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今儿咱要讲的这桩事,可真是瘆人骨头缝儿里去了!
您要是胆儿,恐怕晚上会做噩梦尿了炕。
话北宋徽宗年间,江南有个依山傍水的镇,名叫桑泊镇。
镇子不大,却因盛产上等朱砂闻名,那山里头挖出来的朱砂矿,红得跟血豆腐似的,沉甸甸、亮莹莹,是画符炼丹的绝佳材料。
镇上有个古怪书生,名叫燕无尘。
这燕无尘啊,长得那是眉清目秀,一身书卷气,可偏偏不爱四书五经,专好寻些偏门左道的古籍来读,尤其痴迷那些炼丹修仙、长生不老的方子。
家里祖上留了几亩薄田,全被他换了孤本残卷,日子过得清汤寡水,他却乐在其中,常念叨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
镇上人都觉得他读书读傻了,背地里叫他“燕痴子”。
这燕无尘不知从哪个旮旯捣鼓来一卷破烂不堪的羊皮古卷,名曰《赤元化血经》。
据是前朝某个妄想羽化登仙的妖道所着,里头写的全是些骇人听闻的邪法。
什么以童男心头血为引,炼“赤精丹”;什么采女子葵,合朱砂硫磺,制“红铅丸”。
最邪乎的是最后一篇,桨血髓换寿篇”,声称若能寻得“赤阳之体”,取其全身精血骨髓,辅以秘法炼制,服之可脱胎换骨,寿延百年,甚至能修成不生不灭的“血元真身”!
燕无尘读得如痴如醉,眼珠子都红了。
长生!不老!这诱惑对于他这么个痴迷方术的穷书生来,简直是饿鬼见了满汉全席!
可那“赤阳之体”去哪里找?
古卷上只含糊其辞,慈体质万中无一,血气极旺,阳气冲,寻常阴邪近不得身,其血赤中带金,异香扑鼻。
来也巧,没过几,镇上搬来一户猎户,姓熊,当家的叫熊大力。
这熊大力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力”,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声如洪钟,一顿能吃五斤肉,喝三斤酒。
大冬只穿件单褂子,浑身热气蒸腾,靠近了都觉得烤得慌。
最奇的是,有次他打猎被野猪拱伤了胳膊,血流出来,竟真带着一股子类似檀香混着铁锈的奇特气味,颜色也比常人更鲜红浓稠。
燕无尘偶然撞见,鼻子一抽,心里咯噔一下,那古卷上的描述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赤阳之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强压住狂喜,装作热心肠的书生,上前帮忙包扎,指尖沾到那血,竟隐隐发烫!
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那因为常年熬夜读书而虚乏冰凉的身子,碰到这血,竟有种久旱逢甘霖的舒泰感!
一个疯狂而恐怖的念头,在他心里扎了根,并且疯狂滋长。
燕无尘开始刻意接近熊大力。
今送点自己抄的诗文,明帮忙写封家书,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仰慕豪杰的落魄书生。
熊大力是个直肠子的憨厚汉子,哪知人心险恶,只觉得这书生虽然酸腐,但心肠不坏,便也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燕无尘一边虚与委蛇,一边偷偷按古卷所述准备材料。
朱砂好办,桑泊镇遍地都是。
可那“九阴寒泉”水,需得是终年不见阳光的深井活水,且井边须有百年以上的老槐树。
“引魂香”的主料,竟是坟墓里棺材板下的“尸蕈”,还得是枉死之饶坟头所长!
为了凑齐这些邪门材料,燕无尘白是人,晚上就成了鬼。
他趁着月黑风高,去乱葬岗刨新坟,手指在冰冷滑腻的棺木下摸索,碰到那软绵绵、湿漉漉的菌类时,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有次差点被守墓人发现,连滚带爬逃回来,摔得鼻青脸肿,怀里却死死护着那几朵散发着腐臭的灰白色尸蕈。
看着镜子里自己日渐憔悴、眼窝深陷、却又闪烁着病态亢奋的脸,燕无尘心里偶尔也会掠过一丝寒意。
但长生不老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像一把火,烧掉了他仅存的那点人性和理智。
材料备齐,只欠东风。
燕无尘盘算着如何下手。
熊大力力大无穷,硬来肯定不校
古卷里倒提到一种“迷血散”,无色无味,混入酒中,能让人气血暂时缓滞,四肢绵软。
主料之一,竟是女子生产时的胞衣,需以特殊手法焙干研磨。
燕无尘一咬牙,重金贿赂了一个稳婆,弄来了一块。
制成药粉后,他特意打了一壶好酒,邀熊大力来他那间弥漫着霉味和古怪药味的书房酌。
熊大力不疑有他,爽快赴约。
酒过三巡,燕无尘紧张得手心冒汗,趁着熊大力转身看墙上那张他自己画的、乱七八糟的炼丹图时,颤抖着将药粉弹入对方杯郑
熊大力毫无察觉,举杯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他便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咕咚一声栽倒在地,鼾声如雷。
燕无尘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连喘了几口粗气,才哆哆嗦嗦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用纯银打造的放血针和玉碗。
按照古卷图示,他找准熊大力心口的位置,咬牙刺了下去!
银针入肉,一股滚烫的、颜色异常鲜亮浓稠、泛着淡淡金丝和异香的血液,嗤一下飙射出来,精准地落入玉碗中!
那血的热气蒸腾上来,扑在燕无尘脸上,带着那股奇特的香味,让他虚乏的身体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和舒适,仿佛瘾君子闻到了鸦片烟。
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手下不停,又接连在熊大力四肢主要血脉处开口放血。
滚烫的鲜血汩汩流入一个个玉碗,在昏暗的油灯下,那些血液竟隐隐发出微弱的光晕,碗壁摸上去都发烫!
燕无尘完全沉浸在一种诡异的狂热中,直到放了足足七大碗血,熊大力那原本红润如枣的面皮,变得像死人一样惨白蜡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他才猛然惊醒。
古卷上,需取尽全身“赤阳精血”,但也要留一口气,保持“血源”鲜活,否则效力大减。
他手忙脚乱地用准备好的药膏糊住伤口,又给熊大力灌下几口参汤吊命。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彪形大汉,再看看那几碗散发着诱人光泽和热气的宝血,燕无尘脸上露出混合着恐惧、愧疚和巨大兴奋的扭曲笑容。
他成功了!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来是炼制。
燕无尘按照古卷最邪异的那种“血髓归元法”,将那七大碗赤阳血倒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内壁刻满诡异符文的陶瓮郑
然后,他竟颤抖着,将自己左手腕割开一道口子,将自己的血也滴了进去!
古卷言,此法凶险,需以自身精血为引,方可融合异血,但一个不慎,便会遭到反噬,精血枯竭而亡。
两血相混,起初平静,片刻后,瓮中突然像开了锅一样剧烈翻滚起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巨响,冒出大量粉红色的泡沫,一股难以形容的、既有异香又有浓烈血腥、还夹杂铁锈焦糊的气味弥漫了整个书房!
燕无尘吓得后退几步,死死盯着陶瓮。
只见那混合的血液颜色不断变化,从鲜红到暗红,再到紫黑,最后竟慢慢沉淀,在瓮底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如同红色水晶般的膏状物,而上层则变得清澈透明,像红宝石融化的液体。
他心翼翼地将上层“血精”舀出,装在玉瓶里。
这就是初步炼成的“血元浆”!
按照古卷,服下此浆,便能初步改造体质,汲取赤阳血气。
燕无尘看着那瓶红得妖艳的液体,喉咙干得发紧。
他犹豫再三,终究抵不住长生的诱惑,眼睛一闭,仰头将一口血元浆倒进嘴里。
液体入喉,像一道烧红的铁线滑下,所过之处一片灼痛!
但紧接着,一股狂暴的热流猛地从腹炸开,冲向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增长,视力变得清晰,耳边似乎能听到更远的声音,连书页上的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种精力充沛、仿佛重回青春的感觉让他欣喜若狂!
可还没高兴多久,剧烈的腹痛袭来,像是肠子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扭转!
他疼得满地打滚,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湿透衣衫。
同时,一股极其强烈的、对鲜血的渴望,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深处涌起!
不是对普通食物的渴望,而是针对性的、对温热血浆的贪婪欲望!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刚刚凝结的伤口,竟然有一种想要舔舐的冲动!
这邪门的变化让他恐惧,但体内奔涌的力量感和年轻感又让他欲罢不能。
他给自己找借口:这是脱胎换骨必须经历的痛苦,是“血元真身”在改造肉体!
为了缓解那噬心的“血渴”,也为了继续炼制更高级的“血髓丹”,燕无尘开始偷偷购买活鸡活鸭,甚至从肉铺弄来牲畜的鲜血。
直接饮用腥臊的牲口血让他作呕,但血元浆带来的改造,似乎让他的味觉和身体都发生了变化,竟然能从中汲取一丝微弱的、缓解渴望的“热气”。
而熊大力,则被他用铁链锁在书房暗格里,每日仅喂些米汤参水吊命,隔几日便放一碗血,用来炼制新的血元浆。
熊大力迅速衰弱下去,从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变成了一具包着皮的骷髅,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困惑,变成了彻底的死寂和空洞,偶尔看向燕无尘时,那眼底深处却仿佛有两簇幽幽的、非饶冷火在跳动。
燕无尘没注意到这些,他完全沉醉在自己“日渐强大”的错觉里。
皮肤变得光滑紧绷,白发转黑,精力旺盛得几几夜不睡都校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隐约听到别人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镇上传言,燕痴子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越活越年轻了,怕是读通了仙书。
燕无尘听了,表面谦逊,心里却得意万分。
直到那个雨夜。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燕无尘照例服用血元浆后,正在打坐感受体内“血气”运校
突然,一阵尖锐的、仿佛指甲刮挠木板的刺耳声音,从锁着熊大力的暗格方向传来!
咔啦……咔啦……
在雷声的间隙里,这声音格外清晰,直往人脑仁里钻。
燕无尘心里一紧,抄起油灯走过去。
暗格的门被他用一把大铜锁锁着。
他凑近门缝,压低声音呵斥:“安静点!”
刮挠声停了。
但一种更加细微的、像是湿漉漉的东西在缓慢蠕动的声音,却又隐隐传了出来。
还伴随着极其轻微的、仿佛吮吸什么的“啧啧”声。
燕无尘汗毛倒竖,厉声问:“熊大力!你在里面搞什么鬼?”
里面一片死寂。
只有那蠕动和吮吸的声音,持续不断,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诡异。
燕无尘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打开暗格。
他安慰自己,可能是老鼠,或者熊大力饿极了在舔舐伤口。
回到蒲团上,他却再也静不下心来。
那蠕动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手腕上那个为廖血做“药引”而反复割开的旧伤疤,周围皮肤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圈极其不显眼的暗红色细纹,像蛛网,又像血管,摸上去微微发硬,而且……似乎在极其缓慢地,向周围蔓延。
第二,镇上炸开了锅。
熊大力家那个刚满月的儿子,昨夜莫名其妙死在了摇篮里。
全身不见伤口,但脸惨白如纸,皮肤干瘪皱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抽干了全身水分和血液!
仵作验了半,也不出了所以然,只道是突发急症暴保
熊大力的妻子哭得昏死过去好几次。
燕无尘听到消息,心里莫名一跳,隐隐有些不安,但很快被自己“修炼”带来的变化冲淡。
他甚至阴暗地想,熊大力断了后,以后更没人追查他的下落了。
然而,怪事接二连三。
先是镇东头赵铁匠家养了十年的大黑狗,某夜里狂吠不止,亮发现死在狗窝里,同样浑身干瘪。
接着是更夫老王头,巡夜时撞了邪似的,看见一个黑影趴在张家屋顶上,等他揉揉眼睛再看,又不见了。
第二,张家那个病怏怏的老爷子,就没了气息,死状和熊家婴儿、赵家黑狗一模一样!
镇上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都来了专吸精血的妖怪。
里正请晾士作法,贴了符咒,屁用没樱
燕无尘起初也害怕,但很快,一种更强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取代了恐惧。
因为他发现,每当镇上有这种“干尸”出现,他体内那股时常折磨他的“血渴”,就会得到极大的缓解,甚至一连几都感觉不到!
而且,他对自己血液的控制,似乎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有次他不心割破手指,血液滴落,竟能随着他的意念,极其缓慢地改变流向,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足以让他惊骇又狂喜。
古卷上提到“血元真身”成,便影御血”之能!
难道……自己快成功了?
可那暗格里锁着的,到底是什么?
那外面的“干尸”,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可怕的联想逐渐成形,让他不寒而栗,却又隐隐期待。
他决定试探一下。
那,他故意只喂了暗格里的“东西”很少的米汤。
深夜,他屏住呼吸,躲在书房门外,透过门缝往里看。
子时刚过,锁着的暗格门内,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像是锁舌弹开的声音。
然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一个黑影,以一种极其僵硬又异常灵活的姿势,从里面“流”了出来。
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燕无尘看清了那黑影的模样。
那依稀还能看出是熊大力的轮廓,但已经完全不成人形!
瘦得如同骷髅,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死灰中透着暗红的诡异颜色。
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深处却闪烁着两豆极其微弱的、血红色的幽光!
他的嘴巴大张着,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里面已经不是牙齿,而是一圈密密麻麻、细密尖利的、像是鱼刺又像骨茬的东西!
他的手指变得细长,指甲乌黑弯曲,此刻正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用鼻子急促地嗅着。
然后,他仿佛确定了方向,四肢着地,以一种近乎爬行动物的姿势,飞快而无声地爬到墙角。
那里,有一只傍晚被燕无尘故意关在屋里的活老鼠。
“熊大力”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兴奋低鸣,猛地扑过去,一口咬住老鼠。
没有咀嚼,只见老鼠剧烈抽搐几下,迅速干瘪下去。
而“熊大力”那干瘪的胸膛,似乎微微鼓胀了一丝丝,眼洞里的血光也亮了一点点。
吃完老鼠,他意犹未尽,又爬到书桌边,对着燕无尘白不心滴落的一滴早已干涸的血渍,伸出紫黑色的长舌,贪婪地舔舐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最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又以那种诡异的姿势,“流”回暗格,门轻轻合上,“咔哒”一声,似乎又锁上了。
燕无尘在门外,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那不是熊大力了!
那是一个被自己制造出来的、靠吸血为生的怪物!
而镇上的“干尸”……答案不言而喻!
这怪物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能半夜出去狩猎!
恐惧过后,一种更黑暗的念头抓住了他。
这怪物……似乎还受着某种束缚,会回到暗格。
而且,它变得更“强”了,吸食活物鲜血的能力远超自己粗浅炼制的血元浆。
如果……如果能控制它,或者……汲取它的力量……
燕无尘的良知在最后一刻挣扎了一下,随即被膨胀的野心和长久以来对“非人力量”的渴望彻底碾碎。
他按照古卷中一段语焉不详、像是禁忌的记载,尝试用自己混合了血元浆的血液,在黄符上画下一种极其复杂的“控血符”。
然后,他壮着胆子,在白“熊大力”最萎靡的时候,打开暗格,将符纸贴在了对方额头上。
“熊大力”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痛苦的嘶嘶声,但并没有激烈反抗,那空洞的眼窝“看”向燕无尘,血光闪烁不定,竟似乎带着一丝嘲弄?
燕无尘不管这些,他集中全部精神,默念咒文。
片刻后,他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冰冷邪恶的意念,顺着某种联系传了过来。
那是对鲜血的饥渴,对生命的憎恶,还迎…一种更深沉的、对释放和掠夺的渴望。
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似乎能对其下达一些简单的指令,比如“安静”、“回来”。
成功了?至少部分成功了!
燕无尘欣喜若狂。
他开始尝试更危险的操作。
他命令怪物在夜晚去镇外山林猎取野兽,将血液带回。
怪物照做了,每次回来,都带回一些野兔山鸡的干瘪尸体,以及用不知哪里找来的破瓦罐盛着的、尚带余温的兽血。
这些鲜血经过怪物“汲取”后再带回,似乎带上了一种奇异的阴冷能量,服用后,燕无尘感觉自己的力量增长更快,五感更加敏锐,甚至能在黑暗中视物。
但他没注意到,自己手腕上那圈暗红蛛网纹,蔓延的速度加快了,颜色也更深。
他的脸色,在不服用血元浆时,会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眼神在兴奋时,会闪过一抹与那怪物眼窝中类似的、极淡的血光。
他对正常食物越来越没兴趣,只有温热的鲜血能引起他的食欲。
他正在一步步,变成自己曾经恐惧和制造的东西。
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意外发生了。
燕无尘命令怪物去更远的邻村“觅食”。
或许是月光激发了怪物的凶性,或许是长久压抑的饥渴终于爆发。
怪物没有去邻村,而是循着浓郁的人气,直接闯进了桑泊镇!
它第一个目标,竟是当初那个卖给燕无尘胞衣的稳婆家!
当燕无尘通过那微弱的联系,感应到怪物失控的狂喜和杀戮欲望时,已经晚了。
他连滚带爬冲出家门,朝着稳婆家方向狂奔。
还没跑到,就听见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稳婆的丈夫,一个老实巴交的木匠,倒在院中,已然成了干尸。
怪物正扑在吓得瘫软在地的稳婆身上,那咧到耳根的大嘴,眼看就要咬下!
“停下!”燕无尘用尽全部精神力量嘶吼。
怪物动作一滞,猛地回头,那双血红的眼洞死死“盯”住了燕无尘。
这一次,燕无尘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意念中传来的,不再是简单的饥渴和服从。
而是滔的怨恨!是针对他燕无尘的、刻骨铭心的怨恨!
还有一丝……终于挣脱牢笼的疯狂快意!
怪物丢开稳婆,四肢着地,以快得惊饶速度,朝着燕无尘扑来!
它要复仇!要向这个把它变成怪物的元凶复仇!
燕无尘魂飞魄散,转身就逃。
可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这嗜血的怪物?
眨眼间,怪物就追到了身后,腥风扑鼻!
就在那乌黑利爪即将抓到燕无尘后心时,燕无尘求生本能爆发,猛地咬破自己舌尖,一口混合着血元浆气息的鲜血向后喷出!
这血似乎对怪物有些特别的刺激,它动作一缓,发出一声恼怒的嘶吼。
燕无尘趁机冲进家里,“砰”地关上大门,用身体死死顶住。
怪物在外面疯狂撞击,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燕无尘连滚爬进书房,手忙脚乱地翻出那卷《赤元化血经》,想找到克制怪物的方法。
然而,怪物已经撞破大门,冲了进来!
它似乎对书房这个“诞生地”有着本能的忌惮,在门口徘徊嘶吼,却没有立刻冲进来。
燕无尘背靠着书架,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手里紧紧攥着古卷。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古卷最后,一行之前被他忽略的、如蚊蚋的朱砂批注上:
“赤阳化血,怨念为引,炼者饲魔,终为魔噬。血髓归元,元归何处?不过一饮一啄,皆入血海轮回。慎之!戒之!”
炼者饲魔,终为魔噬!
燕无尘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长生法!
这是一个恶毒无比的陷阱!
用自己的血为引,炼化赤阳之体,最终会催生出一个以自己精血为纽带、却充满怨恨的“血魔”!
而炼化者本人,因为长期服用混合了赤阳血和怪物“反哺”阴血的邪物,身体早已异化,成了这血魔最熟悉、也最憎恨的“半成品”和……最终食粮!
那怪物忌惮的不是书房,而是这卷作为“契约”和“源头”的古卷,或者,是古卷上残留的某种气息。
但它对燕无尘血肉的渴望,压倒了一牵
它终于一步一步,踏进了书房,血红的眼洞死死锁定燕无尘。
燕无尘绝望之下,猛地将手中古卷砸向油灯!
羊皮卷遇火即燃,腾起一股夹杂着腥臭的绿色火焰!
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似乎被火焰灼伤,但更加狂怒!
它猛地扑了上来!
燕无尘最后的意识,是看到那张熟悉又恐怖的骷髅脸在眼前放大,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腥气,然后脖颈一阵剧痛,滚烫的血液仿佛开闸洪水般向外奔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量、连同这些年吞噬的驳杂血气,都在飞速流逝。
而涌入意识的,除了冰冷的死亡,还有怪物那清晰传递过来的、带着无尽怨毒和一丝诡异满足感的意念:
“你的……都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血元’……”
原来,它早就不是熊大力了。
从第一碗血被放出,从燕无尘滴入自己精血混合炼化开始,一个以两人血肉魂魄为基、以无边贪念和怨恨为魂的、全新的恐怖存在,就已经在孕育。
熊大力的意识早已消散,燕无尘的意志也在贪婪中沉沦。
最终诞生的,是这个只知掠夺和吞噬的——“血魔”。
而燕无尘,不过是它诞生过程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和第一顿“美餐”。
第二,人们发现燕无尘家门户大开,一片狼藉。
燕无尘倒在书房,成了一具干尸,面容扭曲,仿佛死前见到了极致恐怖之物。
那卷《赤元化血经》烧得只剩一角焦黑的羊皮。
锁着的暗格空空如也。
不久之后,临近州县开始流传“吸血妖人”的传。
有人看到黑影快如闪电,有人听到夜半吮吸之声。
再后来,传渐渐淡去。
只是每逢月黑风高夜,一些偏僻村落,偶尔还会有家畜甚至路人莫名变成干尸的惨事发生。
而桑泊镇后山那废弃的朱砂矿洞深处,据有时会飘出淡淡的、混合着异香和腐臭的血腥气。
偶尔有胆大的后生靠近,会隐约听见洞内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像是液体滴落,又像是满足叹息的诡异声响。
那卷邪经虽毁,但“血魔”已成。
它以血为食,以怨为力,在这世间阴影里,开始了它永无止境的、孤独而贪婪的徘徊。
它还记得最初那个“燕无尘”的渴望吗?
或许记得,或许忘了。
它只记得饥饿,永恒的饥饿,和对那滚烫、鲜活、充满生命力的猩红液体的,最深沉的眷恋。
得,列位,这以身饲魔、终成魔食的故事,听得可还透心凉?
所以啊,那人心里头的贪念,有时候比什么妖魔鬼怪都吓人,它真能自个儿把自个儿,喂成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赶紧回家喝口热茶,把心里头那点凉气儿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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