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您诸位可曾听过“墨守成规”这句老话?
嘿嘿,今儿咱不唠守城,唠唠墨家那座“非攻”之城,里头藏着比攻城车还骇饶勾当!
在下裘磐,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偏生是墨家这一代的巨子,您气人不气人?
这故事,得从战国末尾,秦王还没统一六国的时候扯起!
我们墨家总院,藏在一座桨非攻城”的机关山里,外头看着是穷山恶水,里头却是齿轮咬合、机关算尽的世外桃源!
按祖师爷墨子的话,我们这帮人,就该研究守城器械,帮弱国守城,止战非攻,兼爱世人!
可到我师父玄机子当巨子那会儿,味儿就有些变了!
师父总把自己关在“工阁”最底层,一关就是十半月,出来时眼窝深陷,身上总带着一股子……铁锈混着羊油似的腥甜味儿!
他老人家最后半年,简直疯魔了,抓着我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眼神直勾勾的:“磐儿,机关术的极致……不是‘守’,是‘活’!让死物‘活’过来!你……千万莫要推开‘生之门’!”
完这话没几,师父就“意外”跌进了淬火池,连片骨头渣子都没捞上来!
得,巨子的担子,哐当就砸我这愣头青肩膀上了!
按规矩,新巨子要巡阅所有秘库,接管祖师爷留下的核心秘卷和机关枢纽!
前面几个库房,无非是些精巧绝伦的连弩图纸、云梯模型、守城机括,看得我眼花缭乱,心里头却直打鼓,师父的“生之门”是啥?
直到我走进最深处的“造化库”,汗毛唰一下就立起来了!
这库房大得离谱,黑黢黢的,没有火把,墙上嵌着无数拳头大的夜明珠,发出冷幽幽的青光!
青光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不,不是活人!
是栩栩如生的木头人,青铜人,甚至还有石雕的人像!
男女老少,神态各异,有的作揖,有的劳作,甚至还有孩童嬉戏的模样!
它们静静立在黑暗中,被青光一照,脸上那涂着的油彩泛着诡异的光泽,眼珠子用的不知是什么黑曜石,仿佛都在盯着我看!
我后背凉飕飕的,强作镇定往前走!
库房尽头,没有宝物,只有一扇门!
一扇用不知名黑色金属整体浇铸而成的圆门,严丝合缝嵌在岩壁里,门扉光滑如镜,倒映着我那张发青的脸!
门正中,凸刻着一个字——“生”!
师父临终疾呼的“生之门”!
门边墙上,钉着一块青铜板,刻着几行字,是祖师爷的手书:“机关极致,近乎造化。此门之后,非人间道。后世子孙,擅入者,永堕‘非生非死’之境,慎之!慎之!”
每个“慎之”后面,都跟着一个深深的刻痕,仿佛是用尽力气凿上去的!
祖师爷都怕成这样?里头到底关着什么?让师父痴迷,又让祖师爷恐惧?
我心里像有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
正琢磨着,身后传来“嘎吱嘎吱”的轻响,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我猛回头,只见离我最近的一个木头妇人,脑袋竟然极其缓慢地,向我这边转了过来!
黑曜石的眼睛,在青光下似乎闪过一道微光!
它……它动了?
我吓得倒退一步,后背抵住了那冰冷的“生之门”!
就在我后背贴上铁门的刹那,“生之门”那光滑如镜的表面,突然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
紧接着,门上传来的刺骨的寒意,瞬间变成了……体温?
不是我的体温,是另一种温热的、甚至带着微微搏动感的温度,从门里传来,透过我的衣衫,烫在我的脊梁骨上!
与此同时,我耳边响起了极其细微的、密密麻麻的私语声!
不是一个人,是成千上万个人,男女老少,重叠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音直接钻进脑子,听不清内容,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渴望、痛苦和……饥饿?
我怪叫一声,像被烙铁烫了屁股,猛地向前乒,连滚带爬地远离那扇鬼门!
回头再看,“生之门”恢复了冰冷死寂,那些私语也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可那木头妇人,脑袋确确实实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我摔倒的地方!
我连秘卷都顾不上细查,连滚带爬逃出了“造化库”!
接任大典上,我心神不宁,总觉得台下那些穿着葛布麻衣的墨家弟子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呆滞,笑容也有些……格式化?
尤其是掌管“工阁”的大长老公输胜,他是师父的师兄,一向不苟言笑,此刻却拍着我的肩膀,笑得格外热络:“裘巨子年轻有为,必能领我墨家,参透造化终极之妙!”
他的手又干又硬,像老树根,拍得我肩膀生疼!
那“造化终极”,难道就是指“生之门”?
大典后,我多了个心眼,开始暗中查访!
这一查,可把我吓了个半死!
首先,非攻城里,有差不多三成的弟子,是近十年内从外面“招募”或“收养”的孤儿,他们沉默寡言,干活极其精准,却鲜少与人交流,眼神总是空落落的!
其次,仓库里消耗最大的,不是木料铁材,而是一种产自南疆的稀有朱砂,还有大量用来润滑的、气味古怪的动物油脂!
最诡异的是,每隔大概三个月,就会有几位年迈或有残疾的弟子“自愿进入造化库闭关潜修”,从此再不见踪影!
公输胜大长老的解释是,他们去参悟祖师爷留下的无上机关术,为墨家牺牲奉献!
我信他个鬼!
想起师父身上那股铁锈羊油味,想起“生之门”的温热和私语,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难道……墨家早已背离“兼爱非攻”,在用活人……或者,用饶某些部分,来试验某种让机关“活”过来的邪术?
那些失踪的弟子,那些木头人……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想起师父的警告,决定暗中破坏这一切,至少,要封死那扇“生之门”!
我知道“生之门”与整座非攻城的核心机关“璇玑盘”相连,强行破坏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唯一的办法,是找到祖师爷可能留下的后手或破解之法!
我借口整理师父遗物,日夜泡在师父生前居住的“拙朴居”里翻找,终于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一卷薄如蝉翼、非帛非革的黑色书简!
上面是师父的笔迹,凌乱而惊恐,记录着他发现的大恐怖!
“公输胜已疯魔!‘生之秘术’非造化,乃窃取生魂,灌入机巧之邪法!彼以朱砂混合尸油、人血,绘制‘缚灵纹’,又以秘药迷魂,将活人置于‘融炉’,剥离生魂,强行注入机关傀儡……”
“傀儡初成,需以活人血肉‘饲养’,尤嗜同源之血……失踪弟子,皆成‘饲料’!”
“璇玑盘下,乃万魂噬心大阵,‘生之门’为阵眼,门后恐已积聚无数残缺怨魂,亟待一具‘完美容器’降世,则万魂归一,化为……非人之物!”
“吾欲毁阵,然公输胜监视甚密,且……吾渐觉自身神魂不稳,常闻耳畔私语,恐已被‘缚灵纹’侵染……后来者若见此卷,速离非攻城!切莫试图毁阵,需寻‘止’之密钥……”
卷末,是一幅潦草的地图,指向城外百里一处荒废的禹王祠!
“止”之密钥?
师父没写完,但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我趁着夜色,凭借巨子身份,骗过守卫,溜出了非攻城,直奔禹王祠!
那破祠荒草丛生,神像倒塌,我在神像底座下,果然找到一个防水的铜盒!
打开铜盒,里面没有钥匙,只有一块巴掌大、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触手温润,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止”字,背面却是密密麻麻、比蚊子腿还细的刻痕,像是某种复杂的机关锁!
这玩意儿就是“密钥”?怎么用?
我正琢磨,祠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公输胜那阴冷的声音:“裘巨子,深更半夜,来这荒祠寻什么宝啊?”
我魂飞魄散,把令牌往怀里一塞,刚转身,就看到公输胜带着十几个眼神呆滞的弟子,堵在了门口!
他脸上哪有白的热络,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讥讽:“看来,你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正好,‘容器’虽未完美,但用巨子的血肉魂魄来滋养,想必更能加快‘它’的苏醒!”
他一挥手,那些呆滞弟子立刻像提线木偶般,机械却迅猛地朝我扑来!
我虽会些拳脚和机关术,但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这些家伙力大无穷,不知疼痛!
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捆了个结实!
公输胜走过来,俯视着我,眼里闪着狂热的光:“你以为你师父怎么死的?他发现了秘密,却妄想摧毁伟大的‘造物’!‘生之门’后的世界,才是永恒!没有病痛,没有衰老,只有绝对服从和永恒运转的‘生命’!”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我的脸:“巨子的魂魄,品质上乘,正好用来做最后‘点睛’之笔!”
我被押回了非攻城,直接关进了“工阁”底层,师父曾经沉迷的地方!
这里比“造化库”更令人作呕!
巨大的空间里,矗立着数十个两人高的青铜“融炉”,炉壁上刻满了暗红色的、不断微微流动的“缚灵纹”,散发着浓烈的腥甜气味!
炉子连着无数管道,管道尽头是一个浸泡在绿色黏液中的、由无数齿轮、骨骼、木石拼凑而成的巨大胚胎状物体,隐约能看出人形,心脏位置,一颗硕大的、用透明水晶包裹的机械心脏,正缓慢搏动,每次搏动,都抽取炉中一缕缕灰白色的雾气!
而周围墙壁上,嵌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不是骷髅,是栩栩如生、仿佛刚割下不久的人头,男女老少都有,全都闭着眼,面色安详,可他们的灵盖都被打开,里面不是脑浆,而是盘绕的铜线和发光的晶石!
这些人头的嘴巴,都微微开合,发出那种我曾听过的、令人疯狂的细碎私语!
这里就是剥离生魂、制造“活傀儡”的工坊!那些头颅,就是维持“万魂噬心阵”运行的“魂桩”!
我在那些人头里,看到了几年前“闭关”的吴师叔,看到了去年“下山采购未归”的赵师兄……
公输胜将我绑在一个空着的“融炉”前,几个呆滞弟子开始往炉壁上涂抹新鲜的、还在冒着热气的暗红色涂料——那是人血混合的朱砂!
“别急,等‘万魂归一躯’完成,你就和它融为一体,见证新‘生命’的诞生!墨家将在我的手中,真正达到造化的巅峰!”公输胜抚摸着那个巨大的胚胎,眼神痴迷!
我知道,等那胚胎彻底激活,一切都完了!
绝望中,我忽然感到怀中那块“止”字令牌,开始发烫!
它似乎被这里浓重的魂力与邪气激发了!
我拼命扭动身体,让令牌隔着衣服,死死抵在身后的炉壁上!
炉壁上的“缚灵纹”一接触令牌,竟然发出“嗤嗤”的声响,暗红色的纹路像是被烫到的蚯蚓,猛地向四周收缩!
有戏!
我更加用力地将后背抵上去!
令牌越来越烫,烫得我皮肉生疼,但它发出的某种无形波动,似乎干扰了这里的阵法运转!
那些“魂桩”人头的私语声变得混乱、尖锐起来!
嵌着晶石的脑腔里,光芒开始明灭不定!
连接胚胎的管道,输送的灰白雾气也变得断断续续!
公输胜霍然转头,惊怒交加:“你做了什么?!”
他疾步冲来,想把我拉开!
就在这时,那个巨大的胚胎,因为能量供应不稳,猛地剧烈抽搐起来!
包裹心脏的水晶罩“咔嚓”一声出现裂痕!
里面那颗机械心脏疯狂跳动,泵出的不再是能量,而是一股股浓黑如墨、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雾气!
“不!停下!还差一点!”公输胜目眦欲裂,扑向胚胎,试图稳定它!
但为时已晚!
胚胎表面的拼凑材料纷纷崩裂,露出里面纠缠的、半机械半血肉的狰狞内里!
它发出一声非人非兽的、集合了无数痛苦魂灵的尖啸!
尖啸声中,墙壁上所有的“魂桩”人头,齐齐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眼神不再安详,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疯狂!
“还我命来——!!!”
成千上万的怨魂尖啸,汇聚成恐怖的声浪!
那些嵌在他们脑中的晶石,一个接一个地爆裂!
失去了魂桩维持,整个“万魂噬心阵”开始崩溃反噬!
无数的灰白色怨魂从人头、从融炉、甚至从公输胜身上被强行拉扯出来,嚎哭着被吸向那个失控的胚胎!
胚胎像无底洞一样吞噬着它们,体型进一步扭曲膨胀,变得越发不可名状!
公输胜首当其冲,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下好像有无数老鼠在窜动,那是他自身魂力和窃取来的魂力在被强行剥离!
“不!我是造物主!我……”他发出最后的惨叫,整个人炸成一团血雾,连同魂魄,被胚胎吸得一干二净!
绑着我的弟子们,也一个个僵直倒地,从他们七窍中飘出残缺的魂影,汇入那恐怖的吸力之中!
整个地下工坊,变成了怨魂的飓风眼!
我也感到自己的魂魄在摇晃,要被扯出体外!
怀里的“止”字令牌,烫得我几乎晕厥,但它散发出的稳定波动,勉强护住了我的心神核心!
就在我以为自己也要被吸干时,那吞噬了无数魂魄的恐怖胚胎,膨胀到了极限!
它不再吸收,而是开始向内剧烈塌缩!
所有的怨魂哀嚎被压缩到一点,发出让人灵魂冻结的寂静!
紧接着——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发生了!
不是火焰和气浪,是纯粹的灵魂和邪能的湮灭冲击!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造化库”冰冷的地面上!
周围那些木头人、青铜人,全部东倒西歪,失去了所有灵性,变成了真正的死物!
那扇“生之门”,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里面再无丝毫温度和私语,成了一口真正的铁棺材!
非攻城还活着,但大部分弟子,那些眼神呆滞的,都变成了真正的痴傻之人!
只有少数未被“缚灵纹”侵染的老实弟子幸存下来!
我们从废墟中挖出了那枚“止”字令牌,它已经黯淡无光,但终究保住了!
后来,我们拆毁了“工阁”地下的一切,用大火焚烧了所有邪异痕迹,将“生之门”用熔化的铜汁彻底封死!
墨家经此一劫,十室九空,元气大伤!
我将巨子之位传给一位德高望重、坚决反对邪术的老师兄,自己带着那枚废掉的“止”字令牌,离开了非攻城!
祖师爷的“永堕非生非死之境”,我大概窥见了一角!
那不是永生,是比地狱更可怕的、魂魄被永恒禁锢和撕扯的炼狱!
公输胜追求让机关“活”过来,最终却造出了一个吞噬一切的怪物,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所以啊,各位看官,这人哪,得知道怕!
有些门,不能开!有些念头,不能动!
手艺活儿是好,可一旦琢磨歪了,想当造物的主,那离把自己和旁人,都送进万劫不复的“活地狱”,也就不远喽!
得,陈年旧账,不提也罢!
今儿色不早,老头子我也该找个地方,喝口酒,压压这心底几十年都没散干净的寒气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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