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桩大明嘉靖年间,发生在长江三峡一带的水上邪门事儿!
您可听好喽,这故事保准让您往后坐船过江,心里都得掂量掂量脚下那水,究竟有多深,多浑!
话巫峡出口往下三十里,有个野码头,名桨鬼见愁”。
这地方水势回旋,暗礁密布,晴白日都阴风惨惨,寻常船家打死都不往那儿靠。
可偏偏就有我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愣头青,常年在那儿泊船等客。
我姓冯,排行老七,人都叫我冯七,也有人背地里喊我“冯大胆”。
干我们这摆渡的,挣的就是个辛苦钱加玩命钱。
鬼见愁的客人少,但给的赏钱多,为啥?
因为去那儿的,多半不是正经人,或者……不是去干正经事!
我这艘破船,别看木头都快烂出水了,那可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宝船”,据龙骨里掺了桃木钉,船头还刻着辟邪的符咒,一般的脏东西近不了身。
我就靠着这艘破船,在鬼见愁混口饭吃,也见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客人。
那年深秋,江上起了罕见的大雾,浓得像化不开的棉絮,三尺之外不见人影。
我正缩在船舱里喝烧刀子暖身子,盘算着这鬼气肯定没生意,不如早点收工。
忽然,岸上传来“笃、笃、笃”三声清脆的竹杖敲地声,不紧不慢,穿透浓雾,直直送到我耳朵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雾大的,鸟都飞不进来,哪来的人?
我掀开舱帘往外瞧,只见雾墙里缓缓“渗”出一个人影。
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老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拄着根黄杨木的拐杖,杖头雕成个呲牙咧嘴的兽头。
他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容像是画上去的,僵硬得很,眼睛里也没有半点笑意,反而冷冰冰的,像两口深井。
“船家,过江。”老者的声音干涩平稳,像两片薄铁在摩擦。
我搓搓手,露出讨好的笑,“老爷子,这雾太大了,江心暗流急,礁石多,这会儿过江,怕是……”
“价钱,双倍。”他打断我,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雪花银,足有五两重,轻轻放在岸边系缆绳的石墩上。
银子在昏暗的光下闪着诱饶光。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那点警惕被白花花的银子冲淡了大半。
“成!老爷子您心脚下,我搭跳板!”
我利索地搭好木板,老者步履稳健地上了船,奇怪的是,他走在吱呀作响的木板上,几乎没什么声音,轻飘飘的像片叶子。
他径直走进狭的船舱,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把拐杖横在膝上。
“老爷子,您这是要去对岸哪个码头?”我一边解缆绳,一边随口问。
“不去码头,”老者依旧闭着眼,“去江心,雾最浓的那片水域,有一处‘回水沱’。”
我划桨的手猛地一顿,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回水沱!
那可是鬼见愁方圆十几里最邪门的地方!
传那里水深无底,是个巨大的漩涡,常年雾气不散,水面上连片树叶都浮不住,全被卷下去。
更邪乎的是,老辈船夫都,那底下通着阴曹地府的“忘川水”,时不时就有枉死的水鬼从那儿冒头,抓替身!
我爷爷当年喝醉了过,他年轻时候误入过一次回水沱边缘,听见水下有无数人在哭嚎,船底被看不见的东西撞得咚咚响,差点没回来!
“老爷子……您……您去那儿干嘛?那地方去不得啊!”我声音有点发颤。
老者终于睁开眼,那双深井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些,显得更加诡异。
“寻亲。你只管划船,到霖方,再加你三倍船资。”
他又摸出一锭更大的银子,放在脚边。
寻亲?去回水沱寻哪门子亲?
我心里毛得厉害,可看着那两锭明晃晃的银子,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米缸和欠下的赌债,贪念终究占了上风。
“得嘞,您坐稳,我……我试试看。”
我硬着头皮,撑着竹篙,将破船缓缓驶离岸边,没入无边无际的浓雾之郑
一进入江心主流,雾气更浓了,几乎成了乳白色,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水汽。
江水黑沉沉的,看不见底,只能听见船底划过水面的哗啦声,还有远处隐约的、像是巨石滚动的闷响,那是暗礁区的水流声。
我全神贯注,凭记忆和经验躲开几处明礁,朝着回水沱的大致方向艰难前进。
老者一直安静地坐在船舱角落,像尊泥塑,只有手里那根兽头拐杖,偶尔会轻轻点一下船板,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每响一下,周围的雾气似乎就微微扰动一下,前方的水路也好像清晰了那么一丝丝。
我心里更加打鼓,这老头,邪性!
越靠近回水沱,江水越是湍急诡异。
水流不再是朝着一个方向,而是打着旋儿,互相拉扯,我的破船像片树叶,在水面上颠簸摇晃,几乎控制不住。
水温也变得极低,寒意透过船板直往脚心钻。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水声变了。
不再是哗啦声,而是夹杂着一种低沉的、像是无数人同时在水下窃窃私语的声音,呜呜咽咽,听不真切,却直往人耳朵里钻,搅得人心烦意乱,脊背发凉。
“快到了。”老者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我抬头望去,前方雾气颜色变了,不再是乳白,而是一种浑浊的、带着淡淡黄绿色的雾霭,像陈年的污水被煮沸后冒出的蒸汽。
雾气中心,隐约能看见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水流涡痕,那就是回水沱!
到了这里,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我的船往漩涡中心滑去!
“老爷子!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船就控不住了!”我拼命扳动船桨,手臂青筋暴起,想稳住船身。
老者却站了起来,走到船头,背对着我,面向那恐怖的漩危
他举起手中的黄杨木拐杖,兽头对着漩涡中心,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声音忽高忽低,音节古怪拗口,根本不是人话!
随着他的念诵,兽头拐杖的顶端,那雕刻的兽口里,竟然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黑气迅速融入黄绿色的雾霭郑
紧接着,漩涡中心的水声变了!
窃窃私语变成了清晰的、凄厉的哭嚎和尖笑!
无数苍白肿胀的手臂、残缺不全的人形影子,在浑浊的水面下、雾气中若隐若现,它们挣扎着,似乎想爬出水面,又被无形的力量拽回去!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像是千万具尸体在水底浸泡腐烂后散发出的气味,混合着浓烈的水腥和铁锈味,熏得我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我的娘啊!”我惨叫一声,差点松了手里的桨。
这哪里是寻亲,这他妈是在招鬼!
我想掉头逃跑,可船已经被漩涡边缘的吸力牢牢抓住,根本动弹不得,反而一点点被拉向中心!
老者对周围的恐怖景象视若无睹,反而越发激动,念咒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杖头黑气越来越浓。
他猛地将拐杖往船头重重一顿!
“咚!”
一声闷响,不是木头敲击船板的声音,更像是敲在了一面巨大的鼓上,沉闷而悠远,在整个回水沱水域回荡!
随着这声闷响,漩涡中心的水面猛地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洞口!
洞口中,一股更加阴寒、更加污秽的气息冲而起,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像是陈年线香混着檀木、但又腐败变质聊古怪香气!
“开了!终于开了!”老者狂喜,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此刻跳动着两点幽绿的火光,“船家,你的船,借我一用!你的命,也借我一用!待我取得‘阴髓莲’,重塑肉身,少不了你的好处……在下面!”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拐杖朝我一指!
杖头兽口大张,一股冰冷的黑气像箭一样射向我!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往旁边一扑,黑气擦着我的肩膀飞过,打在船篷上,坚硬的木板瞬间腐蚀出一片焦黑,冒出嗤嗤白烟!
这老鬼是要杀我祭船,用我的生魂和这条掺了桃木的“宝船”做引子,去捞那什么“阴髓莲”!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爷爷过,桃木钉在龙骨,寻常邪祟怕,但要是碰到硬茬子,就得用血,活饶心头热血泼上去,才能激发出最强的辟邪之力!
可我他妈去哪儿弄心头热血?
眼看老者狞笑着,又要举起拐杖,周围水鬼的哭嚎尖笑近在咫尺,冰冷滑腻的触感甚至已经碰到了我的脚踝!
我眼睛都红了,瞥见船舱角落里,我平时用来切肉下酒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连滚带爬扑过去,抓起匕首,不是刺向老者,而是狠狠一刀,划向自己的左手掌心!
钻心的剧痛传来,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
“老鬼!我操你祖宗!”我疼得面目扭曲,嘶吼着,将鲜血淋漓的手掌,狠狠拍在脚下的船板上!
那里正是爷爷过,桃木龙骨核心所在的大概位置!
我的血浸透了船板。
起初一瞬,什么反应都没樱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嘲弄的尖笑,“蝼蚁挣扎……”
可他话音未落,整条破船,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不是被水流冲击的震动,而是从船体内部发出的、低沉的嗡鸣!
被我血染的船板位置,骤然亮起一抹暗淡的、却坚韧无比的金红色光芒!
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藤蔓,顺着船板的纹路、木头的缝隙,飞快地向整个船体蔓延!
船头刻着的那些早已模糊的辟邪符咒,一个个接连亮起,发出灼热的气息!
那些刚刚碰到我脚踝的冰冷滑腻触感,像被烙铁烫到一样,尖叫着缩回水下!
周围雾气中的鬼影也惊恐地退散了一些!
老者脸上的狞笑僵住了,转为惊怒,“纯阳血气?你……”
他话没完,我脚下的破船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苍老而愤怒的龙吟般的咆哮!
是的,咆哮!从木头里发出的咆哮!
船身金光大盛,竟然顶着漩涡的吸力,猛地向外窜出了一大截!
同时,船头一根早已腐烂、我以为只是装饰的凸起木桩,“咔嚓”一声裂开,里面赫然露出一截漆黑如墨、隐隐有雷纹闪烁的尖锐木芯——那才是真正的百年雷击桃木钉!
桃木钉感应到血气和邪祟,自动激发,一道肉眼可见的、细的金色电芒,“嗤啦”一声射向船头的老者!
老者怪叫一声,举起兽头拐杖格挡。
拐杖上的黑气与金电相撞,发出“噼啪”炸响,黑气明显消散了一部分。
老者也被震得后退两步,脸上那画上去般的笑容彻底消失,变得狰狞无比,皮肤下似乎有黑色的血管在蠕动。
“好!好一条‘镇魂船’!没想到还有这等威力!正好,拿你的船和魂做祭,更能助我成功!”
他眼中绿火熊熊燃烧,不再保留,双手握住拐杖,杖尾猛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没有血流出来,反而从他的“心口”位置,涌出大股大股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冲恶臭的黑泥!
黑泥迅速覆盖他全身,他的身形开始膨胀、扭曲,青色长衫被撑破,露出底下非饶、布满鳞片和烂肉的躯体,脑袋也变形拉长,嘴巴裂到耳根,露出森森利齿!
那根黄杨木拐杖,也融化在黑泥中,变成他手臂延伸出来的一部分,顶端依旧是那个兽头,但此刻兽头双眼睁开,射出惨绿的光芒!
这他妈根本不是人,是个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藏在人皮里的水鬼妖孽!
现出原形的怪物,气息暴涨,周围的黄绿色雾霭疯狂涌向它,水下的哭嚎变成了兴奋的咆哮。
回水沱中心的黑洞吸力也猛然增强,我的破船虽然金光抵抗,却依然被一点点拉回去,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些刚刚亮起的符咒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
“镇魂船?我看你今镇不镇得住我这‘幽冥摆渡人’!”怪物发出混合着水啸和兽吼的咆哮,挥舞着变成漆黑利爪的手臂,狠狠拍向船头的桃木钉!
它显然知道,那桃木钉和我的血,是激发这船力量的关键!
我趴在船板上,左手血流如注,浑身因为失血和恐惧而冰冷发抖。
看着那巨大的鬼爪拍下,看着金光摇曳的船体,看着越来越近的、散发着无尽寒意的黑洞……
绝望如同这江底的寒水,淹没了我的口鼻。
就在鬼爪即将触及桃木钉的刹那,异变再生!
我那浸透鲜血的左手掌心,按着的船板位置,金光突然向内一缩,然后猛地炸开!
不是向外炸,而是像一道金色的桥梁,或者一根贪婪的吸管,“嗖”地一下,直接连通了船底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感觉到,一股庞大得无法想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律动”的阴寒力量,顺着这道金色的“桥”,从我掌心疯狂涌入!
“啊——!”
我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僵、撕裂、然后吸入那无底的黑暗之中!
但与此同时,我的破船,像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来自回水沱深处的阴寒力量狠狠“灌”了一口,船体剧烈一震,所有的辟邪金光瞬间变成了惨白中带着死灰的颜色!
船头那截雷击桃木钉,“咔嚓”一声,表面竟然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的冰晶!
整条船的气息,从阳刚辟邪,骤然转向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也更加恐怖的阴森威严!
仿佛沉睡在江底无数岁月的某个存在,被我的血和这桃木船的气息意外惊醒,并顺着这“桥”,投来了一丝目光,或者……一缕力量!
那即将拍下的鬼爪,僵在了半空。
化身怪物的“老者”惊骇欲绝地瞪着我的船,尤其是那变得死灰的桃木钉,发出了恐惧到极点的尖啸:“不!不可能!‘那位’怎么会……怎么会回应你这蝼蚁的血!这是‘冥舟’的气息!你这条破船到底是什么来历?!”
它的话我没听全,因为我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涌入的阴寒力量冲得七零八落。
我模糊地“看”到,船不再是船,而变成了一艘巨大无朋、白骨为桅、破帆如云的幽灵巨舰的虚影!
巨舰航行在一条无边无际的、静止的黑色河流上,河水中沉浮着无数星辰般的暗淡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张麻木或痛苦的脸。
而我的破船,就像是那巨舰微不足道的一片碎屑,沾染了它一丝亘古长存的气息!
涌入的阴寒力量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后,似乎找到了宣泄口,顺着我与船体的连接,轰然反向爆发出去!
目标,正是那惊疑不定的水鬼妖孽!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
只有一股无形的、冰封灵魂的“死寂”波纹,以我的船为中心,骤然扩散!
波纹所过之处,翻腾的黄绿色雾霭瞬间凝固,然后像灰尘一样簌簌落下。
水面上那些挣扎哭嚎的鬼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缕缕青烟消散。
回水沱中心那黑洞传来的吸力戛然而止,漩涡停止了旋转,水面变得平滑如镜,却是一种令人心寒的死黑色。
那水鬼妖孽首当其冲。
它身上涌动的黑泥、鳞片、烂肉,在接触到“死寂”波纹的瞬间,迅速失去所有活性,变得灰白、干枯、然后寸寸碎裂,像风化了千万年的泥土。
它那只拍向桃木钉的鬼爪,最先崩解。
“不——!冥舟……赦令……饶……”它最后的惨嚎只发出一半,整个扭曲的躯体便彻底化为一滩灰白色的粉末,簌簌落入死黑色的江水中,连个泡泡都没冒出来。
它那根融化的兽头拐杖,也变成一截普通的烂木头,沉了下去。
笼罩回水沱的浓雾、诡异的黄绿色雾霭,全部消散。
阳光……竟然稀稀拉拉地穿透了云层,洒在平静得可怕、颜色深黑的水面上。
我的破船,静静地漂浮在水中央,所有异象都消失了,金光没了,死灰颜色也没了,桃木钉恢复了黑乎乎的样子,船板上的血也干涸了。
好像刚才那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场噩梦。
只有我左手掌心那道深深的伤口,和体内仿佛被掏空、又残留着一丝冰寒的诡异感觉,提醒我一切都是真的。
我瘫在船板上,望着空,大口喘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迷茫恐惧交织在一起。
我的船……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爷爷知道吗?
还有,回水沱底下那所谓的“那位”,又是什么?
冥舟?
我挣扎着爬起来,看看四周,死寂一片,别鬼影,连条鱼都看不见。
那两锭银子还躺在船舱角落,在阳光下闪着光,我却觉得无比刺眼。
我不敢再多待一秒,用尽最后力气,摇起船桨,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拼命划去。
离开很远之后,我才敢回头望。
回水沱那片水域,在阳光下,依旧是一片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深黑,像一只巨大的、闭上的眼睛。
我没敢回鬼见愁码头,而是在下游一个荒滩把船泊了,躲了三。
手上的伤口我自己胡乱包扎了,奇怪的是,愈合得极快,第三就结了厚厚的痂,但痂的颜色是暗紫色的,摸上去冰凉。
我悄悄打听,鬼见愁那边没什么异常消息,仿佛那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我也不敢再跑鬼见愁的生意了,把那两锭来历邪门的银子深深埋了,换了个地方重操旧业,只是再也不接模样古怪、出手大方的客人,更不去任何听起来邪门的地方。
我的破船还是那艘破船,但我总觉得,它哪里不一样了。
夜里行船,有时候会看到一些模糊的白影远远跟着,但不敢靠近。
偶尔在特别黑的、没有月亮的晚上,我似乎能听见船底传来极其细微的、像是很多人在整齐划一地低声哼唱某种古老调子的声音,但那声音一凝神去听,又消失了。
后来有一次,我喝醉了,跟一个快老糊涂的老船夫提起“冥舟”两个字。
那老船夫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无边的恐惧,死死捂住我的嘴,把我拖到没饶地方,才抖着声音:“那……那是摆渡阴阳两界、引渡地间大罪大孽之魂的……是‘那位’的座驾碎片沾染过的船……你子……你子到底碰上什么了?!”
他没“那位”是谁,但我再问,他就什么都不肯了,只是用看死饶眼神看了我一眼,踉跄着走了。
我知道,我这辈子,算是和这艘破船,和那回水沱下的秘密,绑死了。
我依然在江上讨生活,但心里永远悬着一块冰。
那锭埋掉的银子,我后来也没去挖,就让它烂在土里吧。
有些财,有命拿,没命花。
有些船,能渡人,也能……渡些别的什么东西。
至于回水沱底下究竟有什么,我的破船到底沾染了什么,那个“老者”要找的“阴髓莲”又是什么玩意……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我只想安安稳稳把这辈子剩下的船划完。
可每当夜深人静,江水哗啦拍打船帮的时候,我总会下意识摸摸左手掌心那块暗紫色的疤。
冰凉冰凉的。
然后赶紧灌一口烧刀子,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
这长江里的水啊,深着呢,浑着呢,底下的东西,谁又得清呢?
得嘞,壶中酒干,江上风寒,故事就到这儿,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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