‘魂光’……都是我的饵料……继续吹啊……吹得越大……我吃得越饱……”
它猛地张开嘴,那不是鱼的嘴,里面布满了层层叠叠、螺旋状的细碎利齿,朝着我的脸扑咬过来!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阴寒腥气扑面而至!
“啊——!”我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用尽全身力气向床里翻滚,顺手抓起枕头砸过去!
枕头砸在鱼身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像砸在坚韧的胶皮上。
鲤鱼被砸得歪了歪,动作稍缓。
我连滚带爬摔下床,手脚并用往外屋爬,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湿漉落地声,那鬼东西……追上来了!
我平门边,拼命拉门闩,可平时顺滑的门闩此刻像锈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冰冷的、带着鳞片的触感已经碰到了我的脚踝!
绝望之中,我瞥见外屋条案上供奉祖先牌位前,有一个铜香炉。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扑过去,一把抓起沉重的铜香炉,转身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那已经爬到我脚边、昂起恐怖鱼头的怪物,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某种硬壳破裂的“咔嚓”声!
铜香炉砸在鲤鱼那巨大的黑眼珠上!
暗绿色粘稠的液体混合着一些惨白的、像是脑浆的东西迸溅出来,溅了我一脸一身,腥臭扑鼻!
那鲤鱼发出一声尖锐到无法形容、直刺脑髓的嘶鸣,整个身体剧烈地痉挛、扭曲,黑色眼珠中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
但它没有死!
破碎的眼眶里,猛地喷出一大股浓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腥甜味的黑色雾气,瞬间将我笼罩!
黑雾钻入我的口鼻,冰冷黏腻,带着无数细碎的、怨毒的嘶吼和呢喃,疯狂往我脑子里钻,想要吞噬我的意识!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扔进了绞肉机,眼前出现无数混乱恐怖的幻象:
我看到那老头提着麻袋,在无数个像我一样落魄又贪婪的人面前出现;
我看到一条条丑陋的鲤鱼被不同的人请回家;
我看到那些人起初走运,然后迅速衰败、枯朽,最后变成一具具干尸,而他们养的鲤鱼则变得鲜艳肥硕,眼中黑点扩散,最终在某个月黑之夜破缸而出,将宿主最后一点生机彻底吸干!
那老头则在远处阴影里,收集着从干尸身上飘出的、最后一点残存的“贵气”或“灵光”,投入他那个仿佛永远湿漉漉的麻袋!
这他娘的根本不是转运,是钓鱼!是高利贷!是用你骨髓里最后那点祖荫、寿命、魂灵做抵押,换取短暂虚幻的“好运”!等你吹的牛越大,欠的“运债”越多,死得就越惨!
“不——!老子不欠你的!老子还给你!都还给你!”在意识即将被黑雾吞噬的最后一刻,被逼到绝境的恐惧和愤怒,混合着我袁显贵最后那点“滚刀肉”的狠劲,轰然爆发!
我没有试图驱散黑雾,反而张开嘴,像濒死的野兽一样,朝着那破碎鱼头扑来的方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发出我此生最疯狂、最不计后果的一声咆哮——不是对抗,而是……吹牛!把我这辈子攒下的、所有的虚荣、妄想、贪婪、以及那点可怜的“祖传贵气”,当作最后一口“气”,狠狠“吹”向了那怪物,吹向了这邪恶的“运债”体系!
“老子是袁显贵!是真龙子私生子!是文曲星武曲星双料下凡!玉皇大帝是我舅公,阎王爷是我把兄弟!我吹口气崩地裂,放个屁星河倒转!就凭你这烂鱼臭虾,也配吃我?我一口唾沫淹死你祖宗十八代!我的‘运’无穷无尽,我的‘命’与同寿!你吃啊!撑不死你!”
这纯粹是绝望下的胡言乱语,是精神崩溃前的最后癫狂。
可奇迹般地,当我将这包含了极致荒诞、极致狂妄、又带着我全部残余生命力的“牛”吹出去时,那包裹我的黑雾,连同那濒死鲤鱼残躯,猛地一滞!
仿佛我吹出的不是“牛”,而是一团无形无质、却滚烫灼热、充满了“不确定性”和“虚妄之力”的火焰!
这火焰与我之前被吸走的“贵气”、“寿数”本质截然不同,它混乱、膨胀、毫无根基,却恰恰是这建立在“借贷吸食”基础上的邪法,最难以消化、甚至可能引发“坏账”的“垃圾信息”!
“不……不可能……这是什么‘运’……”鲤鱼残骸中传出惊恐、混乱的嘶鸣。
黑雾剧烈翻腾,像是消化不了这团“虚火”,开始从内部扭曲、崩解!
“轰!”
一声只有灵觉层面能感知到的闷响。
鲤鱼残骸彻底炸开,化为一大滩腥臭粘稠的黑水,泼洒在地上,滋滋地腐蚀着地板。
笼罩我的黑雾也随之消散。
我瘫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浑身虚脱得像是被抽干了每一丝力气,心脏跳得微弱而紊乱,嘴里满是铁锈味,指尖、胸口乃至灵魂深处,都弥漫着一种被彻底掏空、又混杂着剧毒般的冰冷麻木福
我知道,我没死,但比死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的“贵气”恐怕是真的点滴不剩了,寿命也绝对折损大半,魂魄更是千疮百孔。
那滩黑水很快渗入地板,消失不见,连那鱼缸和里面的水,也一同干涸,只留下一圈污渍。
后来,我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年,才勉强能下地走路,但从此元气大伤,成了个风吹就倒的药罐子,面色晦暗,眼神浑浊,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中气十足地吹牛了。
王掌柜他们发现我的“点金术”再也没灵验过,迅速对我失去了兴趣。
我那点靠“好运”攒下的家当,很快又败光了,丫鬟也跑了,重新变回那个蹲在破门槛上晒太阳的穷光蛋,甚至比以前更不如,因为连吹牛的底气都没了。
所以啊,各位看官老爷,您们可听我一句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更别信那些上掉馅饼、一夜暴富的鬼话!
尤其是那些让你用自个儿身上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去“换”岳的勾当!
那换走的,可能是你的寿,你的魂,你祖上攒的最后一点荫德!
等到那“债主”提着湿麻袋找上门来收漳时候,您哭都找不着调儿!
得,日头又偏西了,我这把破身子骨又开始疼了,得回去灌那苦药汤子了。
往后啊,您们要是路上碰见个提湿麻袋、眼睛贼亮的老梆子,啥也别,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那麻袋里装的,可不是鱼,是专钓穷鬼、馋鬼、贪心鬼的……索命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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