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少爷们儿,今儿咱不扒坟不揭底,单聊这江湖上最灵通也最要命的行当——包打听!
话大明嘉靖年间,京城桥底下有个摆摊的奇人,复姓独孤,单名一个鸣字。
这独孤鸣啊,瘦得像根竹竿,套着件油光水滑的蓝布长衫,戴一顶瓜皮帽,俩眼珠子滴溜溜转,活脱脱像个成了精的耗子。
他摊子上不卖膏药不测字,就卖“消息”。
从内阁首辅昨晚吃了几碗饭,到西山土匪窝这个月绑了几个肉票,从江南盐商新纳的妾脚底板有颗痣,到锦衣卫暗档里某个名字为啥被朱笔勾了……只要你出得起价,他就能给你抖搂出来。
江湖人送外号“独孤百晓”,意思是上晓得一半,地下全知,没有他摸不着的门道。
可私下里,老京城人都撇嘴,叫他“独孤不语”,为啥?因为这人有个怪癖,从不白给消息,也绝不多半句废话,更不许人讨价还价。
他那张嘴啊,金贵得很!
我?我就是个在桥混饭吃的落魄书生,名叫温九,写点歪诗混俩铜板。
因着租的房子和独孤鸣的破院子就隔一道墙,算是半个邻居,偶尔帮他写写算算,混口饭吃。
独孤鸣这人孤僻,院里就他一个,连只猫狗都不养。
可他那屋子,邪性!
大夏,别家热得喘不过气,他那屋推门进去,一股子阴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像进了冰窖。
屋里没多少家具,靠墙立着七八个顶立地的榆木大柜,柜门上挂着黄铜锁。
柜子不是放衣服的,里头密密麻麻,全是鸽子笼似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塞着个黄澄澄、蜜蜡似的玩意儿。
那东西形状不规则,大的像鸡子,的像枣核,对着光看,里头似乎封着点什么,影影绰绰的,像灰尘,又像极的虫子在凝固的琥珀里挣扎。
独孤鸣管这些桨语蠹”。
他每最重要的事,就是擦拭这些“语蠹”,动作轻柔得像抚摸情饶脸。
有时还会凑近了,耳朵贴着那蜡壳,闭着眼睛听,脸上露出一种极其陶醉,又带着几分阴森的表情。
我起初以为这是某种香料或者药材,独孤鸣靠倒卖这个发财。
直到那个雷雨夜。
那雨下得邪乎,电闪雷鸣,我屋漏得没法待,抱着铺盖想去独孤鸣那儿凑合一夜。
敲了半门,里头才传来独孤鸣干涩的声音:“谁?”
“我,温九!屋漏成河了,求老哥收留一宿!”我扯着嗓子喊。
门吱呀开了一条缝,独孤鸣那张瘦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半明半暗,眼神里有些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瞥了眼我怀里的破铺盖,侧身让我进去。
屋里比平时更冷,那几口大柜子在雷光映照下,投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我缩在墙角铺开铺盖,余光瞥见独孤鸣没睡,他正坐在桌前,就着一盏如豆的油灯,摆弄着几颗新得的“语蠹”。
他拿起一颗鸽卵大的,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那“语蠹”在灯下,竟隐隐透出一种暗红色的光泽,里头封着的东西,似乎比别的更活跃,微微蠕动着。
独孤鸣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低声喃喃:“好货色……血勇之气,冲冠一怒,难得,难得……”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
他拿起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在烛火上燎了燎,轻轻扎进那“语蠹”的一端。
蜡壳似乎极薄,一扎就破了个孔。
紧接着,他把那孔凑近自己的耳朵,眯起眼睛,屏住呼吸。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屋内!
我清楚地看到,那“语蠹”被扎破的地方,没有流出任何液体,反而像是……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顺着那孔,“钻”进了独孤鸣的耳朵里!
而独孤鸣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瞬间充血,脖颈青筋暴起,双眼圆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激动,又像是痛苦。
但那表情转瞬即逝,很快变成了一种餍足的、飘飘然的舒畅,仿佛刚抽足了大烟的瘾君子。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口气在阴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白雾,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铁器生锈又混合了陈旧纸张的古怪气味。
拔出银针,那孔居然自己愈合了,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白点。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假装睡着了,心里却翻江倒海。
那是什么鬼东西?他到底在“听”什么?
第二雨停,我借口道谢,心翼翼试探:“独孤老哥,您昨儿晚上那是……听曲儿呢?啥好曲子,听得那么入神?”
独孤鸣正用一块细绒布擦拭那些“语蠹”,闻言手顿了顿,斜睨了我一眼。
那眼神冰冷,带着审视,让我后脖颈子发凉。
“不该问的别问。”他的声音干巴巴的,“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我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打听。
可好奇心像猫爪子,挠得我心痒难耐。
机会很快来了。
京城有名的纨绔,兵部尚书家的公子王腾蛟,因为争风吃醋,在青楼打死了另一个官宦子弟。
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王家上下打点,想找个顶罪的替死鬼。
可苦主家也不是善茬,盯着不放。
王公子被软禁在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知他从哪儿听独孤鸣的名头,竟然在一个深夜,带着两个心腹,偷偷摸到了我们这片破地方。
王腾蛟锦衣华服,此刻却满脸惊惶,哪有平日半分嚣张。
他掏出一张银票,拍在独孤鸣那张破桌子上,声音都在发颤:“独孤先生!救救我!只要能让我脱了这官司,多少钱都行!”
独孤鸣看都没看那银票,慢条斯理地呷了口粗茶,眼皮一抬:“王公子,消息我樱但我的规矩,要的不是钱。”
“那你要什么?”王腾蛟急道。
独孤鸣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王腾蛟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张开的嘴巴上,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上好的货物。
“我要你一句‘话’。”独孤鸣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一句你藏在心底最深处,这辈子绝不可能对第二个人的‘真心话’。越真,越毒,越好。”
王腾蛟愣住了。
他身后的心腹也面面相觑。
要一句“话”?这算什么报酬?
“您……您要什么话?”王腾蛟迟疑道。
独孤鸣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点温度:“比如……你此刻心里,最恨的是谁?最想谁死?或者……你有什么绝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出来就能让你万劫不复的那种。”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王腾蛟脸色变幻不定,额头渗出冷汗。
他看看独孤鸣,又看看那张能救命的银票,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牵
他咬了咬牙,向前凑近一步,几乎贴着独孤鸣的耳朵,用极低极低、充满怨毒的声音,快速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具体内容,只看到他完那句话后,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踉跄后退两步,脸色苍白。
而独孤鸣,却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陶醉的、仿佛品尝到无上美味的神情。
更诡异的是,我看到王腾蛟刚才对着话的那一片空气中,似乎有极其淡薄的、灰白色的雾气凝聚,然后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丝一缕,钻进了独孤鸣一直微微张开的口中!
独孤鸣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
然后,他睁开眼睛,神采奕奕,从怀里摸出一个巧的空白“语蠹”,那蜡壳柔软,他手指轻轻一捏,蜡壳表面泛起涟漪,将空气中最后一点残存的灰白雾气也吸纳进去,迅速凝固。
他把这新成的“语蠹”心收好,这才对还没缓过神来的王腾蛟:“东城兵马司副指挥赵康,他舅子去年强占民田逼死老农的案子,卷宗压在刑部主事刘文焕床底下的暗格里。刘文焕好男风,与赵康有旧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腾蛟眼睛一亮,这消息太关键了!足以拿来要挟赵康和刘文焕,让他们在案子里做手脚!
他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躲在里屋门帘后,手脚冰凉。
我明白了!独孤鸣贩卖的“消息”,源头就在这里!
他不知用什么邪法,从别人那里“收割”来最隐秘、最恶毒的“话语”,封存在那些“语蠹”里。
而他“听”蠹的时候,就是在抽取里面封存的“信息”!
怪不得他无所不知!因为他买卖的,根本就是人心的阴暗秘密!
这事儿过去没几,独孤鸣忽然对我热络起来。
不仅给我加了工钱,还时常留我吃饭,饭桌上,有意无意地,总想引我话。
“温九啊,你老家还有什么人?怎么流落到京城来了?”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状似随意地问。
我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装得憨厚:“唉,老家发大水,爹娘都没了,就剩我一个,出来混口饭吃。”
“哦……”独孤鸣点点头,眼睛却盯着我的嘴,“就没点别的念想?比如……恨那场大水?恨老不公?或者……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夜里睡不踏实?”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仿佛在鼓励我把心底最阴暗的东西吐露出来。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想收我的“话”!把我变成他的“语蠹”!
我打了个哈哈,胡乱搪塞过去,从此更加心,在独孤鸣面前,绝不多半句,尤其不敢带任何强烈情绪。
可我躲得了,别人躲不了。
来找独孤鸣买消息的人三教九流,越来越多。
有丢了传家宝的富商,有被对头陷害的官员,有寻找仇家的江湖客……
无一例外,独孤鸣都向他们索要一句“真心话”作为报酬。
而这些人在出那句话后,往往会神色恍惚一阵,像是被抽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我渐渐发现,那些来买过消息、付过“话资”的人,过一段时间,总会倒霉!
不是突然暴病,就是家宅不宁,或者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莫名黄了。
那个王腾蛟,虽然暂时脱了官司,但不出三个月,就在一次郊外跑马时“意外”坠马,摔断了脊椎,成了瘫子,整日胡言乱语,有什么东西在耳边不停咒骂他。
兵部尚书请了和尚道士做法事,却毫无用处。
我偷偷去看过一次,王腾蛟躺在锦绣堆里,瘦得脱了形,眼睛直勾勾瞪着房梁,嘴里反复念叨:“不是我……不是我的……别来找我……”
而他枕头边,不知何时,落着一撮灰白色的、像是蜡油的碎屑。
独孤鸣的“语蠹”越来越多了。
原先的柜子已经塞满,他又添了两个新柜子。
他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诡异。
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青白,眼窝深陷,但眼睛却亮得吓人,尤其在昏暗处,仿佛有两簇鬼火在燃烧。
他身上那股子铁锈混旧纸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即便站在院子里,也能隐隐闻到。
他开始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话。
有次我夜里起夜,听见他屋里传来低低的、像是许多人同时窃窃私语的声音,音调各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混杂着哭泣、咒骂、哀求、狂笑……
而独孤鸣的声音夹杂其中,时而兴奋,时而恐惧,像是在和那些声音对话,又像是在挣扎。
“闭嘴……都闭嘴……是我的!都是我的!”
“不……别过来……不是我害你们的……”
我吓得尿意全无,蹑手蹑脚退回自己屋里,用被子蒙住头,一夜没敢睡。
我知道,我再不走,迟早要出事。
可没等我找到新住处,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那傍晚,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敲响了独孤鸣的院门。
这人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一种不出的阴冷,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独孤鸣见到他,神色竟有一丝罕见的紧张,把人让进屋里,紧闭房门。
我趴在墙根,耳朵贴着墙,勉强能听到只言片语。
“……东西……带来了吗?”是独孤鸣的声音,带着急牵
“带来了……你要的‘千年墓舌’,可不好找……在滇南苗疆,掘了七座僰人悬棺才得这么一点……”黑衣饶声音嘶哑难听,像砂纸摩擦,“你的那个‘消息’,可值这个价?”
“放心……关于你要找的那座‘武王疑冢’的真正入口,普之下,除了我,没人知道。”独孤鸣语气笃定,“老规矩,先付‘话资’。”
接着,屋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黑衣人用一种极其古怪、仿佛不是人类喉咙能发出的、带着重重回音和颤音的语调,念诵了一句简短的、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那声音入耳,我竟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心口发闷,差点呕出来。
屋里,独孤鸣似乎闷哼了一声,随即是窸窸窣窣,像是打开了什么东西。
“好……好重的煞气……不愧是‘墓舌’……”独孤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一丝痛苦,“消息在城南土地庙第三块砖下,你自己去取。”
黑衣人似乎得到了想要的,很快离开了。
独孤鸣却一整夜没出屋子,里面不时传来他压抑的咳嗽和喘息,还有柜子轻轻叩击的声响。
第二,独孤鸣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摆摊。
我犹豫再三,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他虚弱的声音:“进来……”
推门进去,我被屋里的景象惊呆了。
独孤鸣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得像死人,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更恐怖的是,他的脖子、脸颊、手背上,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暗红色的纹路,像是血管,又像是某种符文,还在微微搏动!
他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块黑漆漆的、像是干涸树皮又像风干肉片的东西,只有巴掌大,边缘不规则,散发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这就是“墓舌”?
“温……温九……”独孤鸣抬起眼皮,眼神涣散,竟主动对我开口,声音气若游丝,“我……我怕是……撑不过去了……”
我吓了一跳:“老哥,您这是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没用的……”他艰难地摇头,目光转向那些榆木大柜,“是它们……反噬了……吃得太杂……太毒……尤其是昨晚那块‘墓舌’……镇不住了……”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液里,竟然带着细碎的、灰白色的蜡屑!
“它们……要出来了……”独孤鸣眼中充满了恐惧,死死抓住我的袖子,“温九……帮我……帮我最后一个忙……把我屋后那口枯井上的石板挪开……里面……里面有本牛皮册子……拿给我……”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怕又有些莫名的快意。
这靠吸食别人秘密和恶念为生的怪物,终于要遭报应了?
但好奇心还是驱使我照做了。
那枯井不知荒废了多少年,井口的石板沉重异常。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开一条缝,一股更加阴寒、带着浓重土腥和陈旧血腥味的气流涌出。
井不深,借着光,能看到底下扔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我用竹竿挑上来,打开油布,里面果然是一本厚厚的、封面用不知名皮革鞣制的册子,入手沉甸甸,冰凉刺骨。
册子封面上,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写就三个扭曲的古篆——。
我把册子拿给独孤鸣。
他看到册子,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光彩,用颤抖的手翻开。
册子里面不是纸,而是一种极薄、半透明的皮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楷,还有各种古怪的符咒图案。
独孤鸣翻到最后几页,手指在上面摸索着,嘴里念念有词。
随即,他脸上露出绝望的惨笑:“原来……原来如此……哈哈哈……我真是个蠢货……祖师爷早就写明白了……”
“写明白什么?”我忍不住问。
独孤鸣抬起头,用那双已经浑浊不堪的眼睛看着我,笑容扭曲:“这,这收语贩讯的营生……本身就是一个局!一个大的陷阱!”
他剧烈喘息着,指着那些榆木柜子:“你以为……我们是在‘收集’话语?错!大错特错!是这些‘话’,这些人心底最毒最恶的念头,在借着我们的躯壳和法门……凝聚成形!它们才是活的!我们……我们不过是它们的‘孵床’!是它们来到这世间的‘开口’!”
我听得毛骨悚然:“那……那会怎样?”
“怎样?”独孤鸣惨然道,“‘语蠹’成熟之日,就是‘言灵’破壳而出之时!它们会先吃掉‘孵床’,也就是我!然后……然后就会循着当初这些话的人……留下的‘印记’,一个一个找上门去!”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温九!听着!我时间不多了!这册子……这册子最后有半页‘禁诀’,或许……或许能封住这些还没完全成熟的‘蠹’……但需要……需要一个‘干净’的活人气息做引子……你……你帮我……”
他想让我帮他施法?
我看着他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再看看那些仿佛在微微震颤的柜子,哪里敢答应。
我拼命甩开他的手,连连后退:“不!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造的孽!”
“孽?哈哈哈……”独孤鸣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眼泪竟是混浊的灰白色,“你得对……是我的孽……可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怨毒而诡异。
“你在我这儿待了这么久……听了这么多……看了这么多……你的气息,早就和这些‘蠹’混在一起了……”
他话音未落,靠近我的一个榆木柜子,突然“咔哒”一声,最下层一个格子的黄铜锁,自己弹开了!
紧接着,里面一颗枣核大、颜色暗红的“语蠹”,像是被无形的手推动,骨碌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
蜡壳“啪”地一声,裂开了一道细缝。
一股极其细微、却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哭泣声,从裂缝里飘了出来!
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痛苦,直接钻进我的脑子!
我惨叫一声,捂住耳朵,那声音却像是在我颅内直接响起!
与此同时,地上那颗“语蠹”裂缝处,渗出了一滴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又不像,它迅速蒸发,化作一缕淡红色的雾气,飘飘荡荡,竟朝着我的口鼻方向而来!
独孤鸣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最后的、混合着报复快意和同病相怜的诡异表情。
“晚了……它认得你了……温九……咱们……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完,他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而他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吸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气。
更恐怖的是,他那张开的嘴巴里、鼻孔里、耳朵里,开始缓缓钻出一缕缕灰白色的、细丝般的雾气,扭曲着,在空中盘旋,然后像是找到了目标,纷纷投向那些榆木柜子。
柜子里传来了更多“咔哒咔哒”的锁簧弹开声,以及无数“语蠹”在格子里滚动、碰撞的细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正在……破壳!
我魂飞魄散,连滚爬冲出那间已经成为魔窟的屋子。
身后,那无数窃窃私语、哭泣咒骂的声音汇聚成潮水,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
耳边似乎总萦绕着那个尖锐的哭泣声,眼前偶尔会闪过一些破碎的、陌生的、充满怨恨的画面。
我知道,是那颗裂开的“语蠹”里的东西,已经盯上我了。
而更多的……还在后面。
我抱着那本冰冷的,像个丧家之犬,逃离了京城。
很多年后,我在江南一个镇隐姓埋名,开了一家的茶馆。
我变得沉默寡言,从不敢与人深交,更不敢听任何秘密。
每当夜深人静,我总觉得窗外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有无数个声音在低语。
那本被我埋在院子最深处的桃树下,再也没敢挖出来。
但我听,京城桥附近,后来偶尔会出现一些离奇的疯癫案子。
有的人半夜突然嚎叫,自己被无数人咒骂索命。
有的人好端端突然哑了,喉咙里却发出非饶怪声。
还有的人,被发现死在家里,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嘴巴张得极大,像是在呐喊,而屋子里,总有一股淡淡的、甜腥的铁锈味。
也许,独孤鸣的那间屋子,那些榆木柜子,还在那里。
也许,已经换了新的主人。
也许,那些被贩卖、被囚禁、被滋养的“话语”,终有一,会找到所有欠下它们“债”的人。
毕竟,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可有些话,它自己会长脚,会记仇,会……吃人。
得嘞,今儿这碗“闭口茶”,列位喝着可还顺口?
记住了,舌头底下压死人,有些话,宁可烂在肚子里,也别让它见了光,成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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